学大鼓 - 中国传统相声大全(全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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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信息**
《中国传统相声大全(全五卷) [第二本] 主编 刘英男 副主编 贾德臣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11

曲艺形式很多,各方有各方的曲艺。

都有什么?

相声、单弦、京韵、梅花,这都是北京的曲艺形式。

对,这些个曲艺都是北京人唱得多。

你像河南坠子,就不是北京人演的,那是河南人唱得多。

河南坠子嘛。

西河大鼓,是河间府、胜芳一带人多。

哎。

苏滩,苏州人多。

噢。

滩簧。

哪儿的人多?

上海人多。弹词。

哪儿的人多?

苏州人多。小调……

哪儿人多?

扬州人多。花鼓儿……

哪儿人多?

凤阳人多。影戏……

哪儿人多?

滦州人多。练把式的……

哪儿的人多?

沧州人多。耍猴儿的……

哪儿人多?

吴桥人多。卖沙锅的……

哪儿的人多?

高唐人多,卖草帘子的……

哪儿的人多?

六安人多。猪肉铺……

哪儿人多?

山东人多。开当铺的……

哪儿人多?

山西人多。剃头的……

哪儿的人多?

宝坻县人多。修脚的……

哪儿人多?

定兴县人多。跳舞的……

哪儿人多?

哪儿人全多!

啊?

我知道哪儿的人多呀?哪儿的人不许跳舞哇?

你也不知道啦。

各地有它的艺术。曲艺的特点,都是短段儿。一段儿说明一段儿的内容,不像整本大套的大书。哎,也别说,西河大鼓,可以唱段儿的,也可以唱连篇大书。

是呀?

你若听惯了曲艺短段儿的,再听整本大套的书,你就感觉起急。

怎么?

因为过去旧社会有的演员他不给你书听,净唱废话,甚至于他都唱过去二十多句啦,你还听不出他到底唱的是哪部书。

没那事,我要是听他唱啊,只要他唱过三五句,我就知道他唱的是哪部书了。

不见得。你要是不信,我学学人家唱大书的,我唱过二三十句去,你要是能听得出来是哪部书来,那我就佩服你。

行,你唱吧。

(唱)“老少的明公,您老慢慢儿听。压住了鼓板,书又开了正风。哪里丢了哪里找哪里接着唱,哪里打断哪里听啊,奉敬我的明公。丝线断了还得丝线续,续上点麻经儿那可不行。这部书我有心要在头儿上唱,赶多咱唱到热闹当中;这部书我有心要在尾上论,书到临尾没有什么中听。一不说头二也不论尾,掐去了两头儿……”

光唱当中?

“不唱当中!”

啊?

“净唱当中。沙土窝儿里推小车儿慢慢儿扶,弯弓射箭照直了绷,听书的只认为我把词忘了,您哪里知道,自幼儿学的艺,记在了心中。倘若是我在人前把书忘了,指着什么吃喝穿戴交下了宾朋。几句闲言挨靠了后,压住鼓板开正风。要听文的遇国太,要听武的梁山兵,半文半武响马传,孙悟空曾经闹过天宫。”这是哪部书?

这……不知道!净是废话,这么半天一句真正要唱的书没唱啊?

还不单这个,就算他开了书啦,两个人在两军阵前冲锋打仗,一碰面儿得各通姓名啊,你听着就够麻烦的。

怎么?

他不告诉你,他姓什么叫什么,他先跟你背三代。

是呀?

“来将通名!你且听了哇!”叫起板来了。(唱)“提起我的家来家倒有,说我无名啊却倒有名,高山上点灯名头亮,大海里栽花有根恒,东洋海漂来货郎鼓,敲一下儿,噔卜㘄噔,噔卜㘄噔,四海里扬名,我头辈爷爷有名姓,二辈爷爷也得有名,子不言父那是正理,我的名姓不说你也摸不清。”这不是废话吗。在现在生活里谁这么说话呀,比方说我问你贵姓?

我姓×,您贵姓?

我姓×,你叫什么?

我叫×××。

这多干脆呀。你若按唱大鼓书那样说行吗?“你贵姓?”“这,提我家来家倒有,说我无名却倒有名,高山点灯名头亮,大海栽花有根恒,东洋漂来了货郎鼓,敲一下噔卜㘄噔噔卜㘄噔……”“我躲开你吧,你什么毛病啊?”

没有这样说话的。

这样,有时候他们唱着唱着,还有把词儿唱错了的。

还有这事呀?

有,前者我听他唱的是罗成出世,谁不知道罗家枪,秦家锏啊?他唱错了。

怎么唱的?

“这位罗八爷,手使那长枪朝下剁!”

剁?

枪是扎、抽哇这都像话,他唱“往下剁”,听书的纳闷儿呀。人家一乐,他才知道自己错了,想现加两句改过来,这么一改更可乐了。

怎么改的。

“罗八爷,手使长枪朝下剁,在枪头儿上绑着一把镰刀头,连扎带砍捎带着搂!”他给搂下来了!

好嘛。

合着那贼绑在那儿动不了劲儿啦,净等着搂了。还有一回,我听他们唱《孙庞斗智》,谁不知孙膑是架拐骑牛哇,他那回这么唱的:“这位孙三爷,啪啦啦撒开了白龙马呀……”大伙儿一乐,他才明白自己唱错了,往下这儿给改了一下:“孙三爷啪啦啦撒开了白龙马,青牛告假歇了两天工!”

啊?牛也告假歇工啊。

你说这够多可乐呀?

那倒是。

唱成本大套的书可也讲究辙韵,十三道大辙,最好唱的就是“中东”辙。

怎么哪?

这个辙宽,比方“面前迎”、“往前行”、“刮大风”、“在路东”、“满天星”、“出大恭”,这都是中东辙,像这样辙他好唱。比方说不是中东辙的也能按着中东唱。你家“大姑娘”,这是江阳,“老太太”,这是怀来。他若唱中东辙韵的也行:大姑娘,唱“姑拧”;老太太,唱“老太疼”。(学唱)“大姑拧来老太疼”,也别说,这话倒讲理,大姑拧来老太疼,大姑娘一拧啊,那老太太就疼啦。

找辙哪。

有时候唱着唱着忘词儿了,怎么办哪?没关系,人家有办法,他加白,说话。有一次我听《刘公案》,刘大人私访。(唱)“听书先生你往南边看,南边来了这么一窝蜂,前边有几对板子几对棍,几对铁锁几对绳,上打一把红罗伞,下罩八抬轿一乘。轿子里坐定了一位老道,仙风道骨甚是威风;九梁道巾头上戴,八卦仙衣穿在身中,九股丝绦腰中系,水袜云履二足蹬。这个老道不是一个真老道”,唱了半天还是假的,“他本是吏部天官名叫刘墉。顺着大道正往前走”,唱到这儿应该是“遇见个旋风把路横”,旋风告状,刀剐黄爱玉儿。那天他唱到这儿把旋风忘了。

那怎么办哪?

这儿他加白了:“话说这位老大人,这位老大人,这位清官老大人,他是大人。”多新鲜哪!“大人”能变成“地幺”吗?“这位老大人哪!他就下了那八抬大轿哇。”

噢!又叫起板来了?

还没想起下边的词儿来。他想让老大人下轿蹓跶两步再想词儿。(唱)“这位老大人下了八抬轿,下了八抬那轿一乘。”

还这两句?

“老大人迈开了大步往南走,返回头来又往北行,掉回身躯往西走,磨回头来又奔了正东!”老大人在那儿拜四方哪!最后他唱的这句词儿把我乐坏了:“这位老大人他走着走着啊他站起来走!”

啊?!

合着刚才老大人爬了一道儿了?唱到这儿还没想起词儿来,怎么办哪?他也有办法,“一座大门面前迎”,在这儿给安了个大门,他让老大人进大门,他好想词儿。

这大门也不知从哪儿来的?

(唱)“老大人迈步把门进,二门不远面前迎。迈步就把二门进,上房屋不远紧对前胸。老大人迈步又把上房进,套里间不远咫尺中,刘大人一挑软帘走进去,炕头不远面前迎。老大人蹬着锅台上了炕,窗户台上不远紧对前胸。老大人迈步又把窗户台上,把窗户纸撞了个大窟窿啊,来在当院中!”又出来了!

啊?

(郭全宝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