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没叶儿 - 中国传统相声大全(全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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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信息**
《中国传统相声大全(全五卷) [第五本] 主编 刘英男 副主编 贾德臣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11

[1]:*传统相声《树没叶儿》与传统相声《羊上树》的内容如出一辙。《羊上树》中甲教给乙唱的词句为:“闲来没事下趟南乡,树木狼林长成了行,青枝绿叶多么好看,树上落着一只羊。”经乙反复问其原因,甲说:“你要问这只羊它怎么上的树?傻小子,那是我把它抱上去的!”20世纪30年代已见此节目。

您是说相声的?

可不是嘛。

人家都说说相声的博学多能,无不知,百行通。

我可不敢那么说。我知道的事物也很少。

您这话是客气。我跟您打听点儿事。

什么事?

有这么一句话,我不明白,我要跟您请教请教。

您说吧,我要是知道必定告诉您。

有这么一句话,“干什么说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嘿,我不知道怎么讲。

这句话没什么,就是人干哪行说哪行,你卖什么就得吆喝什么。

这话我认为不对,干什么就得说什么?卖什么就得吆喝什么?

当然啦。

那么卖什么的有不吆喝的没有?

那可没有。做买卖的不吆喝,人家知道你是卖什么的?你比方卖青菜的吧,他就得吆喝:(学叫卖声)“卖韭菜!卖萝卜!还有点儿土豆儿谁包圆儿去!”他要是不吆喝,您知道他是卖的,是给人送去的?

那么做买卖若是有不吆喝的呢?

没有不吆喝的。

那卖炸弹的他吆喝么?

不吆喝,私卖军火呀?

那不也是买卖吗?有吆喝的么?下街吆喝:(学叫卖声)“谁买手枪?这儿有俩炸弹谁包圆儿去?”

我一个也不要。

卖大烟的,卖吗啡的,卖白面儿的,这有吆喝的么?

您说这都是犯法的买卖儿。我们说的是将本图利的,在街面儿上做小买卖儿的。

那也有不吆喝的呀。

那可没有。

剃头的,他吆喝么?

嘻,没见过剃头的有吆喝的。

他就挑着挑子在街上走,手里打着那个叫“唤头”,他就是不吆喝。你说那买卖他怎么吆喝:“快刀儿热水,一秃噜一个!”

那谁敢剃呀?

皮匠,有吆喝的吗?

不吆喝。您说的这是手艺买卖。我们说的是卖吃食的,或者是卖使的东西,那就得吆喝。

那也不见得。卖鸡毛掸子的,有吆喝的么?

嘻,不吆喝。

还是的,他就扛着在街上走,他要是一吆喝,准把在他头里走的那位吓一跳:“好大掸(胆)子!”“怎么啦我?”

这话不能这么说。他干什么的总得说什么呀。

那么有干这行不说这行的没有?

没有。

小偷!

嘿!找的这个行当!

二位一谈话:“您在贵行发财?”“我在××行。”有这么说的么:“您在贵行发财?”“我是小偷儿。”“近来您的买卖怎么样啊?”“不好嘛,我打算要改行。”“您要改什么行?”“绑票儿。”这有说的么?

这你不说还有人逮了去呢。

还是的,这不是干什么不说什么吗?

有这么一句话:“僧入禅林匠入作。”

这句话又怎么讲啊?

“僧入禅林”,就是和尚老道都得有庙。

噢,是和尚老道都在庙里头?

那是啊。

在街面儿上卖野药的和尚,他有庙吗?

没有。

练把式的老道,他有庙吗?

您说这个和尚老道,都是假的;这么跟您说吧,是手艺人都得在作坊里头。

是手艺人都得在作坊里头?

那是啊。

棚匠,有在屋里头的么?

是啊,没见过屋子里搭天棚的。

石匠,拉大锯的,这都在屋里头么?

他是这么说啊,“戏好啊得有打旗儿的”。

噢,是戏嘛就得有打旗儿的?

那是啊。

《三娘教子》,有打旗儿的么?老薛保出来带着四个打旗儿的?

没有。反正“一个人唱不了一出戏”。

《花子拾金》,那不就是一个人吗?

嘿!就是这么一出戏,让他找着了。那还得有打锣鼓家伙的呢。跟您这么说吧,“花儿好得叶儿扶着。”

噢,是花儿就得有叶儿?

当然了,红花儿绿叶嘛。

仙人掌,有叶儿吗?

嘿!大青梃子!霸王鞭也没叶儿。我说那是木本的。

噢,木本的?干枝儿梅,有叶儿吗?

没叶儿。

还是的,净花儿没叶儿,我能说出二百多种。

那您说说都什么花儿没有叶儿。

冬天下雪那雪花儿,有叶儿吗?

这……这也叫花儿啊?

多新鲜哪,都得这么说:“今儿天儿不好,外头飞雪花儿哪。”有说“飞雪叶儿”的么?

嘻,没这么说的。

炒菜搁点儿葱花儿,有叶儿吗?

没有。

这个菜口轻,搁点儿盐花儿,它有叶儿吗?

没有。

肉铺卖的肘花儿,有叶吗?

没有。

吃的那个玉米花儿,有叶吗?

没有。

小姑娘梳的那个辫花儿,它有叶儿吗?练武术耍的那个大刀花儿,它有叶儿吗?俩猫在那儿撒欢儿,它有叶吗?

您这都是什么呀?我们说的是“花儿”。

那也有没叶儿的。木匠刨下来的那个刨花,有叶儿吗?吃的那个松花,有叶儿吗?放的那个旗花 [2] ,有叶儿吗?

[2]:起火,花炮名,口语叫做“旗花”。

没,没有。

“萝卜花”,有叶儿吗?

没有……哎,这有叶儿。

什么萝卜?

什么萝卜都有叶儿呀,那萝卜缨儿就是叶儿。

我说的不是这个萝卜;眼睛里头这个“萝卜花”,它有叶儿吗?

没有。

眼睛里长的萝卜花,这儿滋出四个叶儿来,那怎么戴眼镜儿呢?

您说的这个我都听着新鲜。

新鲜哪?还有新鲜的哪,不但花儿没有叶儿,树还有没叶儿的呢。

树还有没叶儿的?我听着这真新鲜。

这棵树不在咱们中国,出在外国,就在新加坡,道旁有一棵树,净是枝儿,就是没有叶儿,谁都不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儿。后来出一张告示,不管是哪国人,如果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儿,说得真真切切,赠送现大洋两万块。

啊。

在新加坡有我一个同学,知道我在植物学上有研究,给我拍来电报,叫我上那儿去,报告这棵树叫什么名儿。

那您去了没有?

去啦。我这不是新近才打那儿回来了嘛!

这么一说,两万块您挣到手了?

啊。不久咱们中国也要发现这棵树啦。这回我要是去报告去,钱还得挣得多。

怎么还得您去呀?

没告诉你吗,就是我一个人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儿,我不去,谁去呀?

噢,要是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儿,就能挣两万块?

啊。

(对观众)这我得打听这棵树叫什么名儿。明儿这棵树一出来,我去报告去,我挣这两万块钱去。(对甲)那么这棵树叫什么名儿呢?

干什么呀?

我打听打听。

噢,你打听打听。回头我没心说,你有心听,你记住了,明儿这棵树一发现,你挣这两万块钱去?真是见便宜就钻哪!

您要是告诉我了,明儿这笔钱要是挣下来,我给您一半儿。

噢,你给我一半儿?那也不如我去挣这两万块钱呀,我干吗要你这一半儿啊?你要打算学啊,我教给你呀倒行。咱们别绕脖子。

那我就跟您学学吧。

咱们可说明白喽,我怎么学来的,我怎么教给你。

好吧。您多少钱学来的,我给您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那儿有两万块哪,我还要钱干吗?我不是拿钱学来的。

那您怎么学来的呢?

我是给人家当儿子学来的。

那我要是跟您学呢?

你学还不好办吗?咱们哥儿俩又有交情。

那就甭当了。

少当两天吧。

噢,还得当啊!

那是啊,我怎么发来的我怎么卖。

好嘛。这我还得当你一辈子儿子。

什么?一辈子?那你敢情挣上啦,“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外头一奔,你坐在家里一吃。哪儿有这好事啊。咱们这是临时的。哪会儿学会哪会儿吹。学好了之后你要是挣了钱,给我买包茶叶,那是你的孝心;要是走在街上你不理我,我也不挑眼。如果你感觉不过意,要是叫我一声,我也不能不理你。比如说我打那边儿来,你见着我了,叫我一声:“爸爸!”

啊。

“您上哪儿?”

我洗澡去。

嘿!先挣我一个去啊。咱们是打头儿学啊,是打中间儿学啊?

当然要打头儿学了。

当初这棵树一发现的时候,有父子二人在那儿耪地。他儿子瞧见了,不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名儿,问他爸爸,他爸爸就告诉他了,这棵树叫什么名儿。咱们要是打头儿学呢,还得学他们爷儿俩耪地的那个姿势。拿手巾把脑袋包上。拿这把扇子就当耪地的那把锄。这儿还有几句唱词,你跟着我唱啊。

好吧。

(唱)“今天没有事儿。”

(一笑)这叫什么味儿啊?

这味儿不好哇?你还得学这味儿呢。

我也这味儿啊?

是啊,你学嘛。

哎,好。

(唱)“今天没有事儿。”

(唱)“今天没有事儿。”

这倒好,爷儿俩都没事。那咱就待着吧。

你不让我跟着你唱吗?

你唱第二句呀。(唱)“前去耪耪地儿。”

噢,您没事儿,我耪地儿。

(唱)“今天没有事儿。”

(唱)“前去耪耪地儿。”

(唱)“来在了地头儿上……哽(怪腔)

啊,怎么意思?

这个是个腔儿。

好嘛,我当这儿耍猴儿呢。(唱)“前去耪耪地儿。”

你还耪地哪?你们家有多少地让你耪啊?

你不让我唱这句吗?

你唱第四句呀。

四句是什么?

你不会呀?

多新鲜哪,会我跟你学?还得给你当儿子!

你唱:(唱)“看见树没有叶儿。”

噢,这就看见这棵树啦?(唱)“看见……”

忙什么的,唱完了这儿还有几句白呢。

什么白呀?

“放下了锄儿,一锄儿二锄儿连三锄儿,耪到了地头戳下了锄儿,嗯!不用锄儿!”

唉,这“嗯”是怎么回事?

这是闪一眼,落在板上。

就这玩意儿还有板有眼哪?

要不怎么它值钱就在这地方呢。咱们还得“嗯”到一块儿,不齐可不行。

没错儿。

从头儿来。(唱)“今天没有事儿。”

(唱)“前去耪耪地儿。”

(唱)“来在了地头儿上……哽。”

您就甭使腔儿了,(唱)“看见树没有叶儿。”

(合说)“放下了锄儿,一锄儿二锄儿连三锄儿,耪到了地头儿戳下了锄儿,嗯!不用锄儿!”

嘿!真齐!

“俺的儿子!”

(自语)啧,就这玩意儿,能挣两万块钱。可真新鲜哪。

你是学不学啊?

学啊。

学吗?你拿事不当事!你这儿穷嘟哝什么呀?我这儿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啊?

噢,您这是叫我哪?

多新鲜哪,不叫你我这儿叫谁哪?

这还得应叫应声?

那是啊。

“啊!”

“啊”不行。有爸爸怯儿子不怯的吗?让人一听这像亲的吗?

咱们蒂根儿就不是亲的嘛!

你也得学这个怯味儿。你听我一叫你,你往前一倾身儿啊,脸上带着笑么滋儿地:“喔!”就好比发于肺腑乐意得了不得的那个劲儿。

啊,我呀?

答应完了你还得道启道启,你说:“俺不是你的儿子,可俺是谁的儿子呢?”

嘿,您听我这味儿。

道启完了你还得叫我:“你不是俺的爹呀?”

(对观众)您听我够多贱骨头!

你这么一问我,起这儿我就滔滔不断,全都告诉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

打头儿来。(唱)“今天没有事儿。”

(唱)“前去耪耪地儿。”

(唱)“来在了地头儿上……哽。”

您就甭使这腔儿了。“看见树没叶儿。”

(合)“放下了锄儿,一锄儿二锄儿连三锄儿,耪到地头戳下了锄,嗯,不用锄儿!”

“我说俺的儿子哎。”

(不满意地)“喔!”

啧,看你这意思好像不乐意似的。

我是不乐意。“俺不是你的儿子,俺是谁的儿子呢?”

“那还用说啊?”叫我呀!

“我说说……俺的爹呀。”

“喔!”你听这够多痛快!

是啊,我可别扭啦!

“我说俺的儿子啊。”

“喔。”

“你叫爹做吗呀?”

我呀,揍你!

哎,你怎么打我呀?

我是得打你!我叫你干吗?我要学这个“树没叶”。

那你倒是问我呀,有举手就打的吗?我是你爸爸!这还没学会呢,就打上我了。这要是学会了,还不把我打死啊?算了吧,你别学了。(做欲下状)

哎哎,您别走哇。我怎么问您哪?

你说:“俺的爹呀,那棵树儿怎么会没有叶儿啊?”我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那行。“我说俺的爹哟。”

不行。打头儿来。(唱)“今天没有事儿。”

(唱)“前去耪耪地儿。”

(唱)“来在了地头上……哽!”

我就听这腔儿别扭(唱)“看见树没叶儿。”

(合)“放下了锄儿,一锄儿二锄儿连三锄儿,耪到了地头儿戳下了锄儿,嗯,不用锄儿!”

“我说俺的儿子哎。”

啧,又到这儿了。“喔!俺不是你的儿子,俺可是谁的儿子呢!”

“那还用说啊。”

“我说俺的爹呀。”。

“喔!你叫爹做吗呀?”

“我说俺的爹呀,那棵树它怎么没有叶儿啊?”

“哪棵树没有叶儿啊?”

“就是眼前那棵树。”

“哇,就是那棵树啊?你是他娘的傻小子,那是个电线杆子!”

(郭启儒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