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学 - 傅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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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兰英述,20世纪50年代沈阳相声大会记录稿。)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您念过书吗?

说相声的,没念过多少书。

这您就不如我啦。

您念的书多?

书念多少您甭管,您就听听咱们念的东西吧。

您都念什么?

我是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和。走马观碑,目识群羊。有过目成诵之才······

走马观碑?就是骑着马,从石碑前一过,就能把碑文背下来?

也别说走马观碑,就是坐火车,我也能观碑。

火车比马还快!

上次我由沈阳去北京,坐在火车上,扒着窗户往外一看,有一个碑,火车“唰”的一下过去啦,这碑文我也记住啦。

碑文上写的什么词?

“小心火车”!

走吧您哪!这碑文我也能背下来。

说明您的学问也不小啊!

这叫什么学问哪,得有点真才实学才行啊!

这方面差点。我的专科是天文学。

天文学?那我倒要向您领教领教。

领教可担不起,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您可以问我。

好大的口气呀!那我请教您:今天为什么是晴天?

就这个呀!今天为什么是晴天您都不知道?

废话!要知道我问您呀?

您不是问我吗······

是啊。

我也不知道。

啊!

不知道能叫天文学家吗!

这么一会儿他又成了天文学家啦!那我请教天文学家,今儿为什么晴天?

你问今天为什么是晴天啊?记住,这是学问,记在心里长在身上,高的桌子,矮的板凳,说的,谈的,讲的,论的,不管到哪儿谁要问您,今天为什么是晴天,您就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告诉他。

今儿为什么是晴天?

晴天就是有太阳!

啊!就这个呀?

今天要是下雨呢!

那就是阴天呀!

看看这学问就见长啊!

您走吧。

这是拿您开心。晴天呀,就是没有云彩。云彩就是水蒸气。为什么云彩多了就要下雨呢?它把天能给挡住,天就怕云彩。

这么说,天最怕云彩啦?

一物降一物,云彩也有怕的东西。

云彩怕什么?

云彩怕风。

云彩为什么怕风?

风卷残云散嘛!来阵大风一刮,把云彩全刮散啦!雨也下不成啦!天也挡不住啦。

这么说风就没什么可怕的啦?

风怕旮旯呀!

为什么?

在一片平川上,大风刮得多痛快呀!万一有个旮旯,它使足了劲这么一刮,咣当······把脖子给扭啦!还得到正骨科去治病,麻烦啦!

啊!风还有脖子呀?

当然有啦,您没听过京戏《黑风帕》吗?

听过。

剧中高旺唱的那么几句:(唱)“抓风头,让风尾,细算分明。”抓风头让风尾,风有头,那能没脖子吗?没脖子那头长在什么地方呀?

好嘛!照您这么一说旮旯什么也不怕啦?

旮旯怕耗子。

呕!

多好的墙,要是有耗子在旮旯那儿一盗洞,得,上重下轻,哗啦,倒啦。

这么说耗子最厉害啦!

也有管着耗子的。

耗子怕什么?

耗子怕猫呀。

对啦!是猫就逮鼠,猫最厉害。

猫也不算最厉害,猫怕狗呀!

狗最厉害啦!

狗怕大师傅呀?

狗怎么怕大师傅呀?

您看有钱的大宅门养狗,大多数是大师傅喂。这个是要讨大师傅喜欢呀,它就能吃点好的。

它怎么讨大师傅喜欢哪?

大师傅买菜回来,它摇摇尾巴,大师傅不在厨房的时候,狗往门口一趴,猫就不敢进去,要是不讨大师傅喜欢,大师傅买菜去啦!它也遛弯去啦!大师傅回来一看!有意思,碗也翻啦,碟子也碎啦!刚炸好的丸子一个也没剩全让猫给叼去啦!大师傅这个气呀:“他妈的,光吃饭不看家呀!”本来给狗买了二两猪肝这一气呀!咚!

怎么啦?

扔沟里去啦!

吃不上啦!

要不怎么说,狗最怕大师傅呢!

这么说大师傅什么也不怕?

大师傅怕老妈子。

大师傅怎么怕老妈子呀?

您不知道。大师傅这碗饭全在老妈子手里哪!老妈子要跟他对劲呀,他这个差事就算干长啦!老妈子要跟他不对劲呀,他一天也干不了。

怎么?

您想啊,大师傅做完了菜,往上房端,是谁端呀?

老妈子端呀!

对呀!比方说这几天太太口味不太好,一吃这炒肉丝:“呸,什么味呀?这大师傅越来越不像话啦!菜做得这么难吃呀!”老妈子要跟大师傅对劲,一句话就没事啦!

是啊?

“太太要叫我看呀!咱们这大师傅就算不错啦,手底下又干净,做的菜又得味,买菜还不赚钱,真难得。今儿这肉丝炒得多嫩呀!您刚才吃着不好吃呀,这是才吃头一口,您多吃两口就是味啦!这炒肉丝不比腌大萝卜香吗!”太太又来了一筷子:“嗯!是比腌大萝卜好吃多啦。”

嘿!老妈子真会说话!

大师傅这饭碗保住啦!

要是老妈子跟大师傅不对劲呢?

甭多,就两句话,大师傅就得卷行李卷走人。

这么厉害?

是啊!太太夹起一筷子肉丝来:“呸!什么味呀?怎么这么难吃呀?”“嗐!太太,别提啦!不是我多嘴,咱们这大师傅可用不得啦!买一块钱的菜,他就赚六毛,您看这肉丝炒的,成了锅巴啦!甭说您吃着不是味,连我们下边人都不愿意吃呀!再说他那份脏呀,就甭提啦!俩月都不剪指

,仨月没洗头。煮饭做菜他又净抓头皮,上回您吃那酸辣汤,浮皮落上一层,您以为是胡椒面儿呀,那就是他的头皮。”听到这,太太:“哇!马上叫他走!”

大师傅的饭碗砸啦!

要不怎么说大师傅最怕老妈子呢。

老妈子怕谁呀?

老妈子怕太太呀!

啊。

您看雇老妈、辞老妈都是太太一句话。老爷对这事没有多大的争执。

对!那就得说太太最厉害啦!

太太怕老爷。您看不论是当官的、开买卖的、大地主啦、大资本家啦,要是喜欢这位太太,行啦!要什么有什么!要是不喜欢这位太太呀,不但要什么没什么,再娶俩小老婆,气也就把太太气死啦。

老爷最厉害!

老爷怕上司。

对!官大一品压死人,上司最厉害。

上司怕皇上。

皇帝管百官,皇上最厉害。

皇上怕玉皇!

玉皇最厉害啦!

玉皇怕天哪!

玉皇怎么怕天呀?

玉皇坐在天上,天要不捣乱,他坐得稳稳当当的,天要捣乱,一裂口,玉皇就得掉到地下摔死。

那天最厉害啦!

天怕云彩,云彩一来把天挡住啦。

云彩最厉害!

云彩怕风,风卷残云散吗!

那风最厉害!

风怕旮旯呀!旮旯怕耗子,耗子怕猫,猫怕狗。

您怎么又回来啦,这叫天文学吗?

我这叫罗圈怕。

您走吧,您这叫起哄呀!

怎么叫起哄呀!我真懂得天文学,不信我懂的您就不懂。

行啦!像您这罗圈怕,我都懂!

都懂了,那我问问您,这地离天有多高?

这······我不太清楚。

不行吧!

您说从地下到天上有多高?

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您也是就这么一说吧,谁信呢!

不信?您去量一量嘛!

我没法量,您有什么考据呀?

不但有考据,而且还有证人!这个证人自己就上过天,他回来一算:“嗯,不错,地离天是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上过天?谁呀?

灶王爷!

啊?灶王爷会说话?他告诉您说:“xxx这地离天是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当然他不会说话啦,您给他计算呀,这儿就用上数学啦!

还得用数学?

当然啦!

怎么算?

我问您,灶王爷是多咱上天?

腊月二十三呀!糖瓜祭灶嘛,灶王爷腊月二十三上天!

对啦,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有的家祭灶早一天的,也有晚一天的,所以二十三就走不了啦,二十四早儿走。

灶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大年三十儿呀。

对呀!你算算吧,灶王爷二十四一早走,二十四一天,二十五一天,二十六一天,二十七一天,二十八一天,二十九一天,三十儿回来。一来一去是七天对不对?

对呀!

那就是说: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

对!

你记住这个数儿,灶王爷上天,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我再问问你,从北京到沈阳是多远?

里七外八,一千五呀!山海关里边七百里,山海关外边八百里。

火车走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

这就对啦!灶王爷上天,去是三天半。灶王爷二十四日一早奔火车站上车。

啊?还有火车呀?

当然啦,天地线铁路嘛!

车站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干什么?你要上天怎么的?

我还是在地上活着吧!

别刨根,无线铁路,你看不着!

好嘛!

灶王爷上天整三天半,回来三天半,火车一天走一千五百里地,三天呢?

四千五百里呀!

半天走多少?

七百五十里。

对啦!四千五加七百五,不是五千二百五吗?所以地离天有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这么算哪!

对啦!

火车一天走一千五,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这······这不对呀?

怎么不对?

要是那年赶上“小尽”二十九过年就少一天哪!灶王爷也赶不回来呀?

这······你也糊涂啊!

怎么?

它不是还有一趟特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