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行 - 康立本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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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

我很喜爱你们这一行工作。谁都喜爱。你们这行人人爱,我干这行万人嫌。

您贵行是?

这叫我怎么说呢?

干工作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嗐,过去有这么句话:“在行嫌行,出行想行。”

你到底是哪一行?

哎……捡行。

碱行?

捡行!

唔,卖碱。是碱面儿、碱块儿?还是火碱、洋碱?

白捡。

白碱。白碱是发馒头的。请问,白碱现在是什么行市?

白捡,那哪儿有行市。

没准行市?

没准行市,有时好,有时坏。白捡嘛,也许块八毛,也许千八百,百八十。不开张,挨顿打,关起来……

做买卖还挨打?

挨打,挨打是本钱。

我越听越糊涂。是怎么个白碱?

就是吃完了饭,没事干,到大街上去转悠,看谁掉了东西就捡着,白捡又不花钱。

就等着白捡东西,专干这行?

专干这行,专业。

那捡得着吗?

捡不着我吃什么?

唔,指着这个吃。今天捡着了吗?

捡着了。

嘿!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今天捡了点儿什么?

捡得不多。有一个钱包,里边有三十多块现钱,还有两百五十元的一张支票,一个工作证,两张调拨单,就这么点儿东西。

这东西还少哇?真该你走运。

走什么运,倒霉啦!

捡这么多东西还倒霉。

别提了,捡早了一点儿。

在哪儿捡的?

在电车上。捡早一点儿,我刚捡到手,掉东西那位就发现了。旁边还有人证明:“是他捡去了,我亲眼看见的。”二话没说,动手就打,这边给我一拳,那边给我一脚。电车一到站,下车我就跑……

嗨!你跑什么?

不跑,等着挨打呀!

你跟他们讲理呀。

他是想找个地方去跟我讲理。

什么地方?

法院。

法院,更要讲理,你跟他去!

去?去了就出不来了。

你跟他说嘛:这东西嘛,许你掉就许我捡,有掉的就有捡的。掉东西怪你不注意。不错,是我捡的,你得客气客气。丢的什么,说对了,我给你。动手打人对吗?

也怪我,捡早了一点儿。

东西当然要早捡,晚了不让别人捡去了。

他们说我捡的地方也不对。

不是在地下捡的嘛?

要在地下捡的就没事了。

你在哪儿捡的?

在他大衣兜儿里。

唔,从大衣兜儿里掉的?

它还没掉哪。

你倒等它掉啊!

我看准了钱包在他大衣兜儿里,我跟着,等着它掉,它老不掉,我等不及了,一伸手,从他兜儿里捡着了,他们就开始打……

啊,这叫捡吗,这叫偷哇!

你不懂法律,别瞎说,黑夜为偷,白日为捡。

白日为抢。

又没捡你的,你这不叫多管闲事。

这个闲事,应该管,检举揭发人人有责。大家注意,这位是扒手。

你嚷,你嚷,大声嚷,我也帮你嚷:我是扒手。请问,过去是扒手,现在能不改呀?

改了,改了就好。

还是的,我改了,你何必还管我叫扒手呢。我早就转业了。

你转到哪一行?

捡行。

啊!

(康立本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