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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茂相声选》苏文茂 百花文艺出版社 1993
甲 唉,大哥,您好哇?
乙 好。你好哇?兄弟。
甲 好。您还在那儿住吗?
乙 可不是吗。
甲 回家替我问老爷子好!
乙 好,一定替您说。
甲 (一愣神儿)你是谁呀?
乙 噢!不认识啊!
甲 不是,我是说您知道我是谁吗?
乙 那怎么不知道哇,你不是京剧团吗?
甲 对,对,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啦。
乙 可不是吗,听说你们剧团出门儿了。
甲 唉,千万别提出门儿啦。
乙 怎么?
甲 去年我们在外边巡回演出七个月,赔得丢盔卸甲,唏哩哗啦。
乙 怎么,上座率不好?
甲 天天客满。
乙 那怎么还赔钱?
甲 团里是不赔钱,我们有几个演员全败家了。尤其我,恐怕在三年两年之内缓不起来。
乙 出什么事儿啦?
甲 没有。
乙 那怎么败家了?
甲 一般说,演员在生活上有三大特点。
乙 哪三大特点?
甲 好吃、好喝、好买东西。
乙 这是一般现象。
甲 在本市演出还好点儿,守在家里,到月底钱接不上还有个拆兑。唉,主要还是我赚得太少。
乙 您每月薪金多少?
甲 二百多块。
乙 二百多块还不够花的?
甲 我挑费大呀。
乙 有什么挑费呀?
甲 首先我得交会费。
乙 会费才多少钱哪。
甲 虽然才两块多钱,可是我有六个月没交啦。
乙 好么!
甲 还得扣公债钱。
乙 您买多少公债?
甲 不少。
乙 几百?
甲 两块钱。
乙 啊!赚二百多块钱,才买两块钱公债呀?
甲 怎么啦,你还敢强迫是怎么着?
乙 不敢。
甲 两块钱还得分六个月扣哪。
乙 好么!一个月才扣三角三。
甲 没告诉你我挑费大么。
乙 全有什么开支啊?
甲 我家里四口人,每月得七十块钱。
乙 这还差不多。
甲 我个人生活——个月怎么也得一百五十块钱。
乙 啊!一个人每月花一百五啊!
甲 唉,我得吃饭哪,你能把我饿死吗?
乙 我哪敢啊。
甲 我得喝酒哇,你能把我瘾死吗?
乙 那瘾得死吗?
甲 不喝酒哪儿行啊。
乙 你还是那么好喝啊?
甲 反正比那阵儿喝得少啦,一天也就是喝个……
乙 一二两。
甲 一斤来的。
乙 这还少哪?
甲 你知道什么酒哇?
乙 噢,啤酒!
甲 茅台。
乙 好么,更厉害!
甲 不但我爱喝酒哇,一过十一点,散了夜戏以后,本市大小酒馆儿哪儿没咱们的人哪。
乙 倒是常见。
甲 光我们团里就好几个,每天晚上在酒馆泡。有时我们开个小会儿都在酒馆开。掌柜的给掌握时间。
乙 是啊,人家得上板儿休息呀。
甲 反正我哪天回家也得夜间两点多钟。
乙 你老这么喝,嗓子受得了吗?
甲 你可不懂,我是酒噪子。酒越喝得多,嗓子越好。
乙 这种说法太不科学了。
甲 人跟人不一样,噪子和嗓子不同。我们团里有几个女演员她们是羊嗓子。
乙 噢,唱出来跟外国歌儿一样?
甲 不,羊嗓子!
乙 什么洋嗓子呀?
甲 每天不吃涮羊肉唱不出来。
乙 羊肉嗓子呀!这可是铺张浪费的嗓子。
甲 在本市演出还不算铺张浪费,要在外边巡回演出,我每月都得拉点儿账。
乙 怎么呢?
甲 我们都爱买东西呀。就拿我来说吧,无论到哪儿,有名贵的产物,我要不买点,心里就别扭。
乙 是啊。
甲 去年一二月份到东北哈尔滨,那儿出长白山葡萄酒,我买了三十多瓶。到吉林买了两盒人参。到抚顺买了两吨烟煤,又退了。
乙 怎么?
甲 他不管送。
乙 多新鲜哪。
甲 五月份到石家庄一带演出,倒是省钱。
乙 怎么?
甲 没什么可买的呀,也别说,在获鹿买了几口铁锅,到保定又买了十几个铁球。
乙 您有买铁球那钱,把会费补上好不好。
甲 这还用您说,由保定回来我就补了一个月的。
乙 才补了一个月呀!
甲 到七月份我又倒霉啦。
乙 怎么呢?
甲 七月份去上海。那儿净是可买的东西呀。
乙 全买什么啦?
甲 毛料子制服、皮鞋、皮带、玻璃丝袜子、小孩玩具、化妆品什么的,足这么一买,一个月的薪金都花光了。
乙 好么!
甲 由上海回天津,临上火车的时候,找领导借了四十块钱。
乙 上火车啦还有什么可买的呀?
甲 由上海到天津这趟路线上,到各站头儿,有名贵产物能不买吗?
乙 还买哪。
甲 当然啦。头一站是苏州。苏州瓜子最出名,我买了六斤瓜子、十二把小团扇儿。第二站到了无锡。
乙 无锡出什么呀?題館
甲 泥娃娃最出名。我买了两个大泥娃娃抱着。
乙 那好看吗?
甲 到镇江,买鱼;到南京,买板鸭;到符离集,买烧鸡;到德州,买大西瓜。好容易快到天津啦,我还剩下两块三毛二。
乙 这会儿可没的买啦。
甲 钱也没剩下。
乙 怎么?
甲 路过独流,又买了八斤醋!
乙 好!一子儿没剩。
(195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