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丽,你在哪里? - 芦克宁 李全良 张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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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获奖相声选 1984》春风文艺出版社 1985

这回由我表演相声,说的是……

“寻人启事,各位注意:”

哟,谁失踪了?

“失踪者雅丽,身高一米六七;下穿女裤,上着女衣;足瞪白色皮鞋,鞋跟二寸零一;左脸有一黑痣,直径约一毫米。”

还真详细。

高高鼻梁,牙齿整齐;长长睫毛,是双眼皮;有谁知其下落,请速与我联系;电话六六三十六,电报挂号九九八十一。

乘法口诀呀!你这找谁呢?

我爱人。

你爱人叫雅丽?

对,“雅丽雅丽,俊雅秀丽;雅丽男装,时髦风靡;设计新颖,构思随意;优质产品,包您满意。”

你又是寻人启事,又是服装广告,这儿乱不乱呐?

一点也不乱,我爱人是服装设计师。

那“雅丽男装”怎么解释?

这是我爱人精心设计的一种新型男装。为鼓励她创名牌产品,厂里决定用“雅丽”来命名。

是这么回事,那你上剧场报寻人启事干嘛?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你说说。

去年,雅丽从工艺美术设计院进修毕业后,不回大厂进小厂,承包了一个街办的“新雅”服装厂。为改变服装市场上女多男少的状况,“新雅”厂主要生产各式男装,解决男同志“穿衣难”的问题。

好!

一年多来,雅丽在全厂同志鼓励下,设计了多种深受群众喜爱的服装。“雅丽”牌男装初次投放市场,很快就销售一空。

暖,说了半天,都有些什么样式呢?

太多了。有西式、中式、青年式、狩猎式、登山式、滑雪式、运动式、卡曲式、拉链式、尖领式、圆领式、方领式、翻领式、稀红式…

尖辣椒、圆茄子,

长豆角、萝卜丝,

老窝瓜、大冬瓜……

没完了!咱俩进菜园里了?

你不说西红柿嘛?

是啊,稀有男装让人见了眼红的式样“稀红式”。

咳!我以为吃的那西红柿呢。

怎么琢磨的!告诉你,“雅丽”牌男装救活了“新雅”服装厂,使它扭亏为盈。

改革带来了新气象。

可雅丽并不由此感到满足,由于她太爱我,她还把爱扩大到了所有的男同志。

嗯?

她急男同志之所急,琢磨着让男同志都穿上合身新颖的时装。

对,服装改革本身就是美化人民生活,建设精神文明的一个重要方面。

这我懂,可是自打雅丽承包“新雅”厂后,我时常为她担心。

担什么心?

其实也不是担心。

这就对了。

就是有些害怕。

这不一样吗?!你怕个什么劲啊?

现在出风头日子好过,将来摔跟头就难受了。

你不用牵肠挂肚,现在是改革的时代,应该支持雅丽搞好服装改革。

谁说我没支持她?支持了。

你是怎么支持的?

我是:放下菜篮抄锅铲儿,回头拿起搓衣板,下班之后接小孩儿,倒完垃圾拖地板儿,冲洗厕所通水管儿,牵着孩子过门坎儿,每天干到十二点儿,累的我直翻白眼儿。

咳!你尽干家务事呀?

是啊,雅丽承包服装厂,我承包孩子和厨房。

好嘛,他也承包了。

就是没奖金。

谁给呀!田没有奖金,我倒不计较;问题是我和雅丽成了新的牛郎织女。

牛郎织女?

啊,天上的牛郎织女虽说分居两地,每年七月七还能相见。

你们呢?

我们小俩口,就在一个户口本上,就住在一个屋里,天天只能见像片。

对了,老见不着人嘛。

雅丽搞企业改革,我不反对,那也是为咱大老爷们服务,我应该支持他。

他一点也不糊涂。

再说,我也这么大了,吃饭不用她喂,走路不用她抱……

那抱得动吗?

小佳佳她总该管管吧?

小佳佳是谁呀?

就是我们那三岁的小女儿。

暖,不管就是她的不对了,她还是个母亲嘛。

母亲?她已经自动离职,退居二线了。

我听着都新鲜。

你说,一般三岁的小女孩儿都该怎么打扮?

不就是小裙子,小皮鞋,小卷发,一扬手:“叔叔,拜拜!”

“哎,小乖乖,多可爱啊!”

我还可爱呢?你们小佳佳呢?

比这好得多,街坊邻居谁见了谁爱。

是啊,小裙子什么样?

还是一岁生日时买的,穿着跟撑着雨伞一样。

咳!就这还好看呢,小皮鞋呢?

两岁生日时买的,穿着直夹脚。脚尖不敢落地,走道跟卓别林一样(学走路)

你就别学啦!小头发呢?

就跟鸡窝一样!

咳!这也太乱了。

就有一样好,一扬手也说话:

“叔叔,拜拜!”

“爸爸,我饿!”

得,跟没娘的孩子一样!

就算我和小佳佳你顾不上,你也得关心自己呀。

这倒是,应该劳逸结合嘛。

可雅丽闲不住,她嘴里叨咕的是四季流行色彩,提包装的是各种布料样品,纸上画的是各种改革方案,脑子里想的是各地服装信息。一天到晚,心神不定,茶饭不思。长期下去,累垮了身子怎么办?。

那是她搞设计入迷了。

你迷工作我没意见,可她整天理直气地迷着找对象。

啊?

雅丽说了:“在我们设计人员的眼里,人人都是研究的对象!”

哦,研究对象。

你以为呢?

我当是恋爱找对象呢。

咳!想哪儿去了,有一次,歌舞团公演音乐会,雅丽非要我带孩子陪她一块去,我心想:这可是一年多来破天荒的事,咱再忙也要陪她去。

对呀。

演出开始,雅丽看得津津有味儿。

演得好嘛?

特别是男声四重唱,那哥儿四个唱的真不错。我们边看边聊上了。

来兴趣了!

是啊,可我问她演员名字,她答的全是体型和服装,全拧了。

你给学学。

“雅丽,那领唱的演员叫什么来着?”

对呀,叫什么?

“腰太肥。”

腰……这是什么名字呀!“唱高音的那位叫什么?

“腿儿太长。”

嗯?那唱中音的叫什么?

“肩太宽。”

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剧场休息十分钟,小佳佳吵着要吃冰棍儿,等我把冰棍儿买回来,座位上只有小佳佳一个人,雅丽不知那去了。

快问小佳佳。

小佳佳说:“爸爸,妈妈跟一个胖叔叔走了!”

胖叔叔?

我追出去一看,原来雅丽发现了个特殊对象。

怎么个特殊对象?

那男的年龄不大点儿,浑身肉嘟嘟,身高一米五,腰有四尺粗,虽说难比大油罐,起码也抵小锅炉。

咳!这体型也太特殊了。

雅丽跟他在那一块交谈,最后几句话我听清楚了。

雅丽说什么?

“同志,您别着急,赶明儿,我给您定做一套特型服装,弥补您身上的缺陷。”

太好了。

说完,雅丽掏出随身带的软尺,给胖小伙子量裤长和腰围。

在大街上就干哪?

正巧走过来一位老太太,说了一句话,把我都给逗乐了。

说什么了?

“哟,这胖小子也是,这么大了还让他妈给系裤腰带!”

咳,这都哪儿的事儿啊!

为了摸清市场行情,掌握服装信息,雅丽还东西南北满天飞。

“雅丽又变成鸟了。

什么鸟?

你不说满天飞吗?

是啊,坐飞机呀。

你说清楚喽。

一会儿西,一会儿东,出门不言语,回来不岐声,有时行踪不定,有时干脆失踪,你看都看不住。这不,昨天刚回来,今天又不见了?

又到哪去了?

知道还用上这儿来报寻人启事?

对了,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嗳,雅丽昨天从哪回来?

是这么回事,半个月前,我下班回到家,发现桌上有张纸条。

谁留的?

雅丽,上写着四个字。

哪四个字?

“我去海上。”

哦,可能是天热,你爱人到海边游泳去了。不对呀,她不会游泳呀,可能是你爱人有什么想不开,要跳海自杀。

你胡说什么呀!

那她去海上干嘛?

雅丽为了更好地改革企业,专程去浙江海盐学习步鑫生的改革经验;再去上海观摩“国际时装博览会”。

怎么写成:“我去海上”呢?

不是去盐海和上海吗,她给简化成“海上”了。

咳!谁看得懂呀!

幸亏是去海盐和上海,要是去西安和天津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呢?

一简化:“我上西天。”

咳,没那么简化的。

好不容易盼到昨天下午,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提着两大包服装样品回来了。

该休息一下了。

刚进屋,小佳佳就要喊妈妈,一见雅丽愣了半天,说了句话,我听了直掉眼泪。

小佳佳说了句什么?

“阿姨,你找谁呀?”

咳!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这不怨小佳佳,您瞧雅丽累成什么样子了。看着雅丽累成这样,我可真急了,“涮”!操起一把菜刀就……

干什么?你要行凶啊?

我杀只老母鸡,给雅丽补补身子。

你说清楚喽,吓我一跳。

等我把鸡拾完,雅丽把高压锅抢去了,“这些日子你也够累的,来,这顿饭我做了,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家务事你承包一年多了,雅丽让你轻松轻松。”

雅丽进厨房后,我一个劲琢磨。

琢磨什么?

这么个好媳妇怎么让我给娶上了?

你就别美了。

吃完饭,我劝雅丽早点休息,她说:“我一点都不累,求你帮我干点事。”

“有事明天再说吧,现在休息。”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帮你表演呀?

你这意思是咱们共同表演?不行,这角色你演不了。

没那事,就咱这小伙子演什么象什么。

演可以,咱可说定了,不管再苦再累,你也要帮我演到底。

没问题。

现在开始?

你来吧!

“求你帮我干点儿事。”

“什么事?你说吧。”

“给我当会儿时装模特儿。”

“时装模特?不行不行,干不了,我没受过那种训练。”

“不需要训练。这是我所设计的服装样品,你穿上我看看。”

“不表演?那可以,过去我还没正经穿过什么好时装,今天咱也开开洋荤。你有多少件,都拿出来吧!”

“好,这是根据正常男子体型设计的卡曲服,穿上富有时代感。”

“嗯!穿这衣服,小伙子更帅。”

“这是给瘦人设计的混纺西服,穿上显得丰满。”

“好!穿这西服,瘦子也能变胖。”

“这是给体型胖的人设计的开门式领型涤棉衬衫,穿上显得精明潇洒。”

“嘿!穿这衬衫,胖子也变苗条了。”

“这是真丝绣花旗袍,穿上身材匀称,富有曲线之美感。”

“好……我穿绣花旗袍啊?”

“哦,不是,我拿错了,这是纺绸涤棉衬衫,穿上有冬暖夏凉之感。”

“好好!”

“这是翻领式中山装,适合中老年人穿。”

“好好!”

“这是小翻领文化装,适合文艺界的人穿。”

“嗯嗯!”

“这是花呢西服上装,这是大领开司米套衫,这是拉链式滑雪装,这是海洋式运动装,这是装饰性强的青年装,这是……”

(实在受不了)“我说:咱们休息休息行吗?”

“你不说没问题吗?再坚持一会儿,不多了。”

“还有多少件?”

“一百二十八件!”

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