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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教书》(传统相声集) 叶利中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0
甲 您念过书吗?
乙 您问过去还是现在?
甲 当然是问解放以前啦!
乙 解放前我们哪有资格念书呀!要有钱念书就不说相声啦!
甲 看您说话倒象个有学问的样子。
乙 我上台还没张嘴哪!我说什么来啦?
甲 我一看您这外表就有学问。
乙 那是您夸奖。说相声的也就是记问之学。
甲 这就不容易。懂得天文、地理吗?
乙 啊?说相声的懂得天文、地理呀!没那么大的本事。
甲 我就懂得天文学。
乙 呕!您既懂得天文学,那我倒要向您领教领教。
甲 可以!有不明白的只管问。
乙 啊?好大的口气呀!那我请教您,(看窗外)今天为什么是晴天呀?
甲 就是这个呀!(不屑地)今天为什么是晴天你都不知道。
乙 废话!要知道我还问您吗?
甲 您问我……
乙 知道。
甲 我也不知道。
乙 啊?
甲 不,不!我要不知道还能叫天文学家吗?
乙 唷!这么会又成了天文学家啦!那我请教天文学家,今儿为什么是晴天?
甲 呕!你问今天为什么是晴天呀?记住,这是学问。记在心里,二天高的桌子、矮的板凳,说得,讲得,评得,论得。
乙 是!今天为什么晴天呢?
甲 今天晴天,不就因为(为字音拉长)……
乙 因为什么呀?
甲 不就是……
乙 是什么呀?
甲 它是……
乙 你也转腰子呀!
甲 (肯定地)今天晴天呀!
乙 啊!
甲 因为有太阳。
乙 啊?就是这个呀!
甲 今天要是下雨呀!
乙 (接口便说)那就是阴天呀!
甲 瞧瞧,学问见长不是?
乙 这就学问见长啦!您走吧!
甲 这是拿您开心。今天晴天呀,就是没云采。云采就是水蒸气。怎么说云采多了就要下雨呢?它把天能给挡住,天就怕云采。云采最利害啦!
乙 呕!云采是厉害。
甲 云采还不算最厉害,云采怕风呀!
乙 云采怎么会怕风呀?
甲 风卷残云散嘛!来阵大风一刮,把云采全刮散啦!雨也下不成啦!天也挡不住啦!
乙 这么说风最厉害啦!
甲 风也不算最厉害。
乙 怎么?
甲 风怕旮旯①呀!
①:旮旯(gā lá)——墙犄角。
乙 风怎么怕旮旯呀?
甲 刮大风,在一片平川,那它刮着多痛快呀!万一有个旮旯,它使足劲这么一刮:“通!”把脖子给扭啦!再找伤科先生看,麻烦啦!
乙 啊?风还有脖子呀?
甲 当然有呀!你没听过京戏《黑风帕》吗?
乙 听过呀!
甲 您听过高旺唱的几句(唱):“抓风头,让风尾,细算分明。”抓风头,让风尾,风有头,那能没有脖子吗?没脖子那头长在什么地方呀?
乙 好嘛!(盲从地)照您这么一说,那旮旯最厉害啦!
甲 旮旯也不算最厉害。
乙 您不是说风怕旮旯吗?
甲 是呀,旮旯还怕耗子哪!
乙 呕!
甲 多好的墙,没耗子就甭说啦!要是耗子在旮旯那儿一盗洞,得,上重下轻,这堵墙早晚得塌了。
乙 这么说耗子最厉害啦!
甲 耗子还不算最厉害。
乙 那耗子怕什么呀?
甲 耗子怕猫呀!
乙 对啦!是猫就逼鼠,猫最厉害。
甲 猫也不算最厉害,猫怕狗呀!
乙 呕!狗最厉害啦!
甲 狗也不算最厉害。
乙 怎么?
甲 狗怕大师傅呀!
乙 狗怎么会怕大师傅呀?
甲 您看,解放前有钱的大宅门养狗,大多数都是大师傅喂。这个狗要是讨大师傅喜欢呀,它就能吃点好的。
乙 它怎么讨大师傅喜欢呀?
甲 大师傅买菜回来,它摇摇尾巴呀!大师傅不在厨房的时候,狗往门口一趴,猫不敢进来偷嘴啦!要是狗不讨大师傅喜欢,大师傅买菜去啦!它也蹓跶去啦!大师傅回来一看:嘿!有意思,碗也翻啦!碟子也碎啦!刚炸好的丸子一个也没啦!
乙 哪去啦?
甲 猫给吃啦!大师傅这个气呀:“他妈的,光吃饭不看家呀!”本来给狗买了二两猪肝,这一气呀:“通!”
乙 怎么啦?
甲 扔沟里去啦!
乙 得!吃不上啦!
甲 要不怎么说,狗最怕大师傅呢!
乙 这么说,大师傅最厉害啦!
甲 大师傅也不算最厉害,大师傅怕老妈子呀!
乙 大师傅怎么会怕老妈呀?解放前不都被人家看作底下人嘛!
甲 嗨!您不知道。大师傅这饭碗都在老妈子手里哪!老妈子要跟他对劲呀,他这个差使就算干长啦!老妈子要是跟他不对劲呀,他一天也干不了!
乙 怎么?
甲 您想呀:大师傅作好了菜,往上房里端,是谁端呀?
乙 老妈子端呀!
甲 对啦!比方说这两天太太口味不大好,一吃这炒肉丝:“呸!什么味呀?这大师傅越来越不象话啦!菜作的这么难吃呀!”老妈子要是跟大师傅对劲呀,一句话就没事啦!
乙 呕?
甲 “太太,要叫我看呀,咱们这大师傅可就算不错:手底下又于净,作的菜又得味,买菜还不赚钱,真难得。今儿这肉丝炒的多嫩呀!您刚才吃着不好吃呀,这是乍吃头一口,您多吃两口就有味儿啦!这炒肉丝不比老腌罗卜香吗?”太太又来了一筷子:“嗯!是比老腌罗卜好吃点。”
乙 嘿!老妈子会说话啊!
甲 大师傅这饭碗保住啦!
乙 要是老妈子跟这大师傅不对劲呢?
甲 甭多,几句话,大师傅就得卷铺盖开腿。
乙 是吗?
甲 太太夹起一筷子炒肉丝:“呸,什么味呀?怎么这么难吃呀?”“嗨,太太,别提啦!不是我多嘴,咱们这大师傅可用不的,买一块钱的菜他就得赚六毛。您看这肉丝炒的,成了锅巴啦!甭说您吃着不是味,连我们都不愿意吃。再说他那分脏呀,就甭提啦!俩月都不剪指甲,仨月都不爱推头。烧饭做菜他又净抓脑袋。上回您吃那酸辣汤,浮皮儿那一层,您以为是胡椒面呀,那就是风皮①”“哇……马上叫他走!”
①:风皮——头屑。
乙 大师傅饭碗砸啦!
甲 要不怎么说大师傅最怕老妈子呢!
乙 那老妈子最厉害喽!
甲 老妈子也不算最厉害,老妈子怕太太。
乙 呕!
甲 您看雇老妈子辞老妈子都是太太一句话。老爷对这事没多大争执。
乙 对!那就得说太太最厉害。
甲 太太也不算最厉害,太太怕老爷。
乙 呕!
甲 您看,解放前贪官污吏、地主、资本家要是喜欢这位太太呀,行啦,要么有么!要是不喜欢这位太太呀,不但要么没么,再娶两房姨太太,气也得把太太气死!
乙 嗯!有道理。那老爷最厉害啦!
甲 老爷也不算最厉害,老爷怕上司。
乙 对!过去官大一级压死人嘛!那上司最厉害啦!
甲 上司也不算最厉害呀,上司怕皇上呀!
乙 皇上管百官,是官都属他管。皇上最厉害啦!
甲 皇上也不算最厉害。
乙 皇上怕谁呀?
甲 皇上怕玉皇呀!
乙 呕!玉皇最厉害啦!
甲 玉皇也不算最厉害,玉皇怕天。
乙 玉皇怎么怕天呀?
甲 玉皇在天上坐着,天要不捣他的乱,他坐的稳稳当当的。天要捣他的乱呀,一裂缝,玉皇就得掉下来摔死。
乙 那天最厉害啦!
甲 天也不算最厉害,天怕云采,云采一来把天挡住啦!
乙 那云采最厉害啦!
甲 云采怕风,风卷残云散。
乙 (醒悟)呕!那风最厉害啦!
甲乙 (同讲)风怕旮旯呀旮旯怕耗子,耗子怕猫,猫怕狗。
乙 你怎么又回来啦?您这叫天文学呀!
甲 我这叫罗圈怕。
乙 你走吧!这是起哄呀!
甲 怎么起哄呀?我真懂得天文学,您不信,我懂的您就不懂。
乙 行啦!象你刚才那罗圈怕我都懂。
甲 都懂?那我问问您,这地离天有多高?
乙 它……这……这我不太清楚。
甲 不太清楚!您还说全懂哪!您问我,我就知道。
乙 呕!您知道,这地离天究竟有多高呀?
甲 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乙 您也就是这么随便一说呀!没有考据呀!
甲 没考据还行嘛!不但有考据,还有见证人。这个见证人自己就上过天,他回来一算:“嗯,不错!地离天是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乙 上过天?谁呀?
甲 灶王爷。
乙 啊?灶王爷会说话,他告诉你:“×××,(逗眼的名字)这地离天有五千二百五十华里。”
甲 当然他不会说话啦!你给他计算呀,这儿就用上算术啦!
乙 呕!还得用算术?
甲 当然呀!
乙 怎么算呢?
甲 我问你,灶王爷是多咱上天呀?
乙 腊月二十三呀!糖瓜祭灶嘛!灶王爷二十三上天。
甲 对啦!腊月二十三祭灶,有的人家就祭的早,有的人家就祭的晚,所以二十三就走不成啦,二十四一早儿走。
乙 嗯!
甲 灶王爷多咱回来呀?
乙 大年三十呀!
甲 对呀!您算算吧:灶王爷二十四一早就走,(用手指计,算)二十四一天,二十五一天,廿六,廿七,廿八,廿九,三十回来。一来一去是七天对不对?
乙 嗯!不错。
甲 那就是说: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
乙 对!
甲 您记住这个碴:灶王爷上天,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我再问问您,从北京到沈阳是多远呀?
乙 里七外八,一千五呀!山海关里边七百,山海关外边八百呀!
甲 火车走多久呀?
乙 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
甲 这就对啦!灶王爷上天,去是三天半。灶王爷廿四一早奔火车站上车。
乙 啊?还有火车呀?
甲 当然呀!天地线铁路嘛!
乙 唷!车站在那儿呀?
甲 嗨,您就别那么刨根问底啦!无线铁路,您看得着嘛!
乙 好嘛!
甲 灶王爷上天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火车一天走一千五百里,三天呢?
乙 四千五百里呀!
甲 半天走多少呀?
乙 七百五十里呀!
甲 对啦!四千五加七百五,不是五千二百五十吗?所以地离天有五千二百五十华里呀!
乙 呕!这么算的呀!
甲 对啦!
乙 (自算)火车一天走一千五,去三天半,回来三天半,这……这不对呀?他要是那年农历腊月二十九过年呢?
甲 这……不还有趟特别快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