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斧子 - 尹笑声整理 尹笑声 邓继增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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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友十年 相声茶馆》一默编 海河文化编辑部 2009

你看京剧上演的剧目,现在也是传统剧目多。

传统京剧呀。

《四郎探母》听多少年了,现在仍然还唱呢。我说到这,我想起一出戏来。

哪出?

这出戏你听过吗?

你说说。

《清风亭》。

哦,听过,又叫《雷击张继保》

唉,对、对。这么说这出戏你听过。

听过呀。

这个戏呀,青年朋友们大部分没听过。因为它早就不唱了。

现在正改革呢。

因为这个戏它迷信,雷击张继保。这个张继保呀,他是不孝之子。

是呀。

最后用雷劈了。

有这个情节。

虽然它的手法是迷信了,可是我很喜欢这出戏的主题。它的主题呀,是劝人孝顺父母。

对。

人要不孝顺父母,太没意思了。那在社会上,没有人尊敬他。

也站不住脚啊。

别说尊敬他,就连交朋友都不交这种不孝之子。

那是。

谁跟这种人交朋友。

唉。手先下去,下去。你往哪指呀?我不孝顺父母。

你孝顺吗?

多新鲜,我当然孝顺了。

你还孝顺,你让大伙看看。他当着这么些人就跟我瞪眼,他还孝顺。

我跟你瞪眼,我就不孝顺父母。你是谁呀你,你是我爸爸?

那合适吗那个?

吔!你这个老头太坏了。

我不跟你逗啊。

谁跟你逗这个。

让你说这个不孝顺父母的人,他心里边有父母吗?

这种人心里根本就没父母。

我就知道你怎么说。不对。

怎么呢?

他再不孝顺,他心里也有父母。

这种人他还有父母啊。

你得看是什么时候,在他极度紧张、非常害怕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父母。

真的吗?

咱举个例子说啊。比如说,这儿有一条大河。

有一条河。

冬天呢,这河水冻瓷实了。

冻冰啦。

你从上面走人过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啊。

可是一开春呢,它这冰开始溶化了。你再从上面走,走好了,也可能走过去。可你要走不好呢,就掉冰窟窿里了。

那就危险了,是啊。

可是这个时候啊,还非得从上面走过去不可。

你干嘛非打这走啊。

你要不从这走过去,你绕出二十多里地去。

道太远了。

刚一下河坡一踩冰,这个时候还好说,因为他在边上。他踩着冰往前走了几步了,到了河当中了。

是呀。

这个时候水也深了,冰也薄了。一踩这个冰,都有响声。就在这节骨眼,他再不孝顺父母,他心里也有父母。

真的吗?

我给你学学。

您学一学。

这是到河当中了,往前一迈步。嘎吱。哎呦,我的妈妈。

想起妈来了。

这阵想起妈来了,再往前一走,嘎。我的亲娘啊。

改了亲娘了。

还有一步可就上了对岸了,你再听听这句。

还有。

去你妈的。

骂上了。

说这人可气不可气?

太可气了。

还有一种人,对父母老家活着不孝死了孝。

有这样的。

父母老家活着,净让他生气着急。等父母一死,呵他可忙了。

他忙什么呀?

请和尚念经、送路、送殡、放焰口。

你说你这干什么?

请你花这么多钱,你费这么大劲,实际上他那个死人,他连知道都不知道。你说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等会儿,我死了是吧。

你现在还没死

我一会儿就死。

一会儿就死,你看这多快。

谁快呀?有我什么事呀?

你老惦着死干嘛。

谁惦记着呢。

这念经也有一念,父母老家得病得的急病。

对呀!

死的快了一点,做子女的没摸着好好伺候。心疼,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恨不得能多花俩钱。

解疼就这意思。

念经就念吧。

啊。

可得请了真和尚念经啊。

我听您这话里边还有假和尚。

这话说的,没假和尚跟你说这个干嘛。

真有吗?

你这么说吧,过去和尚老道这一块有人管吗?

谁管这个。

任何人穿上一件僧袍,带上一僧帽,往您眼前一站。你说他真和尚假和尚。

这我可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谁也看不出来。我们团里说相声的黄铁良大伙认识,他爸爸就是和尚。

你等会儿,黄铁良他爸爸是和尚。

啊。

和尚不能结婚呀。

那不能结婚,黄铁良他哪来的?

对呀。

对呀?你这话你应该问黄铁良去。

我能问去吗我。

要不怎么说是假和尚呢。

是假的。

黄铁良他爸爸是干嘛的?

我不清楚。

做小买卖的。

噢,卖东西的。

白天做小买卖,到晚上念经去。谁家一出了白事,他去揽活。

管这个,把这活揽来。

他手底下有一把人。

是吗?

这把人你还别小看,真全呵。会敲的,会打的,会吹的,会念的,还有服装。

服装也有。

僧袍、僧帽、僧鞋、僧袜,都有。

都有。

还有家伙。

什么家伙?

笙、管、笛、箫、唢呐,饶、钹、铬、铛、鼓,九阴锣。

噢,连九阴锣都有。

知道九阴锣吗?

我见过啊。

有这么一个架子上面,有九个小铜锣。

对、对,那叫九阴锣。

还有铛铛。

铛铛是什么东西?

手拿着的一根棍,这有一根横棍,在这个位置栓着一个小铜锣。

噢。

拿一根筷子,好像是筷子吧。头里栓一个老钱,拿那个敲。那个叫铛铛。

噢,叫铛铛。

就这帮人啊,纯粹是吃混儿。

您这话不对啦,人家念经的怎么是吃混儿呀?

他们的脑子不琢磨别的。

琢磨什么?

就琢磨吃。

是吗?

不但人惦着吃,就这些家伙都惦着吃。

你越说越悬了,家伙还惦着吃。

那家伙一响那是说话。

家伙会说话。

说话的内容都离不开吃,你是不懂。我一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您说。

你看那个铙钹了吗?

铙钹。

这么大的,一拍那个那是说话。

是呀。

今个吃你,明吃他。不吃喊号吃谁家。

噢,好。

那管一吹,那是说话。

怎么说呀?

饿啦,饿啦。

饿了怎么办?

九阴锣出主意,吃馒头、吃馒头。

吃馒头。

那铛铛还挑眼了。

怎么挑的?

凉啦,凉啦。

凉啦。

凉了怎么办呢,大鼓给出主意。腾腾。

腾腾。呵,哎呦。

那黄铁良的爸爸在这帮人里,他是头呢。

还是个头。

他那个职务的名字叫大帽。

对,念经叫大帽。

身份和其他和尚不一样。

是,是。

在念经的时候,您就是再外行,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跟别的和尚身份不一样。

有区别了。

念经的时候,那八仙桌子三张对着一块。一个长条,这边坐一溜和尚,这边坐一溜和尚。

两溜。

黄铁良他爸爸他坐正当中。

大帽呀。

位置不一样。

对、对。

服装也不一样。

服装有什么区别?

别人僧袍、僧帽就完了。

对呀。

黄铁良他爸爸穿上僧袍了,外面还得披上翩衫。

加翩衫。

脑袋上不带那个普通的僧帽。

带什么呀?

他那个帽子单列有名字,叫五佛冠。

这什么叫五佛冠呐?

它那上面有五个小佛爷。

噢。

这套东西他都有吗?他没有。没有怎么办?没有他能穷凑合。

这怎么凑合?

僧袍没有,把家里面黄铁良说相声穿的那大褂拿走一件。袖子一加肥,领子一改,这就是僧袍。

这不行啊,黄铁良个矮,他爸爸可个高,穿上他短啊。

短呐?短就对了。

怎么还对了呢?

这个大褂跟僧袍区别在那儿?

这个我可不懂。

完了吧,您看我们穿这大褂这下摆呀,都秃噜脚面。

是呀。

那僧袍的下摆离脚面还一尺来的了。

那么高啊。

他得露出僧鞋、僧袜来,那黄铁良个矮,他爸爸一穿他那个大褂,底下短一块。正好。

正合适噢,那个五佛冠呢?

五佛冠没有,拿五张扑克牌搁脑袋上了。

好吗,把JQK贴上了。唉外面还有翩衫,怎么办?

把家里被面撕下来披上了。

披个大被面念经?呵,好。

他以前跟真和尚在一块呆过,真和尚念经那个味,他都记住了。可是那个词记不住。

那怎么念呐?

他能穷凑合。

这怎么凑合?

念经的时候,他故意的把那个词,不念清楚了。

噢!

念得含含糊糊噢,让你听不懂。

是呀。

我给你学学。

您学学。

他也有这么一块木头,一拍这木头,就开始了。打现在开始呀,我就是黄铁良的爸爸啦。

人家乐意吗?

管那干嘛。

嗨,他倒不管啊

台下斋主来梳妆。

是这个味儿。

哎呀,念错了。

可不念错了吧。

跑京韵大鼓那去了,黄铁良的爸爸爱听京韵大鼓。

哦,串那去了。

这不可气。最可气的就是这帮人呢,他得什么偷什么。

念经还偷东西。

你看念经的眼都闭上了,没闭死

干嘛吗?

虚胡着眼满处乱踅摸,什么东西得偷就偷什么。不过他们偷东西,有一项纪律。

什么纪律啊?

乱偷不行,都得听那个大帽的。

听黄铁良他爸爸的。

对,他叫谁偷什么,谁就得偷什么。他没叫谁偷什么,谁就不许动。偷完这东西当时想拿走,那是不可能的。

那怎么办?

他那当时他不就在这念经嘛,偷完这东西,把这东西放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念完经,大伙一走,把这东西销出去。卖完了钱,大伙分。

就为分这钱。

那不上回出事了嘛。

出什么事了?

黄铁良他爸爸应了一大白事,到晚上一攒人,攒不上了。有病的有病,请假的请假。费了半天劲,到最后还是短一个人。

这不是麻烦吗?

实在是没辙了,打家里把黄铁良给扽出来了。唉,你今天晚上有事吗?没事。没事是吧,没事跟我走。跟你干嘛去?

对呀。

跟我干嘛去?跟我念经去。这不打岔吗?我跟你念经我会吗我?嘛?你不会。我会吗?

啊!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我让你去你就去不完了吗,到那儿跟着一哼哼,把钱拿过来不完了嘛。那不行啊,我跟你去,我跟你去这叫嘛事呢?哪有和尚带儿子去的。

对呀。

你这人傻了是怎么着,到哪儿你不说你是我儿子谁知道。我告诉你呀到哪儿,你叫我别叫爸爸。

不叫爸爸。

你要叫我你就管我叫师傅。

噢。

你说这叫什么事。

就是呀。

管爸爸叫师傅。

唉。

要不你怎么在后台老叫我师傅呢。

多怎?没这事啊。

结果跟着去了。

还真去了。

你还别说前半截弄的还不错,又敲、又打、又吹,嚯,弄得挺热闹。

到后半截呢?

大帽得上座了。

该他爸爸上场了。

黄铁良的爸爸披上被面,戴上扑克牌。

行、行、行、行,别提这扑克牌了。

就一上去先念几句梵文。

还有梵文呢。

对!这几句梵文咱听不懂,他那意思把大伙震嘘住了。

是呀。

我给您学学。

您来来。

你不没事吗?

我没事呀。

没事,别光在那站着听着。

我干嘛呀?

你帮个忙,咱俩人念多热闹。

我不会念经啊。

不会念。

不会呀。

不会念没关系。

干嘛?

站好了,双手合十。

也这样。

唉,对,我念。我念一个落,最后那一句你给重复一遍。

明白,就是反复一遍。啊,啊。

行不行?

这可以。

行!来、来、来,佛头一天来到了鬼门关。

鬼门关。

还真行,他爸爸也是和尚。

多怎?没这个事啊。

这不念的挺好嘛。

挺好的。

突然间,黄铁良的爸爸一拍这木头,把大伙吓一跳。

是吗?

怎么回事?这里没有这下。

是。

这一定有事。

噢。

确实有事。黄铁良他爸爸他念经,他那眼睛不是满是乱看嘛。

是啊。

他一眼看见大门后边,立着一把斧子。

哦。

他看上这把斧子了。

是啊。

可是他本人不能偷。他是大帽,他目标大。他那个心情,打算叫黄铁良把那斧子拿走。

噢。那还不好办呢,你告诉他一声。

怎么告诉?唉,铁良把那斧子拿走。

拿走。

拿走,瞧你那倒霉样。就这么告诉。

你这么告诉他。

是啊,黄铁良是听明白了。

对。

那人本家不也听明白了吗。

哎呦,那怎么办呢?

不能这么告诉呢。

怎么告诉呀?

你得用念经的那个味告诉黄铁良。

这还得念经。

我给你学学,一拍这木头大伙都静了。

对。

叫徒弟。

叫黄铁良呢。

门后头有把斧子,临走捎着。

好,临走捎着。

他告诉黄铁良,门后头有把斧子。

对。

临走捎着。

唉。

黄铁良一听,我爸爸眼神还真好。门后……哟,看见这把斧子了。

真看见了。

什么斧子?

家里劈劈柴的。

不是咱们家里用的斧子。

那是什么斧子?

东北最冷的那个地区,我不知道你们哪位看过电视连续剧,它有时候描写东北那个地方冷呀。烧什么取暖?那森林里伐下来的树呀,把那个树干都截成一骨碌、一骨碌的。

噢。

搁院子里晾着,他们管它叫木柈子。

对。

他烧的时候拿过一块放那,拿斧子劈。就那把斧子,那斧子把一米多长,那头啊三十多斤。

哎呦。

劈的时候得两只手起来,得这样劈。就那把斧子,在大门后头立着。就那斧子把,比黄铁良个都高。

嚯,噢。

黄铁良一看这不打嚓嘛,这玩意怎么拿呀?

哎、哎,好拿呀。把那斧子揣僧袍里头。

揣僧袍里头?打领子这出来一块。

嗨,那多难看。

你说拿不拿?

他爸爸让他拿,他就拿吧。

拿他拿不了。

干脆扔那不拿了。

不拿?他爸爸让他拿的,他敢不拿吗?

那怎么办呢?

他得把这个不拿的理由,得告诉他爸爸。

这还得告诉他爸爸。

也得念经。

也得念经。

我给您学学。尊师傅,看斧子,头沉、干长,不得掖。

没法掖。

他告诉他爸爸,斧子头沉、干长、不得掖,他爸爸一听就急了。

是呀。

合没人把你弄来了,何况带出一个废物来。

就是。

连这么点活都干不了。他一着急呀,他把桌子上那个驱魂铃拿起来了。一摇这个铃铛,他给黄铁良出主意。

怎么出呢?

接着墙头扔出去。

扔出去。

他让他接着墙头扔出去。黄铁良一听,这不是难为人嘛。这么重的玩意,我扔得动吗?我就是我扔得动,我也不扔。

为什么呢?

黄铁良刚才背着他爸爸,已经偷出一件。

偷走一件了。

本家新买一口大铝锅,两层屉蒸锅。

是呀。

那值不少钱呢。

呦,看怎么啦。

当时想拿走是不可能的,他就把这锅就藏在墙头外边了。他现在又让他扔这把斧子,他要真把斧子扔出去。

怎么着?

准把锅砸了。

那一定了。

那锅值不少钱呢。

对呀。

他得把这一大套理由,都得告诉他爸爸。

全得告诉啊。

这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是呀。

黄铁良脑子好,拿一个小木头棍,一敲那木鱼,一念一大套。我给您学学。

你来来。

尊师傅你听着,在墙头外面有口锅,一扔斧子就砸锅。锅比斧子值得多,以我说,咱不要斧子也要锅。

他全念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