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婚 - 杨海荃述 杨振华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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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荃述,杨振华记录)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我发现这么一种人,见钱眼开、爱财如命。

那是财迷。

在这个世界上他什么也不认识,就认识钱。

财迷心窍。

恨不得管钱叫祖宗。

一分钱都能攥出水来。

我最烦这路人。

这么说您不爱钱?

……反正还是多点好。

好嘛,和他们一样!

我是够花就得,多点也好。我不是无止境地贪图金钱。

不贪得无厌。

另外我这人不行,钱多了我烧包,多会儿折腾没了,多会儿拉倒!

这叫什么人!

要真是钱太多了,我还不会花了。

钱多了不会花了?你呀!就冲这个,你也没有过大钱!

没有过大钱?你站稳了!

站稳了干吗?

说出来吓你一溜跟头!

不至于,你说我听听。

那年……

哪年?

那年,辛亥革命,庚子赔款,鸦片战争,马关条约,小日本投降……

啊?

你甭管哪年了,反正有那么一年,敌人逃跑,我在马关条约……

什么?在马关条约?

我在马官桥那……

马官桥哇!东陵那马官桥?

马官桥。

你上马官桥那干吗去啦?

逃荒哪。我正走着哪,打我身旁过去一辆吉普车,叭唧—掉下一个皮箱来,三更半夜连个人都没有。

活该你捡着。

我打开一看,嗬!

什么玩艺?

珍珠、玛瑙、翡翠、钻石、大元宝、小元宝、金别针、金项链、金戒指,二百多个!

多大的?

这么大个!

是马掌啊,是戒指?

戒指。

戒指?你那皮箱多大?

这么大!

这么大戒指二百多,你这么大皮箱能装下吗?

啊!我比划大啦,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

他这属猴筋的,还往回抽呢!

一句话,我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

发财了。

过去不有那么句话么?人是衣服马是鞍。

你穿什么?

咱有钱哪!先来个狐狸腿的皮袄。

什么月份?

六月二十。

嗐!你捂汗呢!

里边来件凉快的。

什么?

拷纱的—小棉袄。

嗐!

不是礼帽时兴吗!来五顶!

有戴那么多的吗!

有钱哪!老远一看跟烟囱成精一样!

什么模样!

不好看是不!拿下去重换,马褂、套裤、棉猴、毛帽头。

更不怎么样。

有钱哪!吃饭咱也得吃好的。

你吃什么?

来个烧鸡蘸卤虾酱,汽水下挂面,早点牛奶咖啡加点—腐乳!果子露里边放点大酱,搁俩卫生球,端上来我就-

吃了!

倒了!

多新鲜!不倒能吃吗?

我有钱哪!

有钱就胡吃呀?

沈阳我是待不了啦!

上哪呀?

到上海!上海哪最大?

上海大饭店。

我住上海大饭店!一间房一晚上是五十块,我来八间!

你用得了吗?

我有钱!

有钱你八间怎么睡呀?

轮流睡:一屋睡十分钟,拿闹表进屋,放下表,铺被、脱鞋、脱衣服、钻被窝,得—到点了,起来穿衣服、穿鞋、叠被,拎着闹表到二号,放下表,铺被、脱鞋、脱衣服、钻被窝,得—又到了,起床、穿衣服、穿鞋、叠被,拎着闹表到三号,就这一宿—

睡多长时间?

一分钟没睡!

谁叫你穷折腾啦!

你别看我不睡觉,咱不闲!

那怎么哪!

我有钱哪!

有钱就不睡觉?

有钱就有精神!

瞧这钱给支使的!

第二天我正在大世界那玩呢,刚一出门—咦!

怎么啦?

我碰见一人!

谁?

你大哥!

是啊?

我一瞧你大哥!哟,这个小样,衣服又脏又破,脸上又黑又瘦……

哟,我大哥落魄了!

你大哥一瞧见我扑通就给我跪下了:“哎哟!xx二叔……”

你搁下,我大哥管你叫什么?

管我叫二叔。

凭什么管你叫二叔?

我有钱哪!

有钱就管你叫二叔哇?

那当然了,叫二叔你就活拣着!

没听说过!

我这人心肠软哪!我哪受得了这个,我说:“快起来,侄小子!叔先领你吃饭去。吃完饭,洗澡,理发,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

先来个貂绒大衣,水獭帽子。

啊!夏天穿这个,不热呀?

我捂着,让他也陪我捂着。白天跟我一起玩,晚上跟我一起睡,我吃什么他吃什么,我用什么他用什么,对你大哥怎么样?

够意思。

谁料想,慈心生祸害!有一天我出外边办点事,赶我回来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大皮箱、小皮箱、各种衣服,一件不剩-

怎么啦?

你大哥给我来个卷包烩呀。

啊?他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当时我脑袋嗡的一声……人事不知。

死过去了。

又缓过来了。“x老大,x老大,哪怕你给我剩下三角二角的呢!连掉地板缝里那二分钱你也抠出去了!”

嗬!真够狠的。

从此以后,我是高楼失脚一落千丈,上海饭店住不起,改住旅馆,旅馆住不起,改住小店,白天沿街讨饭,晚上与乞丐同眠,到了十冬腊月,我穿个空心大棉袍,说是棉袍,其实前边是夹的,后边是大褂,就袖头有二两棉花。

真够惨的!

小店那掌柜的认识我:“杨先生,运去黄金失色,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吧!”

落叶归根,还是先回家吧。

我也想回家,你给我拿车钱?

我哪有哇!

掌柜的真够意思:“瞧你这人可不错,我周济周济你。”一张嘴给我这个数……

二十块?

二十块够车钱吗?

多钱?

二角!

二角哇!

这哪是给我车钱,这是不让我住店了,弄两毛钱把我轰出来了。

可不吗?

干吗呀!二角钱,我人穷志不穷,就我这么大个子,给我拿二角钱,告诉你,大钱咱们见过,穿过狐狸腿大衣,光礼帽戴过五顶,二角钱哪,就冲你这二角钱,我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

不要啦!

拿着吧!

拿着啦?

废话!那时候一角钱也是好的!

一角钱够坐车的吗?

够什么够?那时候钱毛,买烤地瓜才买这么大一块,我没尝什么味就咽下去啦!

嚯!

脚踩着大地,眼望着苍天,往哪里走哇?

对呀,你往哪去呀?

人要倒霉也该着,又下起大雪啦,顶着西北风,冒着大雪片,我是身上无衣,肚内无食,来的时候我是百万富翁,到现在落个两手空空,我有何颜面活于世上?不行,干脆我死了得了。

别价,千万往开了想。

不行,我死!

别别,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行,我死!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往窄处想。

不行,你别劝我,谁劝我谁不是人!

那你死吧!

死,你说我怎么死?

你呀,要图快,摸电门,一摸就死!

摸电门快是不?那你扶我一把。

那我也完了。

荒郊野外,上哪找电门去?

那你怎么死?

跳井!

跳井?

跳井好,跳井死全尸。再说水一泡,还能胖点。

有井吗?

要不说该着呢!前边还有一菜园子,有一眼井,这么大,俩人往里跳,谁也碰不着谁。

嗬!真够个。

我一想,干脆,趁着你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我就…………

跳进去了。

不能跳!

你不要跳井吗,怎么不跳呢?

明人不做暗事,死我得死到明处。我跟他商量商量。

啊?有跳井还商量的吗?

“二哥,醒醒!”那位还真醒了:“干什么?”“劳驾!我借你那井用一下!”“你要喝水?”“我要跳井!”这位一听我要跳井,“噌”就蹦起来啦:“先生!你可不能跳井啊!我们全村三百多口人,就指这口井吃饭呢!你要一跳进去,全完了!”“不行,我非跳进去不可!” “你千万别跳哇!”“不行!我非跳不可!”他越拉我,我越跳。

干吗他越拉你越跳?

你懂什么?我这是吓唬吓唬他。他给我对付三十五十就完了。

好嘛,讹人哪。

哪知这位不识时务:“先生!你可千万别跳哇!你要缺钱,我给你弄二十!”

真给呀。

我一听,“怎么的,二十,不行!别拉我,非跳不可啦!”“哎呀!你可别跳哇,二十五行不!”

又涨五块!

“二十五?我这么大个子二十五?快起来,我跳啦!” “别跳哇?三十行不?”“三十!干吗,哄小孩呢?”“那你老说,要多少钱哪?”“要多少钱,像话么?我是跳井,我是要钱呢吗?告诉你实话,五十块,少一个子不行!”

真有价。

:眼看五十块要到手啦,你说倒霉不倒霉?

怎么啦?

窝棚里那位醒了, “老二,那嚷嚷嘛呢? ”“哥呀,不好啦,来跳井的啦!”“撒手,别拉他,要跳早跳了,还有把人叫醒跳的吗?”

这位明白。

“我看看,谁要跳井啊?”我不能含糊喽,“我!我要跳井!”“是你一个人,是还有别人?”

啊!

有排队跳井的吗?“就我一个人!”

嗬,不含糊!

“就你一个人,你不跳还等什么呢!老二,他不跳把他推进去!”

嘿!看你怎么办!

好哇!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我光脚还怕穿鞋的!说实话,你这水是甜水是苦水?

问甜水苦水干吗?

找个台阶就下。

他要说苦水。

我是苦命人,临死也得喝口甜水。

他要说甜水。

我是苦命人,要死在苦水井里,不能逆天行事。

嘿,他真有说的!

你猜他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

“你问这水呀?”

甜的苦的?

“半甜不苦呀。”

呀!

好!看这意思,我是非跳不可啦,“我告诉你,逼死人命你可要打官司。”

他说什么!

“谁叫俺摊上了呢。”他认可了!

看你怎么办?

咱不含糊。大褂往脑袋上一蒙,往前紧跑几步,咕咚一声!

你跳进去啦?

我给他跪下啦!

跪下了?

你别看跪下了,咱说横话。

怎么说的?

“饶命吧!老爷,给我弄点吃的吧!”

这叫横话?

真把他吓回去了。

吓回去啦?人家那是心软啦!

“起来!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以后别跟我来这套,你知道我是干吗的吗?”

干吗的?

“我是从小拿跳井吓唬人长大的!”

好嘛,遇着同行啦。

我一听,哎哟,你是我的老前辈。他说了,“遇着别人,怎么还不叫你整个三十五十的,遇着我,你也算倒霉,老二,把那破砂锅给他,再给他拿个窝头,拿捆柴火,那边有个破庙,到那儿忍一晚上吧!”

嘿!这位还真不错。

到了小庙里,我把砂锅支好喽,柴火点着了,吃完了窝头,我躺在供桌上。

吃完了就睡。

我正在三睡不睡的时候。

三睡不睡?那叫似睡不睡。

四睡不睡,我漏一睡。

漏税罚你!

我正在似睡不睡的时候,就听门口吱嘎—

怎么啦?

停住一辆汽车,稀里糊涂打车上跳下几个人来,“当”一脚就把门踢开了。头一个拿着手电:“找找,找找,就在这庙里哪,前后门都堵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好嘛!这抓贼呢。

我一听,我的妈呀,一翻身钻供桌底下去啦。

还真灵巧。

哪成想,打头那小子眼睛真贼:“在这呢,在这呢!”过来几个人稀里糊涂就给我—

绑上啦!

跪下了。

跪下了,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我赶紧说:“不是我!不是我!”

什么事不是你?

我也不知道,听听他说什么吧?

他说什么?

“不是你?不是你是谁呀!扒了皮我也认识你的骨头!姑老爷。”

什么?

“姑老爷,您这干吗呀?一来走了,二来走了,您这一走我们可倒了霉了!今儿个再找不着您,老太太就要把我们送官府了!”呀—拿我当他们家姑老爷啦。

嘿!你可要走字啊。

不能马虎,到时候叫人家认出来不是,我可要倒霉。

你怎么办?

我再试一下。

你怎么试?

我说:“不是我呀,你们认错人啦,你们姑老爷有我这么瘦吗?”

他怎么说?

“姑老爷,您这是干吗?我从小看您长大的,还能认错了?你原先比这还瘦呢!您外号叫螃蟹谁不知道!”—哎呀,他还认准了!

那你就去吧!

去?我得问问他们家男的多,女的多?

问那干吗?

到那要认出来我不是,免不了一顿打。

那男的多、女的多有什么关系?

男的多打得疼,女的多顶多挠两把就完了。

嘿!你怎么回的?

我说:“话是那么说,我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家里人!”

嗬,真会说呀,他说什么?

“嗐,姑老爷,您怎么啦,家里有谁呀?老太太是您的岳母,小姐是您的人,家里还有谁呀?剩下的都是我们这路下人—”我一听,怎么着?就一个寡妇老太太领一个大姑娘,我非去不可啦!

你真敢去?

打头那位真能张罗,“姑老爷,请您上汽车吧!”“等会儿,把那砂锅递给我!”

要砂锅干吗?

往胳肘窝一夹,跟皮包似的,显得有派头。

嘿!

头一次坐汽车,太好啦!车开起来,那个喧乎劲甭提啦……“哎呀,慢点,别把砂锅蹾碎了!”

还惦记那砂锅呢!

不一会儿,汽车到一个门口停住了。我一瞧,这家这阔气,朱漆大门,雕廊画栋,上马石,下马凳,门前倒栽垂杨柳,管事的喊了一嗓子:“接姑老爷—”嚯,打杂的,做饭的,看家的,护院的,忽拉出来二百多位,夹道欢迎!

够排场!

你说我下不下车?

下车!

下车?二百多人,有一个认出来的,“这不是!”我这顿打受得了吗?

那你怎么办?

咱来个派头,用袖子把脸一挡,“哎呀!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个样子—”三甩打,两甩打,我进去了。

你真行!

行什么行!甩的劲太大啦,把袖口那二两棉花甩出去啦。

嗐!谁让你使那么大劲了!

进院我一看,俩老妈搀一个老太太,我赶紧行礼:“妈呀,我回来了!”

哎!你怎么知道是老太太?

俩老妈搀着,肯定是老太太;她再有钱,也不能俩老妈搀一老妈满院溜达!

对!

老太太仔细瞧了几眼:“……嗯,是他!你看你弄的这个样,再有二天不回来,你还不死到外头啊?……你怎么不说话?你干吗去啦!”

你怎么说?

我说,“我……我瞎转悠!”“哟,说话都变味了!”根本不是我嘛!“……来人!领你们姑老爷沐浴,他这味都熏鼻子。”嗬,这浴池真阔气!满屋瓷砖,自动喷头,全是高级的檀香皂,十块那摆着,我洗一块吃一块。

啊?

里外见光!

没听说过!

我刚洗完,进来一个人:“请姑老爷更衣。”

你还害臊?

我怕他认出来。这更衣室这阔气,春夏秋冬,四季衣料,应有尽有,什么湖绉吡叽华大呢,纱罗细布俄缎绸。

嘿,一套一套的。

穿衣服咱可不外行。

那我知道,六月二十穿狐狸皮袄!

咱们是背心裤衩来一套,衬衣衬裤来一套,绒衣绒裤来一套,制服来一套,西服来一套,外边穿大衣,大衣外边套大氅,大氅外边套棉猴,棉猴外边套坎肩。

啊!干吗穿这么多?

现在洗完澡了,不定哪位认出来我,出来把我轰出去,哪套不卖个三十二十的。

心眼全用到这啦。

刚穿完衣服,进来一个人:“请姑老爷到上房!”“啊—好。来俩人搀着我—”

干吗搀着你?

我穿得都走不动啦。

谁叫你穿那么多了!

进了上房,往沙发上一坐,老太太把我这份夸呀。

怎么说的?

“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不捯饬不好看,你看你们姑老爷穿戴完了-”

就好看了。

“像狗熊似的!……也真难为他棉猴外边那坎肩他怎么套进去的哪。饿了吧?给姑老爷开餐!”

开餐?

“姑老爷爱吃西餐。”要了命了,我哪会吃西餐?不一会摆上来了,刀子、叉子、勺子,我也真饿了,可我不会使刀子、叉子,一着急,腮帮子捅个窟窿,舌头刺俩口。

你慢点!

“吃完了,啊,我知道你为什么吃这么快,来呀,叫小姐下楼,让他们两口子见见。”听!小姐要来了,我得看看这小姐漂亮不?

小姐要漂亮呢?

小姐要漂亮,我就这儿忍着啦!

小姐要不漂亮呢?

小姐要不漂亮—我也这儿忍着啦!

为什么哪?

这有西餐哪。正这工夫,就听有人喊:“小姐到!”嗬,八音齐奏,香风扑鼻,我一看这小姐,哎呀,气死四大美人!

哪四大美人?

笑褒姒,恨妲己,病西施,醉杨妃。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亚赛广寒仙女、月里嫦娥—见我先喜而后忧-

什么模样?

“密士特杨……”

这叫什么模样!

说话也好听。

怎么说的?

“—你—还回来了,你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又有柴火又有米,你头不梳脸不洗,活像一个瞎苞米!”

谁像瞎苞米!

这时候老太太说话了,“得了,得了,不见面又哭又叫,见了面又打又闹,过了年给你们完婚就得咧!”

要给你们完婚。

我一听,怎么着,过年完婚,十年八年我也等啊!

豁出去啦。

老妈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说什么?

“哟,老太太,您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姑老爷一来走了,二来走了,为什么呀?不就因为不给他们完婚吗?等到过年,不定还出什么岔呢?”老太太一听:“对,找个好日子,马上结婚。”老妈子赶紧拿过皇历:“哟,老太太,丁是丁,卯是卯,今个日子今个好。今天就是好日子。”“好!就今天结婚。”……哎呀,我就要结婚啦……

什么模样!

倒是有钱人家东西全,不一会儿穿戴完毕,十字披红双插花,呜里哇啦入洞房。床上铺的闪缎褥子闪缎被窝,我往床上一坐,叭唧出溜到地下啦。

怎么啦?

闪缎褥子太滑,这工夫,我瞧见新娘冲我一笑,我站起来刚一迈步,就听劈嚓吧嚓,哎哟妈呀!

怎么啦?

我由供桌上头掉下来了。脖子也窝了,砂锅也打了。

你不入洞房呢吗?

我做梦呢!

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