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灯谜 - 马三立表演精品相声集

复制本页链接

来源信息
《马三立表演相声精品集》 王文章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4

……他们都夸我脑子好。

谁夸你啦?

他们都这么说。

你脑子到底怎么样呢?

反正不爱忘事。你告诉我个事儿,甭记录,过后也忘不了。还有,谁多大岁数,几儿的生日,还有各单位的电话号码儿,只要告诉我一遍,准忘不了;多会儿用上了,咱是张嘴就来。

脑子是好。

这没什么,主要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你从小时候就有个聪明劲儿。

也是挤对出来的。那阵儿学艺不容易,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就拿我的老师来说吧……

哪位啊?

徒不言师。他老人家叫周合目。

周合目?闭目养神啊!

就是周德山先生,艺名周合目。

原来是周蛤蟆呀!

他就是我的老恩师。那阵儿说相声的日月不济,整天吃了上顿儿愁下顿儿。

“刮风一半儿,下雨全无”嘛!

赶上闹天儿,挣不来钱,说相声的只能凑到一块儿闹顿粥喝。周老师给熬一大锅粳米豇豆粥,拿瓢㧟到桶里,让大伙儿挨着个儿拿马勺儿盛,每人一碗。这粥熬得有稀有稠。

好啊,快盛着喝吧!

他们都往前挤,每人盛一大碗;我不忙。他们盛完了我才过去盛;我还不盛一碗,我盛半碗。

为什么呢?

这粥热啊,越是先盛的越喝不下去。

烫嘴。

所以我盛半碗哪,就为凉得快;盛完了,拿饭勺和弄一下,再把勺儿放在桶底;等我这半碗喝完了,再回去盛一碗稠的——米粒都落在勺里了!盛了满满的一碗,找墙旮旯一吃……

把脑子都用这儿了!

等他们那一碗喝完了,过来再盛时,米粒儿全没啦!所以他们都是喝一碗,就我一碗半。

数你吃得多!

您看我这模样儿——这都是当初吃的。

都吃成这模样儿了!

这模样怎么啦?

多瘦啊!

瘦?这就叫瘦吗?

还不瘦?

这还要多瘦哇?

是啊!说真的,您这脑子是不错。

脑子快慢光说不行,咱可以比试比试。

怎么比试?

咱们猜一回灯谜怎么样?

破谜儿,好啊!

这可是智力测验,你行吗?

行。猜什么谜呢?

先猜“回字谜”。

那好,你先说吧!

我说出来你也不一定猜得着。

你拣难猜的说。

你听这个:“一勾一勾又一勾,一点一点又一点;左一撇,右一撇,一撇一撇又一撇!”打一个字。

这……(重复甲所述的谜面)猜不着。

这是繁体的“参”(參)字儿。

噢,参观的那个“参”。

对。该你说了。

我说你听着:“盲人唱大花脸。”打一谚语。

这个难点儿。

你就说猜不着得了!

打什么谚语?

“眼不见为净。”

是有这么句话。可怎么打的“眼不见为净”呢?

戏台上的花脸不是叫“净”吗?

戏啊!生、旦、净、末、丑。

盲人双目失明,他要唱大花脸,这不是“眼不见——为净”嘛!

有点儿意思。我再说个字谜。

你说吧。

听这个:“一个大,一个小;一个吃肉,一个吃草;一个炕上蹦,一个路上跑。”

这可够麻烦的!

麻烦什么?打一个字。

这……(重复谜面)不好猜。你说念什么吧。

发牢骚的那个“骚”字。

那怎么是“一个大,一个小”呢?

“骚”字儿怎么写?

这边儿一个马字旁儿,那边一个跳蚤的“蚤”字。

对。跳蚤个儿小,马个儿大呀!

“一个吃肉,一个吃草”呢?

马离开草料不行啊,所以马吃草。

怎么还有一个吃肉的?

跳蚤啊。别看它个儿小,可天天吃肉。

怎么讲?

离开咬人活不了。

吃人肉啊!“一个炕上蹦”?

跳蚤。蹦上炕去,盯着咬人!

“一个地下跑”?

马啊!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不是在地下跑吗?

合乎情理。

你再来一个?

好。我还用“盲人唱大花脸”,再打一句谚语。

又打一句谚语?猜不着!

“净装看不见”。有这句话没有?

有啊,你这个人就净装看不见。

我啊!

搁这儿扣得上吗?

扣得上。盲人扮上大花脸,这不是“净装看不见”嘛!

再听这个:“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打一个字。

一共是六横六竖。什么字?

猜不着了吧?这是繁体的“亚”(亞)字。

噢,亚洲的“亚”。好,我接着这个“亚”字说。

你说吧!

拿这个“亚”字儿打一句话。

……猜不着。

“有口难分诉”。

有这句话,可怎么讲呢?

“亚”字加个口字旁念什么?

哑巴的“哑”。

对,添上口倒说不出话来了,这不是“有口难分诉”吗?

嗯,好。你听这个:“不洗吃得,洗了吃不得。”打一种入口的东西。

这可奇怪啦。怎么不洗倒吃得,洗了倒吃不得,这是什么呢?

“水”。

那怎么不洗吃得?

挺干净的水,没洗过东西,吃得。

洗了吃不得?

拿水洗完了脚,你吃啊?

吃不了!

所以是“洗了吃不得”。

有意思。

怎么样?我有点学问吧!再听你的。

我还借用这个“亚”字打一句俗语。

借用“亚”字打一句俗语?猜不着。

“安心不善”。

我就知道你这人安心不善。

说我干嘛啊!“亚”字底下要加上个“心”字儿,念什么?

“恶”。

这不是“安心不善”嘛!

好。再说呀,咱来个带赠品的。

怎么个带赠品哪?

我再说一个扣字儿的,你要能猜着,我给你一盒烟卷儿。

要猜不着呢?

你给我一盒烟卷儿。

行,就这么办了。

听这个啊:“半夜叫门问声谁”,七个字扣一个字,猜吧!

我寻思寻思……

好。

半夜有人来找我,啪!啪!一叫门:“开门!快开门!”门里准得问:“谁呀?”外边回答:“我!”嗯,这个字念“我”。

不念“我”。

念“我”。

不念“我”!

肯定念“我”!

肯定不念“我”!

我说念“我”,你非说不念“我”,咱们当场表演一回怎么样?

怎么表演?

好比咱俩定规好了,半夜三点你来找我,我在家等你。你来了叫门,我在里边一问:“谁呀?”你在外边准得说:“我。”

不一定。我就不说“我”字。

咱试试啊。

行,咱俩人定规好了,半夜三点来钟你在家里等我。

对。

你可准等我。

准等。

——我可不一定去。

那我就别等啦!你得准来。

好,准来。

这就开始。

(自语)看这天儿,到半夜了;定规好了去找×××谈事儿,说着说着来到了。(转向乙)哟!在这儿站着哪!

谁说的!大半夜的,我在门口站着干嘛!

等人啊。

这倒好,你省得叫门了!

我都看见你了,还叫什么门?

你看不见,我在屋里呢。

你住的是玻璃房子啊!

没听说过!你得叫门。

好,我叫门。这儿哪儿有门哪?

咱将假比真,这桌子就是门,我这儿是门里,你那儿是门外。

行,你说怎么叫门?

这么拍(以醒木击桌)

这么叫门,往下拍?你家在地沟里住啊!

你才住地沟里呢!这不是表演嘛!这就当门。

好,再来。

再来,我在门里等你。

(击桌,视乙)噢,没在家。

在家呢!

在家你不出来?

我出来你不就赢了嘛!不行,你得叫门啊!

行。(击桌)××!

叫小名儿干嘛?得叫我的大名。

好。(击桌)×××!

谁呀?

出来瞧!

出来瞧像话嘛!

好,再来。(击桌)×××!

谁呀?

你猜。

叫门有让人猜的吗?你得说“我”。

我不说“我”嘛!

矫情!

你才矫情呢!

再来!

(击桌)×××!

谁呀?

开会!

大半夜的开什么会呀!你得说“我”。

紧急任务,通知你开夜会。

矫情!说“我”字儿。

你才矫情呢!就不说“我”。

再来。

(击桌)×××!

谁呀?

咱就那么办啦!

你别走,什么事就那么办啦?

(乙追上,与甲调换位置,并折回见甲)

(站桌子里边)你刚回来?

噢,你上家里等我来啦?

(甲与乙换归原来位置)

我没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你讲理不讲理?

谁不讲理?

桌子是门吧!没开门你怎么出去的?

你得说“我”。

说“我”就输了!

怕输别来呀!

根本就不念“我”嘛!

这人矫情。

你才矫情呢!

就得说“我”。

说“我”要不认输呢?

罚他两盒烟。

说定了啊!(击桌)谁呀!

“我”。

你输啦?

倒叫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