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记 - 常宝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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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选(第十集)(相声)》百花文艺出版社 1963年

相声这门艺术太好啦!

您很喜爱。

通俗易懂,短小精悍,津津有味,携带方便,……

好么!拿我们当牛肉干儿啦。

馈送亲友……

就别送人啦!

你们演出的时候就拿一把扇子,这道具是不是携带方便啊?

噢!那也不能馈送亲友啊!

谁不爱听相声啊!买张票送亲友,人家不高兴?

这位说话带注解的。

不单工人、战士爱听,我们广大的农民听众也都喜欢听相声。你们也到农村演出么?

我们就是为工农兵服务的。特别是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大力支持农业,我们也不例外,经常下乡到地头上演出去。

太好啦。我们老家那些人儿就爱听相声。你们要去,就住在我们生产队里,我给你们做点儿家乡饭吃。

我们可不是为了吃去的。我们应该满足社员们的要求。你在哪个公社?

我……你们去吧!

我们上哪儿去呀?首先了解一下地点,什么公社,好跟我们领导上研究研究啊

哎呀,什么公社?我要调到公社,可能在生产队工作,……

噢!说了半天你不在农村工作呀?

我可写了申请书啦!

那也早点儿啊!

这不是跟你先……预约……挂号么。

挂号啊!你找错地方啦,应该上医院。医院都治不好你这病。

怎么?

你思想上有病啊!

我思想上有什么病啊?

准是大伙儿积极要求调到农村支持农业,你一冲动也写申请啦。领导一批准,你又觉着不是滋味儿啦,觉着农村不如城市舒服,……

对呀!

图安逸,爱享受,怕吃苦,……

你说到根儿上去啦!你说我对这种思想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好好检查检查。

没有这个觉悟啊!

让同志们帮助分析分析,深刻地批判一下,……

嗬!那么大岁数,太生硬接受不了。

还原谅自己哪!你多大年岁啦?

你说谁呀?

说你。

嗐!我以为说我妈哪。

跟老太太挨得上么?

你是不了解情况啊!我爷爷跟我爸爸给地主干了一辈子活儿。我从幼小就拾柴禾、拣牛粪,吃农村的饭长大的。从感情上说,我对农村能不热爱么?

谁不爱自己的故乡哪!

我妈生下我和小妹妹,过着铺地盖天的生活,我爸爸生生让地主的高利贷给逼死啦。从思想上说,我能忘记这笔账么?

这是阶级仇恨啊!

逃荒那年,我妈带着我,抛开爷爷,扔下妹妹,跑到城市来。今天,党把我培养成为干部,我能忘记过去么?

那可不能忘了本啊!

跟你说你也没这体会,……

我没经过这日子。

你是大地主啊!

啊?!

不是。你是大地方儿的主儿啊。

你先说后讲,我可受不了!

我很早就申请支持农业。需要充实基层,我就在生产队当个好干部。需要还乡生产,我就当一名好社员。

对。哪儿需要到哪儿去。

我哪儿也没去了!

怎么?

让我妈拉了后腿儿啦。你那儿顶帽子给我妈扣上是不大不小正合适。

老太太怎么想的?

纯粹是图安逸,爱享受,怕吃苦;既惦记儿女,又考虑自己。什么叫党的利益,哪叫国家利益,在怹观念上一点儿也没有啊!

你不是说过么,那么大岁数,太生硬怹接受不了。

我是耐心跟怹商量来着。递了申请以后,跟我妈谈了一晚上。

你怎么谈的?

那天吃完晚饭,我妈一边刷碗,一边听着收音机,“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认识,怎能嫁他呀哈……”

老太太还唱评戏哪?

收音机里广播,我妈也跟着哼哼起来啦。

怹倒真高兴啊!

“xx呀(学老太太叫甲的名字,以后同),明儿给我买张票,我看看这刘巧儿的作派去。刘巧儿这个姑娘真招人爱,她要没这个柱儿呀,非给我们xx说说不可。”

这是哪儿的事啊!快和怹谈谈支援农业的事吧。

我说:“妈!……”“嗐!放心吧!妈管不了你们的事,你爸爸当初娶我的时候,还不是你爷爷一句话呀。如今可不兴这个啦。小子,有趁心的姑娘你就找着。”我说:“妈,我想跟您谈谈。”“嗐!你们谈成了,就别跟我商量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您洗洗手,歇会儿。我想跟您谈的不是我搞对象的事。”“噢!你说吧,我躺这儿听听。”我说……我怎么说好?

我知道你怎么说好哇?谈谈你们过去的事儿。

过去受苦的日子,我妈比我体会得深哪。

要不你就谈谈现在。

对。我说:“现在我国正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您要知道,我国过去是个贫穷的农业国,是一穷二白的底子,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就要以农业为基础。搞好农业才能促进各方面的发展。在这个前提下,我做为一个干部,就要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所以我写了申请,要求走向农业战线上去,我想您不会反对的吧?”我一瞧,我妈不言语啦。

搞通了。

睡着了。

睡啦?把您叫起来吧。

“妈,妈,您盖上点儿吧!”“没睡,我这儿听着哪。”

还是听进去啦?

“xx啊,拨拨文艺节目,别尽听新闻啦。”

噢!拿你当收音机啦!

合着我白费劲儿啦。

你光从道理上讲哪儿行啊!谈谈家常里短儿,怹不就听进去了么。

我一想,也对。“妈,我妹妹可老没来信啦。”我妈一听这句话,“噌”就坐起来啦。“这丫头,现在没出阁,翅膀就硬啦;大前年个,到这儿参加什么会儿,才来家一趟。我刚跟西屋二婶学的做了一大碗荷包蛋,她说没功夫吃,带着凉馒头就走啦。什么革新吧,交流吧,她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小子,你成家以后可不能忘了妈呀!”我说:“您放心吧,就是我妹妹也没忘了您。”

哪儿能忘了母亲哪。

“她呀!前几年口口声声就要远走高飞,非要跟燕子学习不可。”

嗐!那是要向邢燕子学习。

我说:“我爷爷跟我妹妹在农村,您想不想?”“嗳!你爷爷那么大岁数,我能不惦记着?别听我那么说,你妹妹也是我身上的肉哇。”

嗯!有门儿。

我说:“咱爷儿几个要在一块儿,您说好不好啊?”“嗐!我早就想着这回事哪,压根儿也没跟你说,现在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的,在一块儿过团圆日子多好啊!”

行,这就没问题啦。

我说:“亲爱的妈!……”(激动地)

干嘛还“亲爱的妈”呀?

我高兴啊!我说:“我……已经……申请啦!”“好啊!不用你身请,写封信就把他们叫回来啦。”“我……”

得!“猴儿吃麻花儿——满拧”。

“先把信写喽,明儿个你把户口报喽,我跟北屋说说把那间小屋借给咱们。”

那你就报户口去吧。

你别跟着起哄啦!我说:“妈!您听错啦,不是叫他们来。”“噢!你非请去不可呀?”

那就请去吧!

我上哪儿请去呀?

这是老太太没绕开这个弯儿。

“我是说咱娘儿俩都回老家。”“噢!是就玩几天啊,还是多住些日子啊?”我说:“咱回老家就不回来啦。”“噢!回去就不想回来啦?哈哈……”

好办。

“我不让你去。”

嘿!这倒干脆呀!

“不但你不能去,你爷爷跟你妹妹都得给我回来。咱家几辈儿也没有个识文断字儿的,你妹妹中学都拿了文凭啦,还让她在老家野跑去?”

那怎么叫野跑呢!

我说:“妈!现在的农村,特别需要有文化的人材,就连大学毕业生还到农村锻炼锻炼哪。”“锻炼啊?我要还呆在老家,早就入殓啦!成天耪大地、拔麦子、砍高梁、打楂子,老跟土坷拉打交道,起早盼天黑的,也吃不上喝不上,还不是给有地儿的奔命么!”

怹还想着有地主的时候哪。

我说:“现在的土地是咱们社员大伙的,另外,每家还有自留地。在公社是多劳动多拿工分儿。像咱们爷几个,还不都是劳动力么?吃不了,喝不了的。”

哎,这么说许行。

(向乙)“小子,妈妈吃盐也比你多吃好几十年哪!你懂什么?咱老家过去都管叫穷人坑,又洼又是盐碱地,缺水少粪的,旱得能把锄头锛喽!可是下几点眼泪又能淹喽;好容易不为吃喝发愁啦,还想把我埋到穷人坑里去?你爷爷是受罪的命,不愿意来让他受着去。xx,写信,赶紧把你妹妹叫回来。写呀!”(冲乙说)

我写什么呀!

这是我妈跟我说。

你冲我瞪什么眼啊!

“快写!”

又来了是怎么着?

不但写,还得多写点儿。

喂!可不能当你妈的“俘虏”呀!

你跟你母亲都是仇敌呀?

我说别在思想上当了俘虏。

说清楚喽。我首先把申请支持农业的事告诉我妹妹,再把我妈的思想情况介绍一下,我这边说服,她那边启发,这叫双管齐下。

跟他母亲还讲策略哪。

信寄走没等几天,我妹妹来回信啦。

你妹妹说什么?

“接到妈妈你来函,不愿女儿种庄田,只说农村劳动苦,要知无苦怎有甜。忆苦莫忘旧社会,流离失所难进餐。老家成立公社后,发展变化难尽言。生产建设靠双手,幸福生活在眼前。妈妈叫我回城市,……”

怎么样?

“再等女儿二百年。”

二百年?这是没打算回来。

看完把我妈给气的,“好丫头!等她二百年?拿我当老不死啦!xx,拿笔写信!”

还写什么?

“告诉她,我是为她好。有点学问到城里什么干不了啊!在乡下有什么出息?连个合适的女婿都找不着。那屋二姑娘找这个小伙子,一月赚六十多块,上回看丈母娘,还给买只鸡来呢。”

老太太看上这只鸡啦?

好,我就写这只鸡。

真写上啦?

没过几天,我妹妹来信啦。

这回写着什么!

“农村有鸭又有鸡,肥猪满圈池中鱼。努力生产勤劳动,丰衣足食靠集体。国家建设靠农业,谁说劳动没出息,谁说劳动没出息。”

还真厉害。

“女儿一心搞农业,婚姻之事先不提;要学姐姐邢燕子,妈妈不要瞎着急。如若不解其中意,提高觉悟要学习。”

对。

我妈一听又翻儿啦,“好哇!我们娘俩调个儿啦,养活她那么大,倒教训起我来啦!xx,……”

干嘛?

“拿笔,写信!”他们娘俩一打笔仗,我当秘书啦。

你写了没有?

不写还行,这不是我妹妹又回信啦么。

又是一篇诗?

不!信上只写着十二个字。

哪十二个字?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望望将来。”

好。

我这么一念,我妈倒糊涂啦。

怎么?

“想想过去?……看现在……将来?你妹妹要给我算命是怎么着?”

算命干嘛!

我说:“妈!咱们过去受的苦您还记得么?”“小子,你也就赶上个尾(读乙)巴,我们几辈受的罪还不都是我告诉你的?”“噢!那么现在哪?”“嗐!要没有共产党和毛主席,咱们还有现在呀?有米有面三顿饭,出门儿就是电影院,百货公司水果店,公共汽车围城转,不爱出门儿家里还有无线电。”

呱哒、呱哒、呱哒呱!这唱快板儿哪?

我说:“将来哪?”

对呀。

“啥!我还能活多少年?现在就不错啦。”

嘿!您倒挺知足的。

我说:“您这是满足现状,右倾思想,没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嚯!这顶帽子扣的!

我妈看了看我,“你说什么哪?”嘿!敢情不懂。

那能听得懂么!

我说:“将来还要建设共产主义哪!不知道比现在要好多少倍呀。要都在城市,谁在农村呢?不发展农业,怎么发展工业呢?您常说!要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现在党提出来以农业为基础,需要我们支持农业,您怎么就不叫我和妹妹在农村呢?”一瞧我妈不言语啦,……

又睡着啦吧?

没睡。我妈坐在那儿直发愣。

那是想过这个滋味来啦。

“小子,咱老家……”我说:“现在的老家,可不是过去的穷人坑啦!您真应该看看现在的农村什么样儿啊!”“嗯,xx,……”

甲乙 (齐说)“拿笔写信!”

我一猜就得写么。又是叫你妹妹回来呀?

不!写信叫我妹妹到车站接怹去。

嗬!想通啦!

我这个高兴啊!我说:“……”(激动地)

又“亲爱的妈”呀?

“那个……妈……母……我的老大娘……”

“老大娘?”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啦。我一想,得用怹的话问问。

问什么?

我说:“您是就玩几天啊,还是多住些日子?”

对,先摸摸底。

我妈这一句,我心里这个痛快呀!

怹说什么?

“你问我玩几天,是住些日子?哈哈……”

住长啦。

“我看看就回来。”

啊?你还痛快哪?

嗐!想去,总比不去强啊。

也对。

“回来我还得听听刘巧儿团圆哪。”

还没忘这评戏哪。

当天给我妹妹打了电报,向我们领导汇报了情况,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儿,就上了火车啦。我说:“妈,咱娘俩从解放以后,可从来没回过老家,下火车,我妹妹要没接来,咱可别迷了路啊!”“嗐!你放心吧!那块穷地方,我闭着眼都能摸到喽。”

老太太熟啊!

闭着眼?一下火车睁着眼睛就迷糊啦。

你妹妹哪?

没来呀;我说:“妈!怎么走哇?”“怎么走?哎呀,是这儿么?”

好么,怹也迷糊啦。

“一进村儿我就认识啦。赶紧雇个牲口,要不得走到擦黑儿去。”“我哪儿给您雇牲口去,那不就是公共汽车站么!”“汽车?……会有了汽车啦?”

汽车还新鲜?

“我跟你爸爸过了半辈子,在这儿哪儿见过汽车呀!瞧见飞艇你爸爸还得站半天哪。”

过去这地方太穷啦。

我们娘俩坐着汽车,到了村口,我说:“妈!咱们在哪儿住啊?”“在哪儿住?……是这儿么?”

又迷糊啦?

“我记得一过桥有个破庙,下坡有个贞节牌坊,顺那边往西就是赵四皇王的宅子,往南再下坡有棵大槐树,瞧见那棵槐树就到咱们家啦。”

记得满清楚。

我说:“那儿不就是桥么?”“对!走吧。哎呀,是这儿么?”

又不认得啦?

“哎呀,当初是个木板桥,也没这么宽哪,这墙上的字写着是“五龙治水”么。”我说:“这是跃进水库。”“噢,我记得也没那么大字哪。”怹是越走越迷糊。

全变样了么。

“哎呀……”

甲乙 (齐说)“是这儿么?”

怹又迷糊啦!

“没那么些房子啊!咦,原先这是个破庙啊!怎么改了百货公司啦?”我说:“这是供销合作社。”“噢!认识啦。”

看见什么啦?

“那不是赵四皇王的宅子么?”

那就走吧。

“可留神让狗咬着。”

连狗怹还记着哪?

我说:“您走吧,现在连地主带他的狗一块儿被我们管制啦。”一下坡儿怹就找那棵大槐树,“哎呀,是这儿么?”

找不着那棵树啦?

“怎么净是树啊?”

今天到不了家啦。

一看村里是绿树成荫,麦田的波浪就像蓝色海洋一样,地头上十个一群,八个一伙儿,一边唱,一边劳动,我妈都看直了眼啦。

过去哪儿见过这个场面啊1

我一想,得打听打听道儿。

对。

就瞧见有个老头,提着暖水瓶,抱着一罗碗。

过去问问吧。

我说:“老大爷,借光……跟您……”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头儿乐啦,“嘻嘻,好啊!你妈闹问题,你倒给我降下一级去。”

谁呀?

赶情是我爷爷。

嘿!真巧啊!

我说:“……爷爷您好?”“好。我这才恢复原职。”

老爷子也爱开玩笑。

我说:“您这么大岁数还参加劳动哪?”“干惯啦,闲着受不了!队里都不让我干,让我当顾问,可自己的事还能看着?你妈没来?”“您看那不是在坡上发愣啦么。”

都看入神啦。

我妈见着我爷爷,直掉眼泪。

能不难过么。

“柱儿他妈呀!”

柱儿他妈?

就是我妈。

那甭问,你就是柱儿喽?

你就别琢磨啦。“柱儿他妈呀!你怎么越老越糊涂啊?孩子支持农业是个好事,可是你拦着孩子不让来。姑娘是我们队的宝贝,你也要给叫走。都像你似的,我们还不散摊子?小子我不管,姑娘你可不能给带走。别看我是她爷爷,她是我的党小组长,有什么事,我还得听她的呢。”

老头儿组织观念挺强。

我妈说……

说什么?

怹没的说啦。我说:“爷爷,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先看看我妹妹去。”

对!你给解围啦。

我爷爷说!“姑娘给看病去啦,走!咱们找她去。”嚯!我妹妹又学会治病啦。我说:“咱先到家等会儿吧,省得影响病人。”

对。

我爷爷乐啦,“哈哈,没关系,她给猪打防疫针哪。”

噢!猪啊!

到了养猪场,我妈见着我妹妹……

又哭啦?

不认识她啦。二三年不见面儿,我妹妹又变啦。穿着一身工作服,戴着白帽套儿,脸上是红中透白,白中透紫,紫中透红,红中……

怎么来回透啊!

变得是又健康,又结实,又精神。我跟她一比啊,……

怎么样?

我成了白面书生啦。

还书生哪?你成“白面儿”啦!

我妹妹说!“妈跟哥哥多咱来的?现在我们正开展劳动竞赛,也没接您去。咱们上家说话儿去吧。”

家去吧。

一进院子,我妈又愣住啦,“哎呀,是这儿么?”

合着到哪儿哪儿迷糊。

我妹妹说!“北屋这两间瓦房是咱们的,我住里屋,爷爷住外屋。房后边儿是咱们自留地,这棵梨树也是咱们的。进屋吧。”我妈进屋一看:

甲乙 (齐说)“哎呀,是这儿么?”

又来啦!

那怎么不迷糊呀?

屋里什么样儿?

水晶门,水晶窗,玛瑙地,白玉墙。金皮柜,银皮箱,虎皮椅子象牙床。翡翠吊灯明又亮,金钟玉磬响叮当,桌上站着大闹天宫的美猴王!……

唉!别唱啦,这是你妹妹住的屋子?

不!这是墙上挂的画儿。

画儿啊?我说的呢!

我妈坐在那儿是“徐庶进曹营——一语不发。”

那是想事哪。

我妹妹说:“妈,看着高兴不高兴?比您带着我哥哥逃荒的时候不一样了吧?现在咱们这个穷人坑已经变了聚宝盆啦!可是得经过咱们双手劳动才能挖出金银财宝来。现在这样儿我们可不满足,将来还要比现在好上几十倍、几百倍,现在咱国家不得打下个好底子么?所以就要大办农业,大办粮食,您要是……”

怎么不往下说啦?

我妈又要睡。

又着啦?

其实怹那儿想事哪。让我妹妹给岔过去啦,“咱先吃饭吧,今晚上咱看戏去,北京来的评剧团,演“刘巧儿团圆”。我妈一听,“噢!追这儿给我演来啦。”

那可得看看。

我爷爷说!“刘巧儿团圆啊,柱他妈留这儿就闭圆啦。”我妈一听站起来啦,“什么?团圆?xx!明儿个打票你先回去,……”

嚯!真顽固。

“把东西全给我拿回来!”

噢!怹不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