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文本较录音略有出入,按录音酌情补足)
来源信息
《马三立表演相声精品集》 王文章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4
对应录音:马三立 赵佩茹《三字经》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v4y1K7kr (另有返场小段《学外语》《相面(孤独一支)》)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364y1m7oD
甲 咱俩说一段。
乙 说一段就说一段。
甲 咱俩说的是笑话,为什么偏叫“相声”呢?
乙 这两个字怎么讲?
甲 谁给起的这名?说笑话嘛,俩人说的不也是笑话吗?
乙 是啊
甲 一人说的也是笑话啊。
乙 也是笑话
甲 那怎么叫“相声”?
乙 嗯。
甲 这俩字包括的很广啊!
乙 噢。
甲 相貌之相,声音之声。
乙 诶,就这么两个字。
甲 难了。——想一想,我们做得不够,这两样,拿我个人来说,没做到。
乙 这个字都做不到?
甲 “相貌之相,声音之声。”,满不占。声音,很难听。
乙 嗓子不好。
甲 相貌……
乙 嗯。
甲 (停顿)……这就甭说了。已经长得这样了。你说怎么办?长这模样总觉着怪对不住你们几位的。
乙 嘿嘿。
甲 其实我小时候挺好看,我小时候好看极了,我。
乙 哦。
甲 你看,这都不能提那个,说那没用。——我小时啊,嘿,谁看谁爱。长得好看,谁瞧谁都夸,到哪儿:“嘿!这小孩……这小孩多好诶,这小孩……真好!”谁都夸好。——大了大了,我怎么变这样了?哎。
乙 您这种话啊,像各位要是没见过你的,哎可以信。因为什么呢?人不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你跟我说我不信,你小时候也这德行!——哎,你小时候就这猴牌儿的,就这样,到现在还这模样。
甲 小时候比这强得多啊!
乙 那大了怎么变这模样了?
甲 那……该着杠着的吗,这不是?
乙 哦?
甲 我呀,我打小时候就聪明。
乙 你?
甲 你瞧,脑筋就好。我上学那会儿,老师最喜欢我,夸我,爱我,
乙 好学生。
甲 没挨过打,没挨过说,没招老师生过气。
乙 好啊!
甲 你看,你看看,看这意思,像个聪明人儿不像?
乙 是够机灵。
甲 哎。你要跟我呆长了,就知道我怎么样了,就知道我这学问有多大了。我们一块儿毕业的那几个人哪,一个儿赛过一个儿聪明,脑筋好。脑筋快。
乙 哦,你们同学呀。
甲 认识吗?
乙 谁呀?
甲 王……你认识,你认识,你都忘了,你忘了你忘了。
乙 哪位?
甲 王。
乙 王什么呀?
甲 王……元堂。
乙 唱河南坠子那位?
甲 啊。
乙 你们同学?
甲 你看那模样儿,相貌,就带着聪明劲儿。王元堂我们是师兄弟儿,一师之徒,小时候跟老师一块儿念书。那谁,那个那个……沈君认识吗?
乙 噢,学口技的沈君?认识认识。
甲 我们都一块儿上学!——那个谁,王富贵认识吗?
甲 给石慧儒弹弦儿的王富贵。
甲 啊,我们同学。——白全福,佫树旺。
乙 耍坛子的佫树旺?
甲 曹永才,曹永才。
乙 给曹元珠拉河南坠子弦儿的那个?
甲 我们这都是同学,小时一块儿上学。
乙 嘿呀,这“面茶”都跑一块儿去了,这几位够多“聪明”啊!
甲 这怎么叫面茶呢?这怎么叫面茶呢这是?
乙 你们这都师兄弟,这都同学呀?
甲 一个赛一个的。
乙 都这么聪明?
甲 脑筋这么好,这么活泼可爱,我们老师最爱,最爱的就是元堂大哥。
乙 王元堂?
甲 诶,元堂大哥。
乙 噢。我说,哪位老师教你们这么几个“聪明”学生啊?
甲 老师啊?
乙 哪位?
甲 嗯?
乙 老师是……?姓什么
甲 你管这个干吗?
乙 我问问。
甲 我告诉你干什么?有什么用。
乙 说闲话儿。听听您老师是哪位呀。
甲 对了,我这,随便说?我太不尊敬老师了吧!”子不言父,徒不言师”嘛。老师的名字我这随便说说?我这说着玩儿?……我哪能那样啊?
乙 这位也太封建啦!你说应该对老师尊敬,这是对的,可提提名字也不能算错呀!那说一说,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听听这是哪位老师教出这么六个“好”学生?我们得听听啊。
甲 我们老师啊……我得规规矩矩,我也得很严肃地提他老人家,我们老师他老人家,姓刘……
乙 名字是?
甲 上文下斌。
乙 噢,刘文斌哪!哎呀,这混蛋都跑一块儿去啦!
甲 怎么说话,怎么说话这是……?
乙 这老师带这六个学生,多“好”啊!
甲 你怎么说话?
乙 哎呀——!你们跟老师念些什么书?
甲 念书啊,上学啊。
乙 上学头一本儿念什么呀?
甲 头一本书念皇历。
乙 我听着都新鲜,有念皇历的吗?
甲 哎!
乙 皇历怎么念啊?
甲 哎,皇历嘛,(拍巴掌伴奏):“正月里大二月小,三月的清明怎么这么巧,五六七八的连天热,一到腊月穿皮袄。呱得儿呱。”
乙 噢,就……就这么念?
甲 可不就这样吗?
乙 真念过皇历?
甲 你找一本皇历来,哪一本我都懂,我给你讲,哪一本我们都能背,甭看着,都能背得下来。一本皇历,什么四离日、四绝日、杨公忌日、土王用事、刮风下雨、天地发暗、日月无光,满懂!
乙 噢?
甲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一年,全会,全懂!
乙 噢。
甲 真念过这个,老师有文章,这有韵文!懂吗?
乙 这还有韵文?
甲 哎对,有韵文!有四句诗:
春雨蛰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二暑连,
秋处白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大小寒。
老师教我们的。
乙 噢。这是节。
甲 这是二十四个节气。
乙 噢是是是。
甲 哎!春雨蛰春清谷天,就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
夏满芒夏二暑连: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
秋处白秋寒霜降: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
冬雪雪冬大小寒: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四句诗。
乙 噢,二十四个节!
甲 这叫韵文!
乙 这还有韵?
甲 哎。得有那个调儿、那个韵,念出来才好听(学唱刘文斌京东大鼓调):“春雨蛰春清谷天,夏满芒夏二暑连,秋处白秋寒霜降啊,冬雪雪冬大小寒哪,哎——”
乙 好,这学房里有多热闹啊,还带唱的。你们净念这个?
甲 净念这个我们能有这么大学问?
乙 还念什么?
甲 好些个呢。
乙 都什么?
甲 多啦。
乙 “多啦”是什么书啊?
甲 什么书啊,我告诉你干嘛!
乙 我问问也没关系啊?
甲 ……好些个呢。
乙 这位没谱儿,连书名儿都说不上来。
甲 谁告诉你的我说不上来?那有什么纲……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三纲……噢,三纲鉴儿。
乙 “三纲鉴儿”是什么呀?
甲 这你都不懂?这是书嘛!
乙 是我不懂,还是你说的不对?您说的是《三字经》,那是一本儿“小纲鉴儿”。你搁在一块儿告诉我们说“三纲鉴儿”,我们哪懂啊?
甲 是《三字经》啊!《三字经》里不就包括这“三纲鉴儿”嘛。
乙 这是你给弄颠倒了。什么叫“三纲鉴儿”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不就三本书吗?
甲 我懂啊!
乙 念完这个念《弟子规》。
甲 弟子规?
乙 《名贤集》。
甲 《名贤集》?《名贤集》我知道,就是那个什么《左连成告状》。
乙 还是刘文斌那一套。挨着左连成什么相干啊?你没念过,你说你念过什么书,你说……
甲 我念过!就这……一本《三字经》,我念了不到一年。你算算?
乙 多少?
甲 不到一年。
乙 一本《三字经》才念了一年——还“不到一年”,还差不离儿?
甲 是快啦,还是慢啦?
乙 说你“面茶”吧,你还不爱听!我小时候念《三字经》只用了九天就念完了,有什么难的。
甲 你不就是光念吗?
乙 可不就是念。
甲 你说的是“念”!按趟儿数,数那词儿!
乙 对呀,就是背诵。
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益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不就是这个吗?
乙 啊。
甲 元堂哥,六天。
乙 啧……他对他元堂哥倒是老想得起来。那你刚才说不到一年,不也是这本书吗?
甲 我们讲!……连念带讲。《三字经》有讲,这你听说过吗?
乙 那我可知道,要不怎么叫“小纲鉴儿”呢。
甲 哎,我们是专门讲这个的。
乙 你看这本书是小孩儿开蒙头一本儿,可书里内容是最深的,很难讲。
甲 哎对啦,深了!
乙 我有不明白的地方——?
甲 我来!
乙 您给我讲?
甲 你今儿算遇上高人啦;你问吧。
乙 有这么一句:“称五代,皆有由”,怎么讲?
甲 什么五代?
乙 “称五代”。
甲 说真喽!
乙 “称”!
甲 你这玩意儿……你根本敩得不地道嘛。
乙 怎么?
甲 “称五代”啊?
乙 啊。
甲 “抽”!
乙 什么?
甲 那个字念“抽”,”‘抽’五代(袋),皆有由(油)”。
乙 你这叫胡说八道。咱写出这字让各位看,是念“称”还是念“抽”,“禾木”旁……
甲 我不管哪个字儿,没说那字儿,我就说那个音。应当念“抽”,“抽五袋,皆有油”,这就有讲儿。
乙 你说说“抽”怎么讲?
甲 怎么讲啊,想当初啊,圣人——知道圣人吗?
乙 知道,知道。
甲 圣人说,这抽烟的人抽烟袋——旱烟,抽一袋,“叭、叭、叭”磕了;又装一袋,再抽完,“叭、叭、叭”又磕了;又装一袋……连着抽,抽了五袋,行了,这烟袋杆儿里呀,就有了烟袋油子了。所以叫“抽五袋,皆有油”,是连锅儿带嘴儿满有油者。
乙 噢。那要抽六袋呢?
甲 (笑)六袋不行,六袋不行!
乙 怎么呢?
甲 多啦!抽多了!火大啦,杆儿裂啦,皆裂杆儿!坏了,皆裂杆儿不行!
乙 那要抽四袋呢?
甲 抽四袋不行,不过瘾,还得搭一支烟卷儿,这是规矩。
乙 哎?
甲 (拍巴掌伴奏)抽五袋,皆有油;抽六袋,皆裂杆儿;抽四袋,加烟卷儿。
乙 这是讲书啊,数来宝啊这是?不对。应该是:梁、唐、晋、汉、周,“称五代”,皆有根由。这么讲。
甲 你会讲?
乙 我会讲。
甲 你会讲还问我!
乙 你不是说你能讲吗?
甲 不错,能讲啊。
乙 可你讲的不对。
甲 是啊!我这讲法是跟你不一样。
乙 噢?
甲 我这讲法跟你不同。
乙 为嘛呢?
甲 我们讲的《三字经》,是把这本儿书说成一段笑话。
乙 笑话?
甲 这里面有很多的人名儿,什么接亲会友啊,喝酒吃饭哪,跟谁打架呀,由谁给了的事呀,乱七八糟合起来整是一段故事。念过《三字经》的人听了:“嘿,好!你这是怎么琢磨的啊?怎么研究的啊?句句不离这本儿书。”没念过《三字经》的人一听啊:“嘿,有意思!”也让你爱听,也能听得明白。正好是个小笑话。
乙 那您再给讲讲。可有言在先,您讲出来的,《三字经》上要是没有,我可问。
甲 哎。我句句话不离这本儿《三字经》。
乙 因为我念过这个书啊,
甲 来吧
乙 你瞒不了我。
甲 行啊。
乙 我可刨根儿。
甲 我还就欢迎,欢迎刨根儿的,你随便问,我不怕你问,听哪句不行“哎不对!《三字经》有吗?”问,“这句《三字经》有吗?”随便问,我就怕你不理我,你不管我,那要我亲命了,那就坏了,刨根问底儿,我全欢迎!随便问,你把我问住,只要我找不上来了,《三字经》我说不出来这是哪句了,我一没词儿,你把我问住——
乙 噢?
甲 ——给你,一毛钱!
乙 我要你一毛钱干嘛?!我挺大人拿一毛钱有什么用?
甲 我……我就有一毛钱。
乙 噢,多了还没带着。
甲 我们家……不让多带钱,一天就一毛。
乙 好好好,小孩儿有出息……那你讲吧!
甲 在这个“为南朝”的时候啊……
乙 “为、南、朝,都金陵”,不错,《三字经》里是有这么一句。
甲 这个地方很大,还有座山。
乙 这个山叫什么名儿?
甲 “有连山”。
乙 “有、连、山”,《三字经》里也有这么一句。
甲 你去过没去过?
乙 没有!
甲 你去过!
乙 我哪去过?
甲 你想想吧!你去过!
乙 我想什么?我多咱到过啊?
甲 噢,是我记错了。你父亲曾经去过。
乙 我父亲多咱去过?
甲 说话这年头儿可远了。在一九零零年,就是清朝的光绪二十六年。
乙 离现在八十多年了,那时哪有我呀!
甲 那个时候呀,外国人打到北京,见人就打,皇上啊,太后啊,文武大臣,保驾的,帮闲的,乱七八糟的人都跑啦。你爸爸也跑了,一气儿跑到了“有连山”。外国人拿枪就追,追到“有连山”。你爸爸一瞧:这怎么好啊!逮着活不了哇!正巧“有连山”有个山窟窿,你爸爸就藏在那儿了;外国人也没找着他。所以书上写着:“有连山,有归(龟)藏”。
乙 “有归(龟)藏”是我爸爸藏在那儿啦?这像话吗!
甲 “有连山”那个地方啊,有你父亲“归其”藏在那儿了!
乙 你甭废话,甭“归其”,不像话!
甲 这个地方很热闹,有个村子叫“此四方”,“此四方”有个大员外——大财产,姓人(任)。
乙 叫什么?
甲 “人(任)之初”。这个人哪……
乙 什么您哪?胡说八道!“人之初”是个员外?
甲 是人名儿啊!
乙 小孩儿一落生,才叫“人之初”哪!”人之初,性本善”嘛。“人之初”是个人?
甲 哦……完了,完了!不讲啦!
乙 嗳!怎么啦?
甲 我这紧着给你讲,让你长学问,可瞧你那神气儿!(怪声怪调)“啊?‘人之初’人名儿啊?不像话啊……”——你这对啊?咱俩讲法一样不一样?讲法一样不一样?
乙 不一样!
甲 不一样不听着?不一样你不听着?
乙 好好好,就按你这么讲!是个人!
甲 我就这么讲,人名儿!写着嘛,一撇一捺是个人嘛,你说不是人?姓“任”叫“之初”。
乙 任之初。
甲 “人之初”他媳妇是谁,你知道吗?
乙 是谁呀?我不知道。
甲 他媳妇是“嬴秦氏”……
乙 停停,停停。旧社会的妇女是张氏、王氏,怎么还有“嬴秦氏”?
甲 她姓“嬴秦”哪!和姓司马一样,是复姓。“人之初”有两个儿子,长子叫“人所同”,次子叫”人所食”。
乙 噢。你对他们家了解的还挺多。
甲 “人之初”趁钱,好交朋友,有一伙盟兄弟。
乙 结拜兄弟。哥儿几个?
甲 哥儿仨。大哥叫“习相远”,这也是个人名儿,姓“习”,叫“相远”。“习相远”做过官。
乙 做过什么官?
甲 “著六官”,有这句吗?
乙 有、有、有,“著六官,存治体”。
甲 “习相远”的媳妇你知道不知道是谁?
乙 谁呀?
甲 “昔孟母”。
乙 啊?!
甲 “昔孟母”。
乙 得了,别讲啦!
甲 他们两口子……
乙 到这儿吧,别往下讲啦,不像人话,你还讲呢!胡说八道,想嘛说嘛!这怎么听啊?“习相远”,各位听啊,姓“习”叫“相远”!
甲 人名儿啊。
乙 他媳妇儿呢,叫“昔孟母”。
甲 两口子啊。
乙 “昔孟母”是谁?说的是孟子的母亲。
甲 对呀!没错。
乙 孟母三择邻,教子有方。
甲 对呀,就是她。“昔孟母,择邻处”嘛!
乙 孟子姓什么?姓孟。可是他爸爸姓习,叫“习相远”?你听这像人话吗?你还给我往下讲呢?
甲 他……
乙 他什么啊?
甲 哎……?
乙 他爸爸姓习,他姓孟,这还说什么?
甲 他是啊……
乙 他是什么?
甲 ……孟母啊,孟母的儿子啊。
乙 他得随他父亲的姓啊!他能随他母亲姓吗?
甲 他也可以姓他姥姥家的姓呀!小孩儿随舅舅的姓为长命。有这个说法没有?蒋兴哥干嘛叫罗德呀?《珍珠汗衫》里的蒋兴哥,他出外贸易去,更名改姓,就用了他姥姥家的姓,改姓名叫罗德,他就是蒋兴哥嘛,蒋兴哥是谁?蒋兴哥就是罗德,罗德就是蒋兴哥,他可以姓他姥姥家的姓。”襄阳府东阳县名叫罗德,一定是奴的前夫名叫蒋兴哥。”
(唱评剧腔):”襄阳府——东阳县——名叫罗德,一定是——奴的前夫——名叫蒋兴哥。”
你忘了,我们学校校歌都还有这个嘛。
乙 这是你们学校的校歌?什么学校啊!好好好,你往下讲吧!这是磕头的大盟兄;那二盟兄是谁呢?
甲 盟兄弟二哥姓窦,叫燕山。他家种地。
乙 有多少地?
甲 “窦燕山,有义(一)方”。
乙 地是论顷论亩,没听说论“方”的。
甲 这是书上写的:”窦燕山,有义(一)方”。
乙 书上是这么写的,可你讲的我们不懂。一方是多少?
甲 哎——!
乙 哎什么啊?
甲 有啊!
乙 有什么啊?
甲 吉林省开垦的荒地一百二十亩算半方地;二百四十亩算一方啊!
乙 这我懂。最早,吉林的地是论方。
甲 还是呀,我没说错吧!
乙 可窦燕山是涿州人,涿州有他的坟墓,他能上吉林种地去?这像话吗?
甲 他可以去啊。
乙 为什么啊?
甲 他不是闹大水那年逃那边儿去了吗?
乙 你还老有说的。好,他就一方地?
甲 还有六个儿子。
乙 不对。“燕山五贵”。
甲 不错,先前是五子,后来“长幼序(续)”,年长了又续了一个。
乙 噢。这五个都叫什么?
甲 五个都叫扬,大扬、二扬、三场、四扬、五扬。
乙 怎么都叫扬?
甲 “教五子,名俱扬”。这是他们的小名儿。
乙 那大名儿叫什么?
甲 大名儿不叫扬。大的”为人子”,二的”乃曾子”,三的”方读子”,四的”夏传子”,五的“身而子”。
乙 最小的那个叫什么?
甲 融儿啊。
乙 几岁?
甲 “融四岁”!
乙 噢,四岁。
甲 嗬!这小孩儿懂得“讲道德,说仁义”,未曾要吃什么,坐着尊辈长上,一位一位的全要让一让他才吃。那天正赶上吃梨,他自己拿了一个最小个的。“融啊,你怎么不拿大梨呀?”“大梨让哥哥他们吃,因为我岁数小,吃一个小梨就够了。”“好孩子!真有出息”拿这小个儿梨暂时还不吃,是兄辈、长上全让到了,自己拿的那个,(学老鼠吃)才吃了。
乙 这孩子是耗子啊!哪个小孩这么吃东西啊?
甲 我也没说他是耗子啊!
乙 那你这是什么身段呢?
甲 就都让完了,(学吃饭)自己拿着那个才吃了。
乙 噢,把梨搁饭碗里就这么吃啊?(学甲)
甲 我就比划,你这人太较真儿了,应当怎么比划啊?
乙 就拿过来这么咬就行。(学)
甲 “融四岁,能让梨”嘛!
乙 那要吃冰棍儿怎么办呢?
甲 那就“融四岁,让冰棍儿”。不过那时没冰棍儿。家里看他聪明,就为他请了个教书先生。
乙 教书先生是谁呀?
甲 “若梁灏”。
乙 噢,若梁灏是教书的。
甲 给若梁灏打电话。
乙 他家有电话吗?
甲 你看“若梁灏,八十二”嘛。
乙 啊?!那“八十二”是八十二岁中的状元。
甲 不。电话号码“八十二”。
乙 好么!你可真会歪词儿呀!
甲 好。“先生来啦,请先生吃饭。”可别在家里吃,家里吃显着不恭敬。
乙 那哪吃去呀?
甲 “三易祥(三义祥)”饭馆儿。
乙 怎么叫”三易祥”?
甲 任掌柜都是带义(易)字儿的;“曰仁义”、“不知义”、“有周易”。
乙 噢。灶上有几位?
甲 厨房大师傅也三位。诗(施)师傅、既(纪)师傅,亡(王)师傅“诗既亡”嘛。
乙 手艺好不好?
甲 有本事,有能耐,可有一样儿:脾气大。
乙 什么脾气?
甲 冬天怕冷不干活,夏天嫌热不做菜。
乙 书上有这些吗?
甲 有。要不怎么叫“诗既亡,春秋作”呢;春天秋天做饭。
乙 噢,冬夏两季儿歇工。
甲 哎,对了。
乙 跑堂的是谁?
甲 跑堂的小伙子不错,名字叫“香九龄”。
乙 他有什么能耐?
甲 “能温席”。
乙 怎么叫“能温席”?
甲 大八仙桌子酒席菜都凉了,他搁一块儿热一热,大伙儿再吃。
乙 噢,尽吃杂和菜啦。
甲 哎。天凉了,大伙儿在一块儿喝点儿,暖暖身子,在天棚底下一摆……
乙 天棚?
甲 “友与朋(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乙 几位喝什么酒?
甲 就喝那“最长久(酒)”,喝这酒能活“八百载”。
乙 好大力量!那要什么菜?
甲 来个焦熘里脊。
乙 《三字经》里有焦熘里脊吗?
甲 有,“注礼记”。
乙 噢。那有汤没有?
甲 有汆鱼汤。
乙 什么?《三字经》里还有这个?
甲 “唐有虞(汤有鱼)”,就是汆鱼汤。
乙 噢,我明白了。
甲 “哎,再来个糖熘肉。”跑堂的说:”没有糖熘肉,有‘唐刘宴(糖熘雁)’。‘唐刘宴’行不行?”“我瞧,我尝尝。行,就吃它吧。”“鸡丝拉皮儿有没有?”“这鸡丝不能吃了,是昨天的陈货。”“哦。‘鸡司晨(鸡丝陈)’,不要。”
乙 “鸡司晨”就是剩鸡丝呀?
甲 噢——小孩儿不喝酒,吃饺子!煮饺子!
乙 书上有吗?
甲 有,“寓褒贬(郁包扁)”嘛。
乙 怎么叫“寓褒贬”?
甲 姓郁的大师傅包的扁食。
乙 噢——那姓王的师傅包的呢?
甲 不行,“王包扁”不成,“寓褒贬(郁包扁),别善恶(饿)”,吃了不饿。
乙 嘿!
甲 大伙儿这么一吃一喝,把时候都吃忘了。
乙 吃了一天?
甲 从“曰春夏”吃到“曰秋冬”。
乙 哎哟!吃了一年。
甲 溜溜吃了一年,跑堂的一算账,一扒拉算盘:“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一千万两银子。
乙 哎呀!
甲 “窦燕山”一听,当时就火啦:”怎么着?吃什么啦花这么多钱?”他这一瞪眼一着急,伙计过来劝说:“您甭瞪眼,甭着急,您想想您吃了多少东西?溜溜吃了一年了,后面还要煮饺子呢,您看看去!”“窦燕山”一听,火更大了:“你们都怎么了?你们都疯了?你糊涂了?我们吃饭能吃一年,不睡觉?”“叭!”过去给了伙计一个嘴巴。
乙 哟!
甲 财大气粗嘛!伙计不服他。跟他一动手,把“窦燕山”打了。“窦燕山”多厉害呀,到家把他爸爸找来了。
乙 他爸爸是谁呀?
甲 窦尔墩!
乙 窦尔敦也来了!
甲 窦尔墩约来了“五霸强”。
乙 这五霸都是谁呀?
甲 五个带霸字的。
乙 这头一霸?
甲 头一霸黄天霸。
乙 二一霸?
甲 二一霸李元霸。
乙 三霸?
甲 三一霸。智君章捉拿巨无霸。
乙 四霸?
甲 后汉三国归顺西蜀的夏侯霸。
乙 五霸?
甲 末了来的是《霸王别姬》。
乙 楚霸王也来啦?
甲 嗬,这多厉害。大伙儿一见面儿……嘿,没打起来!
乙 怎么哪?
甲 有人把事情给了啦。
乙 噢,谁给了的?
甲 你们一家子。
乙 我们一家子都谁啊?!
甲 你爸、你妈、你哥哥、你嫂子、你跟你媳妇。
乙 啊?!书上没这六口啊?
甲 有呀!
乙 哪句?
甲 “马牛羊,鸡犬豕”嘛。
乙 别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