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述,新纪元记录。)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
乙 那是。
甲 不过您好什么都可以,可千万别过分。
乙 对,一过分就不好啦!
甲 过去我有一个街坊,老两口跟前有个儿子,知道这小伙子好什么吗?
乙 好什么?
甲 京剧。
乙 他特别爱看。
甲 不光爱好看,而且爱好唱。
乙 噢,还是个票友。
甲 票友也没他那样的。
乙 怎么哪?
甲 他是行、动、坐、卧、走、吃、喝、拉、撒、睡,完全离不开京剧,就连走路都打家伙点儿。
乙 好嘛,生活戏剧化了。
甲 一走路就这样……
乙 您给学学。
甲 (学)锵齐,呔齐,锵齐,呔齐……你要和他说话。
乙 他怎么样?
甲 他得把家伙点儿切住。“锵齐,呔齐,锵齐,呔锵。”
乙 好嘛!整个是一戏迷。
甲 是啊!人家都叫他戏迷。“戏迷,你这是干吗去呀?”
乙 他怎么说?
甲 (京剧道白)“啊,今日闲暇无事,不免去至大街走走,锵齐,呔齐,锵齐,呔齐……”他走了。
乙 有点儿意思!
甲 人家都说他是戏迷啊!我开始还不太相信,正好那天我没事,就对他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乙 观察得怎么样?
甲 不观察不知道哇!他这一天从打早上起来就一直没闲着,是处处没离开京剧。
乙 是吗?
甲 早上起来一睁眼,先来个“撕边儿……”
乙 撕边儿?
甲 “嘟,呛!”
乙 怎么意思?
甲 把被窝掀开了。
乙 是啊!
甲 穿衣服打“四击头”!“大呔,锵,锵,大吧,锵,锵,呔来呛。”(动作)
乙 这怎么回事?
甲 裤腰带系上了!
乙 好嘛!
甲 下地打个“五锤”,“大呔,锵,呔,锵,呔,锵!”
乙 可算下地了!
甲 下地之后,早上起来一般都是洗脸刷牙。
乙 那是。
甲 这戏迷也是。洗完了脸了,把牙刷拿起来,“吧嗒!”
乙 “吧嗒”怎么回事?
甲 蘸上牙粉啦!
乙 嘿!
甲 然后把牙刷往嘴里一放叫“水斗锣”,“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噗!”
乙 怎么还“噗”?
甲 腮帮子捅一窟窿。
乙 使那么大劲儿干吗呀?
甲 戏迷他妈过来了,“你呀!刷牙你都不老实!”
乙 可真是。
甲 “怎么啦?腮帮子捅一窟窿?我和你说,你这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
乙 好嘛,敢情这位天天这么捅!
甲 得了,上点儿药,赶紧吃饭吧!
乙 吃什么呀?
甲 烙饼炸丸子。
乙 饭还真不错。
甲 吃饭这戏迷还不老实。这手拿饼,那手拿筷子夹了个丸子,“大,呔。”
乙 怎么的?
甲 进去一个。
乙 嘿,好!
甲 大,呔。
乙 又进去一个!
甲 大,呔,大,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再看这盘丸子——
乙 啊!
甲 全“呔”进去了。
乙 这回饱了!
甲 饱是饱了,你想他光吃丸子,不吃饼,多咸哪!
乙 那是咸。
甲 咸了怎么办呢?干脆喝点儿凉水吧!来到水缸旁边拿水瓢舀了一瓢凉水……
乙 喝吧!
甲 喝水他也不好好喝,喝出来个“三眼枪”!
乙 “三眼枪”?
甲 就像戏台上喝酒一样,“干。”“呛齐呛个来呔呛才一来呛!”
乙 干了!
甲 这一瓢凉水下去以后可坏了。
乙 怎么了?
甲 你想那咸丸子加上凉水,这肚子能受得了吗?
乙 是受不了!
甲 戏迷也觉得不好受,一捂肚子,打一冷锤,“锵!”
乙 什么意思?
甲 肚子疼。
乙 要闹肚子!
甲 戏迷冲他妈一拱手(学京剧道白):“哎呀,妈妈呀!孩儿腹内疼痛,要出大恭,速速给儿一张手纸。”他妈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上厕所你也上戏韵哪?
乙 可真是!
甲 他妈也没办法,不给不行,给他吧!“给你!”“接旨(纸)!”
乙 圣旨?
甲 手纸!
乙 手纸也接啊?
甲 接过手纸,打着“水底鱼”,“大呔,锵呔,锵个来呔——呔——呔,呛个来呔——呔——呔……”奔厕所就去了。
乙 他也不嫌累得慌。
甲 来到厕所一看,“哼
乙 怎么意思?
甲 全蹲满了!
乙 蹲满啦?
甲 他一看蹲满了,他在外边叫“乱锤”。
乙 乱锤?
甲 “大呔……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乙 这干吗呢?
甲 憋得直转悠。
乙 好嘛!
甲 等了半天,好容易起来一个……
乙 那就蹲那儿吧!
甲 他不价,他先唱。
乙 还唱?唱什么呀?
甲 拉屎的词,京剧的调。
乙 怎么唱的?
甲 (学京剧老生) “霎时间只觉得腹内疼痛,将身儿来至在厕所中,用手解开裤腰带,蹲在此处,我出大恭。”(使劲)
乙 这怎么了?
甲 他那儿拉上了。
乙 嗐!
甲 拉完屎再一看旁边的人,全走了。
乙 都吓跑了。
甲 别说里头那坑还蹲了个老头。
乙 还有一位。
甲 他一看老头,想起一出戏来。
乙 什么戏呀?
甲 《碰碑》。
乙 他拿这厕所?
乙 拿那老头呢?
甲 当庙了。
甲 当碑了。
乙 好嘛!
甲 他一指老头那脑袋(京剧道白):“这庙是苏武庙,这碑是李陵碑。”老头一听,得,我要倒霉。
乙 可真是!
甲 “令公吾至此,是卸
甲 又丢盔,待我碰死了吧!”“嘣噔锵……”
乙 怎么啦?
甲 把老头撞粪坑里了。
乙 嗐!
甲 他一看不好,撒腿就跑!
乙 你倒把老头拽上来呀?
甲 他不管了,慌慌张张跑到马路上。
乙 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甲 正巧前边来了个小姑娘,手里捧了一盆白面,戏迷没注意,撞小姑娘身上了,把小姑娘一盆白面全给弄撒了。
乙 好嘛!又惹祸了!
甲 小姑娘一看白面全撒了,能不哭吗?在那儿“呜呜”哭上了,他一看满地白面,小姑娘在那儿哭,又想起一出戏来!
乙 哪出?
甲 《走雪山》。
(唱)“小姑娘啼哭坐土台,点点珠泪洒下来,自幼未出阁门外,鞋弓袜小步难挨,思父想娘俱不在,头上取下金钗来,缠足带,忙松解,轻轻刺破红绣花鞋,老奴与你把路带,一步一步往前挨。”
乙 别说这戏迷唱得还真不错!
甲 戏迷正唱着呢!这时候来了一个警察:“什么事,什么事儿?”戏迷一看这警察,又想起一出戏来。
乙 又哪出?
甲 《铡美案》,这回好,拿那警察当陈世美了,拉着警察手就唱上了。
乙 怎么唱的?
甲 “驸马。”警察说:“你什么毛病?谁驸马呀?”
乙 可说呢?
甲 (唱)“驸马爷不必巧言讲,现有凭据在公堂,人来看过了香莲状,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他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了我的大堂上……”警察说:“
合 着我这陈世美当定啦!”
乙 可不是吗?
甲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乙 他还唱哪!
甲 这警察心说,“噢,我还非承认不可?”得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乙 要抓戏迷?
甲 戏迷有功夫,一挣警察的手跑了。
乙 又跑哪去啦?
甲 跑回家去了!
乙 回家啦!
甲 他爸一看呦,回来啦?上个厕所这么半天,这又不一定上哪儿唱去了。“去吧,给我打酒去!”
乙 那就去吧。
甲 戏迷拿着酒壶打酒去啦!到了杂货铺打酒,老板娘问:“打多少钱的酒哇?”老板娘一问多少钱,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乙 什么戏?
甲 《武家坡》。
(唱)“这锭银、三两三,拿回去把家安,买绫罗和绸缎,做一对风流的夫妻咱们过几年哪!”掌柜的一听怎么的,我媳妇归你啦?
乙 误会了!
甲 掌柜的胳膊粗,力量大,什么也不怕呀。我揍你小子吧!正好旁边有一个搓衣板,掌柜的操起搓衣板,按住戏迷,照着戏迷屁股啪!啪!啪!啪!就是四板儿,打完说:“走吧,看你还占便宜不?”
乙 这回戏迷挨打啦!
甲 挨打可是挨打,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乙 哪出?
甲 《四进士》。他去宋士杰:“你叫我走?”掌柜的说:“怎么我不叫你走,你还叫我走哇?连我媳妇带杂货铺都归你呀?”
乙 哪有那好事?
甲 “走哇!公堂之上受了刑,好似鳌鱼把钩吞,悲切切出了都察院……锵啷呔来,锵啷呔来……”一边走一边摸屁股。
乙 打疼啦!
甲 回到家一进门,看见他爹、他妈,接着往下唱,这乐可大了去啦!
乙 怎么唱的?
甲 “只见杨春与素贞……”
乙 好,得!
甲 这回,拿他爸、他妈当他干儿子、干姑娘了。他爸说:“这是什么辈儿啊?”
乙 真是!
甲 “我为你挨了四十板。”他爸说:“活该,到哪都唱戏找便宜,能不挨打?”“我为你披枷戴锁边外去充军,可怜我年迈人哪!”这手一扶他妈,那手一扶他爸,“杨春,杨素贞啊!谁是我披麻戴孝人哪?”
乙 嘿!
甲 给他爸气得,
合 着你是我长辈长定了,这一会儿半会儿还变不过来了,我成你的披麻戴孝人哪?我哪有你这不孝的儿子,我打你吧!他爸抄起顶门杠就要打戏迷。
乙 这戏迷又要挨打。
甲 戏迷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他爸在后边就追,追来追去,追到前边有条河,河里有条船,戏迷“噌”上船了。他爸一看这你还往哪跑,拿着顶门杠也上船了,照着戏迷就打,戏迷有功夫,手疾眼快,把顶门杠给抓住了。
乙 真不简单。
甲 他爸说:“你撒手!”戏迷说:“我不撒,我一撒手,你就打我。”
乙 多新鲜啊!
甲 他爸说:“你给我!”戏迷说:“我不给。”两人在船上一抢,船这么一晃悠,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乙 哪出?
甲 《落马湖》。
(唱)海水滔滔波浪翻,山高万丈遮满天,落马湖好一似森罗宝殿,三面是水一面近靠山,上有铜网,下有铁索链,有的是劲弓、药箭、硝石,埋伏它们藏在水里边,大头于亮江边打探,打探这假扮买卖、客商、赃官“施不全”。这才是苍天这不称了某的愿……大齐,大齐,咚!
乙 怎么回事?
甲 把他爸爸踹河里去了。
乙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