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迷游街 - 金涛述 新纪元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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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涛述,新纪元记录。)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

那是。

不过您好什么都可以,可千万别过分。

对,一过分就不好啦!

过去我有一个街坊,老两口跟前有个儿子,知道这小伙子好什么吗?

好什么?

京剧。

他特别爱看。

不光爱好看,而且爱好唱。

噢,还是个票友。

票友也没他那样的。

怎么哪?

他是行、动、坐、卧、走、吃、喝、拉、撒、睡,完全离不开京剧,就连走路都打家伙点儿。

好嘛,生活戏剧化了。

一走路就这样……

您给学学。

(学)锵齐,呔齐,锵齐,呔齐……你要和他说话。

他怎么样?

他得把家伙点儿切住。“锵齐,呔齐,锵齐,呔锵。”

好嘛!整个是一戏迷。

是啊!人家都叫他戏迷。“戏迷,你这是干吗去呀?”

他怎么说?

(京剧道白)“啊,今日闲暇无事,不免去至大街走走,锵齐,呔齐,锵齐,呔齐……”他走了。

有点儿意思!

人家都说他是戏迷啊!我开始还不太相信,正好那天我没事,就对他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观察得怎么样?

不观察不知道哇!他这一天从打早上起来就一直没闲着,是处处没离开京剧。

是吗?

早上起来一睁眼,先来个“撕边儿……”

撕边儿?

“嘟,呛!”

怎么意思?

把被窝掀开了。

是啊!

穿衣服打“四击头”!“大呔,锵,锵,大吧,锵,锵,呔来呛。”(动作)

这怎么回事?

裤腰带系上了!

好嘛!

下地打个“五锤”,“大呔,锵,呔,锵,呔,锵!”

可算下地了!

下地之后,早上起来一般都是洗脸刷牙。

那是。

这戏迷也是。洗完了脸了,把牙刷拿起来,“吧嗒!”

“吧嗒”怎么回事?

蘸上牙粉啦!

嘿!

然后把牙刷往嘴里一放叫“水斗锣”,“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大大一大锵,锵,锵,锵,锵,噗!”

怎么还“噗”?

腮帮子捅一窟窿。

使那么大劲儿干吗呀?

戏迷他妈过来了,“你呀!刷牙你都不老实!”

可真是。

“怎么啦?腮帮子捅一窟窿?我和你说,你这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

好嘛,敢情这位天天这么捅!

得了,上点儿药,赶紧吃饭吧!

吃什么呀?

烙饼炸丸子。

饭还真不错。

吃饭这戏迷还不老实。这手拿饼,那手拿筷子夹了个丸子,“大,呔。”

怎么的?

进去一个。

嘿,好!

大,呔。

又进去一个!

大,呔,大,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再看这盘丸子——

啊!

全“呔”进去了。

这回饱了!

饱是饱了,你想他光吃丸子,不吃饼,多咸哪!

那是咸。

咸了怎么办呢?干脆喝点儿凉水吧!来到水缸旁边拿水瓢舀了一瓢凉水……

喝吧!

喝水他也不好好喝,喝出来个“三眼枪”!

“三眼枪”?

就像戏台上喝酒一样,“干。”“呛齐呛个来呔呛才一来呛!”

干了!

这一瓢凉水下去以后可坏了。

怎么了?

你想那咸丸子加上凉水,这肚子能受得了吗?

是受不了!

戏迷也觉得不好受,一捂肚子,打一冷锤,“锵!”

什么意思?

肚子疼。

要闹肚子!

戏迷冲他妈一拱手(学京剧道白):“哎呀,妈妈呀!孩儿腹内疼痛,要出大恭,速速给儿一张手纸。”他妈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上厕所你也上戏韵哪?

可真是!

他妈也没办法,不给不行,给他吧!“给你!”“接旨(纸)!”

圣旨?

手纸!

手纸也接啊?

接过手纸,打着“水底鱼”,“大呔,锵呔,锵个来呔——呔——呔,呛个来呔——呔——呔……”奔厕所就去了。

他也不嫌累得慌。

来到厕所一看,“哼

怎么意思?

全蹲满了!

蹲满啦?

他一看蹲满了,他在外边叫“乱锤”。

乱锤?

“大呔……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这干吗呢?

憋得直转悠。

好嘛!

等了半天,好容易起来一个……

那就蹲那儿吧!

他不价,他先唱。

还唱?唱什么呀?

拉屎的词,京剧的调。

怎么唱的?

(学京剧老生) “霎时间只觉得腹内疼痛,将身儿来至在厕所中,用手解开裤腰带,蹲在此处,我出大恭。”(使劲)

这怎么了?

他那儿拉上了。

嗐!

拉完屎再一看旁边的人,全走了。

都吓跑了。

别说里头那坑还蹲了个老头。

还有一位。

他一看老头,想起一出戏来。

什么戏呀?

《碰碑》。

他拿这厕所?

拿那老头呢?

当庙了。

当碑了。

好嘛!

他一指老头那脑袋(京剧道白):“这庙是苏武庙,这碑是李陵碑。”老头一听,得,我要倒霉。

可真是!

“令公吾至此,是卸

又丢盔,待我碰死了吧!”“嘣噔锵……”

怎么啦?

把老头撞粪坑里了。

嗐!

他一看不好,撒腿就跑!

你倒把老头拽上来呀?

他不管了,慌慌张张跑到马路上。

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正巧前边来了个小姑娘,手里捧了一盆白面,戏迷没注意,撞小姑娘身上了,把小姑娘一盆白面全给弄撒了。

好嘛!又惹祸了!

小姑娘一看白面全撒了,能不哭吗?在那儿“呜呜”哭上了,他一看满地白面,小姑娘在那儿哭,又想起一出戏来!

哪出?

《走雪山》。
(唱)“小姑娘啼哭坐土台,点点珠泪洒下来,自幼未出阁门外,鞋弓袜小步难挨,思父想娘俱不在,头上取下金钗来,缠足带,忙松解,轻轻刺破红绣花鞋,老奴与你把路带,一步一步往前挨。”

别说这戏迷唱得还真不错!

戏迷正唱着呢!这时候来了一个警察:“什么事,什么事儿?”戏迷一看这警察,又想起一出戏来。

又哪出?

《铡美案》,这回好,拿那警察当陈世美了,拉着警察手就唱上了。

怎么唱的?

“驸马。”警察说:“你什么毛病?谁驸马呀?”

可说呢?

(唱)“驸马爷不必巧言讲,现有凭据在公堂,人来看过了香莲状,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他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了我的大堂上……”警察说:“

着我这陈世美当定啦!”

可不是吗?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他还唱哪!

这警察心说,“噢,我还非承认不可?”得了,你跟我走一趟吧!

要抓戏迷?

戏迷有功夫,一挣警察的手跑了。

又跑哪去啦?

跑回家去了!

回家啦!

他爸一看呦,回来啦?上个厕所这么半天,这又不一定上哪儿唱去了。“去吧,给我打酒去!”

那就去吧。

戏迷拿着酒壶打酒去啦!到了杂货铺打酒,老板娘问:“打多少钱的酒哇?”老板娘一问多少钱,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什么戏?

《武家坡》。
(唱)“这锭银、三两三,拿回去把家安,买绫罗和绸缎,做一对风流的夫妻咱们过几年哪!”掌柜的一听怎么的,我媳妇归你啦?

误会了!

掌柜的胳膊粗,力量大,什么也不怕呀。我揍你小子吧!正好旁边有一个搓衣板,掌柜的操起搓衣板,按住戏迷,照着戏迷屁股啪!啪!啪!啪!就是四板儿,打完说:“走吧,看你还占便宜不?”

这回戏迷挨打啦!

挨打可是挨打,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哪出?

《四进士》。他去宋士杰:“你叫我走?”掌柜的说:“怎么我不叫你走,你还叫我走哇?连我媳妇带杂货铺都归你呀?”

哪有那好事?

“走哇!公堂之上受了刑,好似鳌鱼把钩吞,悲切切出了都察院……锵啷呔来,锵啷呔来……”一边走一边摸屁股。

打疼啦!

回到家一进门,看见他爹、他妈,接着往下唱,这乐可大了去啦!

怎么唱的?

“只见杨春与素贞……”

好,得!

这回,拿他爸、他妈当他干儿子、干姑娘了。他爸说:“这是什么辈儿啊?”

真是!

“我为你挨了四十板。”他爸说:“活该,到哪都唱戏找便宜,能不挨打?”“我为你披枷戴锁边外去充军,可怜我年迈人哪!”这手一扶他妈,那手一扶他爸,“杨春,杨素贞啊!谁是我披麻戴孝人哪?”

嘿!

给他爸气得,

着你是我长辈长定了,这一会儿半会儿还变不过来了,我成你的披麻戴孝人哪?我哪有你这不孝的儿子,我打你吧!他爸抄起顶门杠就要打戏迷。

这戏迷又要挨打。

戏迷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他爸在后边就追,追来追去,追到前边有条河,河里有条船,戏迷“噌”上船了。他爸一看这你还往哪跑,拿着顶门杠也上船了,照着戏迷就打,戏迷有功夫,手疾眼快,把顶门杠给抓住了。

真不简单。

他爸说:“你撒手!”戏迷说:“我不撒,我一撒手,你就打我。”

多新鲜啊!

他爸说:“你给我!”戏迷说:“我不给。”两人在船上一抢,船这么一晃悠,戏迷又想起一出戏来。

哪出?

《落马湖》。
(唱)海水滔滔波浪翻,山高万丈遮满天,落马湖好一似森罗宝殿,三面是水一面近靠山,上有铜网,下有铁索链,有的是劲弓、药箭、硝石,埋伏它们藏在水里边,大头于亮江边打探,打探这假扮买卖、客商、赃官“施不全”。这才是苍天这不称了某的愿……大齐,大齐,咚!

怎么回事?

把他爸爸踹河里去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