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放曹 - 侯宝林 郭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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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宝林自选相声集》侯宝林 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7

你这说相声,说、学、逗、唱都得会吧?

说行;唱可唱不好,只能学一点。

京戏行吗?

京戏也会不多,能唱几句。

你要学,明儿我教给你。

噢,您是京戏演员。

不是,好(读出声)玩儿。多咋我唱戏请你去看。

好啊,您最近唱吗?

最近不唱,刚唱过不久。

您唱哪一工儿?

花脸,大花脸哪!

您最近跟谁唱呢?

梅兰芳。

梅院长?

啊,还有言慧珠;我们唱的《二进宫》。

噢,《二进宫》?梅院长去谁呀?

那老头儿。

那白胡子老头儿?

啊。

“探罢皇陵到昭阳……”

对啊。

什么对啊!梅兰芳唱徐彦昭啊?

好啊。

什么好哇!梅兰芳是唱青衣的,不能唱花脸。

什么呀?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问你梅兰芳唱哪个?

他,那个那个……小媳妇儿。

那叫李艳妃,娘娘。

是啊!他那娘娘,我唱徐彦昭。

你的徐彦昭——大花脸?梅兰芳的李艳妃——娘娘?

啊。

那言慧珠怎么办呢?

她去老杨波。

没听说过。言慧珠也是唱青衣的,她能唱老生吗?她父亲言菊朋才是唱老生的呢。

对呀,她父亲能唱她就能唱,反串嘛。

对,她是能唱老生;我听过她的《让徐州》嘛。你会唱吗?

大花脸嘛,你不信我给你唱两句《二进宫》。

好,我听听。你唱那个,“怀抱着……”那一段。

好,你听着:(唱,带评戏味)“怀抱着……怀抱着……”

(唱评戏)“怀抱之呃……”

嗯,(学乙)“怀抱之呃……”

(接唱评戏)“……娇儿啊坐在溜平……”

……

这是《磨房产子》;这是《二进宫》吗?

不是,不是:(唱河北梆子味)“怀抱着……”

怎么,又改河北梆子了?

(唱,越剧味)“怀抱着……”(唱,京剧)“怀抱着……”

可找着啦!

我会的那戏多呀,这调儿都叉(阳平)住了。

你是会唱啊?

你不信咱们俩唱一出,什么戏都成。

那好,咱们俩唱出《捉放曹》,行不行?

行。

咱们唱《公堂》那一段,人少。

几个人?

曹操——

我来。

我来陈宫。还一个小花脸王顺,也得你来。

行。

咱们就这么唱。锣鼓拿嘴打,我唱你打,你唱我打,我上场你先打小锣。

行。(把椅子放桌前,小座)

(学出场)“嗯……哼!”

吹,吹,吹……

(斜身坐下,念定场诗)“头戴乌纱双翅飘,黎民百姓乐逍遥,虽然七品蓝官小,一片丹心保汉朝。”(甲在乙每念一句时都加锣)

……

(接白)“下官……”

呔!

“姓陈名宫字公台,”

呔!

“身为中牟县县令,”

呔!

(回头看甲,示意加锣不对)“昨日有董太师公文到来,”

呔!

你打上没完啦?

怎么,打多啦?

坐下就没锣了。

你说话啊。呔!……你这不还没坐下呢吗!

(无可奈何)“命我画影图形,捉拿刺客曹操,我也曾命王顺等四门察看,未见到来。左右!”(待甲应声)

……

“左右!”

……

叫你哪,没听见哪?

我去曹操啊,我也不叫“左右”啊!

你答一句我好往下念哪。

我答什么呢?

“有!”

不就这一字儿吗,谁来过这零碎儿啊。

“左右!”

“有!”

“伺候了!”

呔!

上王顺啦!

谁呀?

你!

“嗯……哼!”

小花脸!“啊!”(念)“捉拿曹操事,禀报太爷知。”

“啊哈……”

呔呔铃丁呔。

“捉拿曹操事,禀报太爷知。参见太爷。”

“命你捉拿刺客曹操,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恭喜太爷,贺喜太爷。”

“恭喜太爷,贺喜太爷。”

“喜从何来?”

你爱人生了个大小子。

去!哪儿有这词儿啊?

这不是喜事呀?

“小人将刺客曹操拿到。”“有何为证?”“宝剑为证。”

嗯,这词儿啊。“恭喜太爷……”

重来!都乱啦。“左右!”

“有!”

“伺候了!”

“啊哈……捉拿曹操事,禀报太爷知。参见太爷。”

“罢了。命你捉拿刺客曹操,怎么样了?”

“恭喜太爷,贺喜太爷。”

“喜从何来?”

“小人将刺客曹操拿到。”

“有何为证?”

“有……扇子为证。”

宝剑!

没有哇,这不是扇子吗!

那就是宝剑!

“宝剑为证。”

“呈上来。”

(将扇呈乙)

(看,惊叫) “呜……呼呀!”

怎么啦,肚子疼?

“此事禀明太师,你等有赏。”

甭赏啦,你请我吃顿包子就行啦。

(瞪甲) “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

“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

曹操哪?

没来呀!

你 “赶” 曹操!……

(略一愣) 曹操……

你哪儿去?

你不是让我赶他去吗?

分包 “赶” 角儿。曹操该上台了,不是你的吗?

哦。(转到后台)

“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啊哈……”

嗐!曹操是大花脸。

“大……啊嗨。”

什么呀?“来……也!”这儿还有一大段唱:(小声唱)“出龙潭入虎穴躲灾避祸,又谁知中牟县自入网罗。怒冲冲我且把滴水檐过……”

这都是曹操的词儿啊?算了吧。我帮你唱我这么累啊,又“赶”王顺又“赶”曹操。你一个人儿坐那儿多舒服啊,“来,伺候了!”那谁不会呀?咱们俩换过来吧。

换也不能这儿换哪。唱完《公堂》,到《行路杀家》咱们换过来。

不行,马上就换:(抢座)“来,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来……也!”

锵来锵来嘁来嘁锵。

“出龙潭入虎穴躲灾避祸,”

锵来锵来嘁来锵。

“又谁知中牟县自入网罗。怒冲冲我且把滴水檐过,”

锵来锵来嘁来锵。

“看陈宫他把我怎样发落。”(视甲)

(愣了一会)“来,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看陈宫他把我怎样发落。”

“将刺客曹操押上堂来!”

(大怒,厉声)我来啦!

(出溜掉凳)嚄!干吗这么急头白脸的?

我来啦!

你来了好哇,给你报户口!

这过日子哪。

这点什么词儿?

“下边站的可是刺客曹操?……见了本县因何不跪?”

哎,行啦:“下边站的可是刺客曹操?”

“既知我名,何必多问?”

“见了本县因何不跪?”

“呀呸!”

哽。

“上跪天子,下跪父母,岂肯跪你这小小的县令!”

“哈哈……(用小花脸念法)嫌我官儿小,看不起我,来人哪。”

“有!”

把他枪毙!

(根据郭全宝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