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论 - 叶利中口述 张继楼 叶利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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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教书》(传统相声集) 叶利中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0

旧社会做生意的呀!不规矩,尽是欺骗。如果您稍微一不小心,那就得上当。

有一种买卖,那太厉害啦!卖什么的呢?鲜货局①。专门卖各种水果。那派头可大啦!.鲜货不放在筐子里,放在木架子上。那架子是个坡形,上面一格一格的,分成很多格子。好点的鲜货,比如广东的蜜柑呀,烟台的苹果呀,厦门的文旦呀,都用白棉纸包着。三大间的门面,里边站柜的就有七八个。平常的人,如果要买俩雅梨呀,干脆说,就不敢进去。让这个阵势给吓住啦!

①:鲜货局:水果店

这位刚一进去,就过来一位站柜的,满脸带笑:

“先生,老没见啦!今儿您怎么有空出来溜溜?”

其实头一句就是生意经。这位先生头一次到他们这儿来买鲜货,他楞说老没见啦!这不是蒙吗!

“你用点什么?吩咐吧!”

这位说:“给我来二斤蜜柑吧!怎么卖呀?”

“便宜!这……二斤够啦吗?”

“够啦!多少钱一斤哪?”

“便宜!这……您不带点别的吗?”

“不用啦!蜜柑多少钱一斤哪?”

“便宜!这……”——反正他不跟您说价钱!

为什么他不跟您说价钱呢?毛病就在这儿哪!

“柜上的,给这位先生称二斤蜜柑,挑大个的呀!”

把蜜柑称好啦!用纸口袋一装。外边用绳儿一栓。“先生!二斤蜜柑。”

这位接过蜜柑来,一边摸钱,一边问价:

“多少钱?”

“别给钱啦!您……小意思,算我孝敬您啦!”

“这叫什么话!人生面不熟的,哪能叫你给钱。多少钱?”

“算了吧!二斤蜜柑小意思。往后如果有大批的生意,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就有啦!”

“废话!快说,多少钱一斤?我还有事哪!”

“您要实在有事,您就忙吧!往后有空过来,再说吧!您哪!”

把这位给说急啦:

“你到底要不要钱?如果不要钱我是小狗子!”——他就等您这句哪!

“吆!这是怎么说的,叫您赌咒!好吧,我再不要钱那是骂您哪!这么办吧,这回我收下啦!”

“多少钱?”

“二斤蜜柑其实也值不了多少钱,您给三块钱吧!”

“啊!一袋上等面粉才两块四毛钱,怎么二斤蜜柑要三块呀?”

“蜜您不能跟面比呀!”

“这么贵?”

“您是贵人吃贵物!”

这时您说该怎么办?给钱?心里真痛的慌!不给钱?那不是自己骂自己吗?——要不,怎么说一不小心就得上当呢!

还有一种生意,那更欺骗人啦!卖什么的呀?卖点心的。点心铺嘛,卖什么大八件、小八件、光头饽饽、面包、鸡蛋糕什么的。

有一次,我走到一家点心铺门口,看见玻璃橱里摆着各种点心。正中间摆着一块鸡蛋糕,上边全是奶油,足有二斤多。边上放着一张红纸条,写着价格:奶油鸡蛋糕,每块两文①。我一看就笑啦!

“嗨!真便宜,烧饼还卖两个子儿②哪!这么大块的蛋糕才卖两个子儿。我有一块,一天的伙食就解决问题啦!”

①、②:在北京,一个钢元叫一文,又叫一个子儿。

我进去啦!“掌柜的,请您给我来一块两个子儿一块的蛋糕。”

掌柜的冲着我看了一眼,说:“好,您哪!”

他到柜台里边货架子上拿出来一块。“给您哪!”

我一看呀,鼻子差点气歪喽!这是什么蛋糕呀!跟小钱儿差不多大小。

“嘿!有意思,真会作生意呀!”

我说,“掌柜的,我要两个子儿一块的那种鸡蛋糕!”

“是两个子儿一块的鸡蛋糕呀!一个子儿一块的还小一半哪!”

“你别来这套!我要玻璃橱里摆的那一块。”

“噢!你要那一块。可以!一样哪!”

说着,他从柜台里边走出来啦!推开玻璃橱,把那块鸡蛋糕给拿出来啦!

我一看哪,还是那么大——跟小钱儿差不多。

我说:“别忙!你再放进去,让我出去看看。”

“行!”

我走到外边一看:

“嚯!这块蛋糕还是有二斤多重。”

我又进来啦!“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在外边看就有这么大(手比),到里边来买,就这么小(手比)。”

我这么一说,掌柜的笑啦!“先生!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您没注意,我们那窗不是普通的玻璃。”

“是什么呀?”

“二百倍的放大镜!”

“啊!”——那是照细菌用的,他拿来照鸡蛋糕啦!这不是骗人嘛!

象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呀,也有上当的时候!不过得看什么人。象我这样的占不到他们的便宜!为什么呀?旧社会嘛,谁瞧得起咱们艺人。太穷呀!根本就看不上眼。如果遇上有钱的主,真能占他们的便宜。我就遇到过这末一回事,那真笑死人!怎么?可笑嘛!

有一次呀,我经过一家绸缎店门口。大铺子,五间门面,三层楼。里边连掌柜的带先生、站柜的、徒弟,足够四五十口子。胆小的真不敢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来辆小汽车。“嘟!”车子在门口这么一停,从车上下来一位太太,穿着海勃龙大衣,高跟鞋,后头跟着两个老妈子。“笃笃笃”,进去啦!掌柜的一看;“吓!这位主顾不小呀!看她这派头,不用说——定是大宅门的太太。家里一定办喜事,办嫁妆来啦!要不然,不能带着两老妈子来呀!”赶紧接出来啦!

“太太!您里边坐吧!”

到了里边,先请太太坐下,立刻吩咐小徒弟:

“去!拿那三熏香片先沏壶茶来。”

又叫站柜的:

“到对门买点好鲜货,好点心,顺便带一筒‘三炮台’。”

一会儿,水果、点心、香烟、好茶都摆上来啦!

“太太,您随便用点吧!”

“好吧!”

这位太太也真不客气,拿起蛋糕来就吃;拿起香烟来就抽;吃完鲜货就喝茶——她也不怕闹肚子。

两老妈子在后边也跟着忙合连吃带摸。时候不大,吃的差不多啦!

掌柜的一看,心想:“行啦!该说话的时候啦!”

“太太,今天儿不错!”

“呃!”

“您家里办喜事吧?是娶少奶奶,还是嫁姑娘呀?您用什么只管吩咐吧!好叫他们给您扯。”

这位太太没说话,又来了块蛋糕。一看桌上,没什么啦!她开腔啦:

“今儿倒用不着那些东西。”

“呕呕!是!您用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买的。天冷了,家里缝棉被,棉线没啦!你给我拿一个子儿的棉线吧!”——啊!吃喝了半天,就买一个子儿的棉线呀!

掌柜的又不敢得罪她,怕她来头大,吃不了兜着走。心里真难过,有苦说不出来。心里不好受,脸上可不能露出来:

“噢!您只用点白线呀!好!这……这没关系。”——咬着牙说的哪!

当时把线篮子拿过来啦!线架子往桌上一插,一边绕一边跟这位太太聊。聊什么呀?聊下回的生意呀!

“太太!这没有什么!别看您这回只买点白线,希望您下次有生意照顾照顾我们。我们这小字号是专门从苏杭直接办货,什么杭纺、府绸、五花、华丝葛、古香缎、直罗、横罗……价钱便宜,东西地道……”

他只顾说话啦,一球线都绕完啦!——您说,他们是不是也有上当的时候!

我在外边看的满清楚呀!一个子儿买一球线,还吃一顿,这太便宜啦!……我也进去啦!

我说:“掌柜的,您给我一个子儿的白线。”

敢情到我这就不一样啦!点心也没有啦!也不陪我说话啦!

“你要什么?”

“来一个子儿的白棉线。”

“等等!”

他把线篮子拿过来,线架子也没插,用手一拉线,有一尺多长,用牙一咬,“得”。

“拿去!”

“啊!”半根呀!“呃,掌柜的,这就不对啦!怎么刚才这位太太买一个子儿的白线是一球,到我这儿是半根呀?”

“都是那么卖,没那末多的钱赔!”

“这……也不能差那么多呀?”

“拿你这半根抵她那一球!”——他拿我们俩当成一家啦!

在旧社会,最骗人的,最叫人讨厌的生意,还不是上面说的那几种。是什么生意呢?当铺。嘿!这种生意那太气人啦!跟别的生意作法都不一样。别的生意您一进门,他不是冲着你笑吗。哼!这个生意您一进门他冲着您瞪眼!为什么呢?别的生意是您拿钱买他的东西,为的赚你的钱呀!这个生意是您拿东西找他借钱,他还是赚你钱哪——一样哪!不但赚钱,还赚的更多!既然也赚你钱,为什么他跟你瞪眼呢?有钱的主不进当铺呀!谁家有钱还当东西呀!进当铺的都是穷人,他知道跟穷人瞪眼没关系,你还得求他呀!还得在他这儿当呀!他还是能赚钱。实在遇到气性大点的,一睹气不当啦,别处当去!您到别家当铺门口一站,别家掌柜还是冲您瞪眼。

他们学生意就是这么学的,先学冲人瞪眼。干么冲人瞪眼呢?有好处呀!一瞪眼,您一害怕,怕他不要,就能少当俩钱。——他们这心思,都用在这儿啦!

一般当铺站柜的分头柜、二柜、三柜,管掌柜的叫朝奉。头柜年龄起码够六十多岁,吃当行饭足有三四十年。眼力好,识货,专看珍珠、玛瑙、翡翠、钻石;二柜的年龄也有四十多岁,专看各种皮货、绸缎、毛料;三柜是才出手的,吃当行饭不过三四年,也就看个破被子、破褥子、烂手表什么的。不管头二三柜您拿眼一瞧,都象六十多岁的人。保险个个都是胖子,表示他们年纪大,眼力高。一个个脑满肠肥,胖不楞顿,一百多斤。您当不当他不在乎!

难道说当铺里都是胖子吗?也有瘦的。不过瘦子都是装成胖子。那怎么装呀?把大褂作肥点,里边拿床棉被这末一围,把大褂外边这末一套。猛这么一瞧,吓!真够胖!头上戴顶瓜皮帽子,嘴里衔着根象牙烟杆,留两撇小八字胡。全得留,二十多岁的也得留。要不怎么说猛一瞧都象六十多岁的呢!每人眼上都戴一副大墨晶眼镜。每个镜片都跟烧饼差不多大。他这墨晶眼镜店可买不到,那不是眼镜店出品,那是酱油店出品。他把酱油瓶底敲下来啦!用铁丝做一副架子,往眼睛上套。为的挡着庐山真面!干么呀!他怕人认准了他,走到街上挨打!人们都把他们恨毒啦!

如果你到他那儿去当衣服呀!一进门就能把你给气喽!首先柜台跟旁的铺子不同,特别高,足有一人多高——怕别人抢他呀!您看他如同在井里看天一样,哪瞧得清楚呀!他瞧您可就不同了,如同从天上往井里看,就把你看成这么一点儿啊!您踮着脚跟把衣服往柜台上一放,他不理您,只管坐在柜台里边抽烟。起码得十分钟,才慢慢站起来给你看哪!往那一站,眼一瞪,嘴一撇。一看你这衣服,一问当多少钱,说话拉长声。明明这件衣服值三十块,最多他也就给您写五块。您还不敢要求多写点。要要求多写,他就不要啦!您也愿意当啦!他也愿意写啦!他这么一喊当啊,后面有位先生照着他喊的写。您这件衣服没毛没病,他楞要喊出毛病。最讨厌就在这一点!

有一次我去当当去啦!家里没米下锅,把我那件皮袄拿去当吧!二毛剪叉①,西口筒子②阴丹士林吊的面。才穿了俩月。我包裹包裹,到那儿去啦!往柜台上一放,他楞不理呀!我脚都站麻啦!过了足足十五分钟,他站起来啦!给我看当来啦!把我那皮袄领子一抓,先摔了三下,大概怕里边有虱子。看了看皮袄,伸出头看了看我。幸亏是我自己的,要是偷来的,准得叫他看出来。

①:二毛剪叉:好羊羔皮。
②:西口筒子:陕西、山西一带的羊皮筒子。

看了半天,说话啦:

“这件皮袄是谁的?”(慢声拉长)这不是废话吗!那就站着我一个人,不是我的你说是谁的呀!我不敢跟他抬杠呀!我一抬杠,他不要啦!这不要命吗?

我说:“是我的。”

“当多少?”(慢声拉长)

“少当少赎,少花利钱。我才穿了俩多月,您给写十五块钱怎么样?”

“十五块?干脆——”

“您收下啦?”

“不要!”

“啊!不要还干脆哪!”

“别人的不要你的要,不要你的跟我泡!”

“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蘑菇,跟你泡什么?”

十五块他也愿意写啦!我也愿意当啦!可是他这一喊当票,我不敢当啦!把我这件皮袄说得不象东西啦!

“油、旧、破、补……”

“别忙!您先等一会儿,什么油旧破补?我才穿俩月,哪来的油?哪来的补钉呀?”

“这是我们当行的规矩,不管多新的衣服,也要这么喊!”

“好!您的规矩,我别破坏。您接着喊吧!”

“油旧破补,月白颜色……”

“嘿嘿嘿嘿!你眼睛有毛病呀?阴丹士林你怎么喊成月白颜色呀?”

“这也是我们当行的规矩,因为库房太潮。受了潮一褪色,我们可不负责!”

“呕!你们什么才负贵?”

“油旧破补,月白颜色,孩褂……”

“你等会。什么孩褂?你们家小孩都穿四尺三的褂子呀?”

“这是规矩,库房太潮,受了潮,缩啦不负责任!”

“你们这叫什么规矩呀!”

“油旧破补,月白颜色,孩褂,缺襟少扣,缺领少袖,虫吃鼠咬,光板无毛,没大襟,没下摆,没….”

“好啦!你拿过来吧!等我赎的时候成了屁股帘啦!”——您说他们这一行多气人!

他不是在当铺里说话有这个毛病吗,出了当铺还是一样。雇黄包车(人力车)都是这味!平常人雇车都这么问呀:

“车子!拉我到×××,多少钱呀?”

“您给四毛吧!”

“哪那么贵?两毛!”

“先生,路不好拉,您给三毛吧!”

要坐就坐,不坐算啦!

当行人坐车可不一样,他雇车跟看当一个味。未曾开口,先把车看三眼。看得拉车的直起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毛病呀,怎么直看车呀”

“这辆黄包车是谁的?”

把拉车的吓了一跳,以为要入号哪!

“先生,我这车只拉座,可不当呀!”

“拉我去×××多少钱?”

“您给四毛吧!”

“四毛太贵,两毛!”

“先生,路不好拉,您给三毛吧!”

象这样您要坐就坐,不坐就走,这不完了吗!他可不饶,不坐还要褒贬几句,简直跟喊当票一样:

“洋车不好,车灯不亮,车把太短,轮胎没气,走在中途路上,一定放炮!”——你管的着吗!

有次过年,我去当当,那才可笑哪!在旧社会里过春节,三十晚上当行一夜不关门,开到天亮。——专门杀穷人哪!第二天初一就歇啦!一直到十五才开张。那年三十晚上,我过不了年,东借西求没办法。到夜里三点多钟,我去当当去啦!当什么呢?家里稍值点儿钱的,都当尽卖光啦!我一想,暂时把吃饭家伙拿去当一当吧!我就拿了一个单皮,就是唱京戏用的皮鼓:木头胎子,中间空的,上边用猪皮一蒙,边上用钉子一钉。我把这玩意抱去啦!往柜上——放:

“看这个!”

因为时间太晚,头柜、二柜都回家团年去啦!只留下一个三柜在那儿值班。再等三钟头,天一亮就回家睡觉去啦!

他站起来把我那个皮鼓掂了掂,反过来倒过去看了三四遍,也没有看出是什么玩意来。他不认识就不敢要,因为没法喊当票呀!不知道叫什么怎么喊呀!

他一想:“干脆乱杀个价把他打发走就算啦!”

“当多少?”

我说:“你是知道价钱的,买新的得七八块,您给写两块吧!”

“两块不要!”

“您少写点。”

“这么个大数!”(用手比一)

“一块可少点。”

“一个子儿!”

“啊!你成心呀!买张草纸还要一个子儿哪!”

“多了不要!”

我一听他给这价奇怪,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干脆当啦!看他到底怎么喊!

“当啦!”

“当……当啦!吆!这是什么玩意呀?”

他看了半天,想了又想,给乱起了个名:

“铜钉,乱凑,木头小皮洗脸盆一个。”

写当票先生一听:“嗨!有意思!还有木头皮洗脸盆呀!”

“当洋一文!”

把当票跟一个子儿丢给我啦!我回家啦!到家里,我越想越好笑。“呢!再给他找点麻烦,找点东西去当。”当什么呀?铙钹。把我唱戏打的那对饶给抱去啦!在柜台上一放。

“看这个!”

他一看又是我,头就痛啦!刚打发走了,怎么又来啦!他把这对铙钹看了几遍,还是不认识。心想:“还是把他打发走了吧!”

“当多少?”

“这个你该多写点了吧!碎铜烂铁也有一斤多,写三块钱吧!”

“三块不要!”

“多少钱呀?”

“一文!”

“嘿!你就知道给一个子儿呀!”我是安心来的。“行!当啦!”

他想:“又当啦!这怎么办呀?叫什么呀?铜的,还有两块红绸子。”

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名儿来:

“缺箍少袢,小铜草帽一对。”

先生一听:“还有铜草帽呀!大概外边下小刀子,顶着铜草帽来的。”

“当洋一文!”

把钱和当票又丢给我啦!

我回到家一想:“有意思,今天总算出了点气,看着他猴急了半天。”我一想,还有一样东西,干脆也当了吧!什么呀?帽镜——照着戴帽子用的,老式镜子。紫檀木的背儿,雕花座子,玻璃砖的面子。二尺多高,一尺多宽。我把它抱去啦!往柜台上一放,木头背冲着他,玻璃面冲着我。

“当这个!”

他一看我,又来啦!心想:“今晚他跟我泡上啦!”

没办法,走过来一看,还是不认识:二尺多高,一尺多宽,长方形,紫檀木的,雕花座子,是什么呀?

“当多少?”

“多了你也不要,干脆,一个子儿!”

“吆!他摸到我的毛病啦!怎么办哪?叫什么呀?”

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名字来:

“缺砖少瓦,木头小影壁墙一座,当洋一文!”

先生一听:“还有当影壁墙的呀!他怎么抱来的呀?往后还当四合院哪”

他喊完了当票,往里边收当。把帽镜一搬,翻了个面,玻璃冲着他啦!把当铺里的东西都照在里边啦!他又接着喊上啦:

“别忙——还有——”

先生说:“要有你就接着喊吧!”

“内有八仙桌一张,太师椅两把,天秤一座,钞票一捆;还有一人,怎么那个象我,我怎么看他,他怎么看我……”

先生说:“我——没法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