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1981年全国曲艺汇演表演一等奖,归入“当代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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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茂相声选》苏文茂 百花文艺出版社 1993
何迟作。与李光、马志存整理。
乙 这回呀,我给您说段相声。
甲 哎!(突然大哭,顿足捶胸)
乙 怎么啦?
甲 (抽泣)没想到,这么快,他会离开我……
乙 哟!谁呀!
甲 我的老局长。(抽泣)
乙 怎么啦?
甲 他调走啦。(放声哭)
乙 行啦行啦,我当什么事啦。老局长调走啦,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呀。
甲 我们老局长这一调走,谁还疼我呀?
乙 你这话,我全听不懂。
甲 你不知道哇?老局长最疼我啦。
乙 怎么疼法?
甲 哪次长钱都没把我落下。
乙 是呀!
甲 我入党、升级、结婚、住新房,全靠我的老局长啦。他胜过我亲生父母,是我再造爹娘啊。跟您说实话,我爸爸死了,我都没掉过眼泪呀。老局长这一调走,我可是真动心啦!(放声哭)
乙 你跑我这吊孝来啦?有话好好说,你老哭什么呀!
甲 我难过。想起老局长对我的重用提拔,我是从内心里感激呀。您算,我从一个小小的通讯员,噌噌噌,连升九级,到现在,我都当上局秘啦!
乙 什么?
甲 局秘。
乙 那你跟我一样。
甲 你也是局秘?
乙 我是蜜桔。
甲 蜜桔干嘛!
乙 什么叫局秘?
甲 局里的秘书——局秘。
乙 噢,这么个局秘呀!
甲 你到我们局打听打听去,从上至下,没有不知道我的。
乙 噢!您贵姓?
甲 姓苏,人称苏大秘。
乙 噢!你是哪个局呀?
甲 糊弄局。
乙 什么局。
甲 糊弄局。
乙 糊弄局呀!有这么个局吗?
甲 我是说,我这工作是糊弄局。
乙 就知你的工作好不了!
甲 说起来,也真难为我。
乙 怎么?
甲 压在我身上的事太多,不糊弄不行!
乙 你都管什么事?
甲 嘴!管得可宽了。像什么:收发文件,报表统计,干部学习,组织会议,外宾参观,首长看戏,房屋分配,计划生育,诸如此类,我都参与。
乙 你这权力大啦!
甲 就是嘛,尤其是最近,我们老局长调走了,新局长还没来,我的担子就更重了。
乙 那是一定的了。
甲 那天,我一个人在局长室里正分析新局长的情况……
乙 怎么,这新局长的情况还用得着你分析?
甲 当然得分析啦!要来的这位新局长,姓甚名谁,生辰年月,家住那里,原籍何处,家庭状况,每月收入,他的脾气秉性,思想作风,有何嗜好,爱动爱静,身体好坏,有无疾病,他是爱吃酸的,爱吃甜的,爱吃辣的,还是爱吃咸的,以及他老婆是高个矮个,大脚小脚,穿多大号鞋,爱不爱跳舞,我都得一一掌握。
乙 他爱人脚大脚小,与你有什么关系?
甲 上海制鞋厂咱有人。我要是按照她脚的尺寸买两双鞋,送给她,她能不在局长面前替我说好话吗?现在,妇女在丈夫面前说话可占地方啊!
乙 他把心眼儿全用在这啦。那,你掌握局长身体好坏、有病没病……
甲 咱给配药。我有祖传秘方“补心丸”,是采用人参、鹿茸、猴头、熊掌等珍贵药品自制的。
乙 嚯!这得多少钱哪!
甲 嗐!只要头头爱你,现在多花俩钱,早晚能找得回来。
乙 你可太厉害了。
甲 嗐!马马虎虎。
乙 还马马虎虎哪!
甲 我把掌握的情况,都一一记在我那小本本上,这可是宝贵资料哇。
乙 嗯!宝贵。
甲 我这正写着哪,突然进来个人跟我开搅。
乙 谁呀?
甲 冯总工程师。
乙 干嘛?
甲 还是那老一套,落实政策,找我要房。
乙 噢,你管分房?
甲 我说:“冯总啊,你何必又跑一趟呢?你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嘛,成天总跑房子,成何体统啊……”
乙 你等等。你说话,怎么还拿腔作调?
甲 这你不懂。办公嘛,就得有办公腔。
乙 好么,这办公还得现装腔。
甲 “冯总啊,你的困难我是了解的。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嘛,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列为重点照顾对象,早晚会有你的房子嘛!啊!实在不行,你就搬我家去住。”
乙 嚯,你这风格不低呀!
甲 你不这样说他能走吗!
乙 噢,骗人哪!
甲 这是工作方法。
乙 这叫什么工作方法?
甲 冯总刚走又进来一位。
乙 谁呀?
甲 伙房老刘。
乙 给你送饭来啦!
甲 哪有那好心人哪?也是要房子。嗐!这个人没心。去年刚分给他一间房,他不但不知足,还说不合理,怎么叫合理?
乙 老刘家里几口人?
甲 满共才六口。他们老俩口子带一个十八九的闺女,还有他儿子、儿媳妇,加上一个小孙子,这人口多清净!
乙 啊!老少三辈住一间房,那怎么住哇!
甲 可以多挂几道布帘嘛!
乙 没听说过。
甲 我今儿格真是犯小人啦,刚把老刘打发走,一扭脸,见屋里还站着一个老头。
乙 谁?
甲 不认识。我说:“哎,老头,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是局长室,不能随便进,懂吗?出去,出去。”我轰他,他不走,还冲我一个劲儿乐。我这气大啦,“我说你别嘻皮笑脸的行不行?出去,出去!”我用手一推他……
乙 他急啦!
甲 又乐啦!
乙 这个人还够喜庆的。
甲 “你是苏大秘吧?我姓郑,叫郑坚白。”“啊!”
乙 你怎么啦?
甲 敢情他就是新局长。
乙 啊,你推的是局长啊?
甲 “哎哟,局长,嗐!您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您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派车接您去。来,您快请坐!您喝茶!这茶,我早就给您彻好了。这茶叶可太好了,这是两千四百块钱一斤的。”
乙 啊?!
甲 “不!两千四百块钱一百斤的。”
乙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甲 “暖!我怎么就会没看出是您呢?我真是太冒失了,太失礼了,太鲁莽了,太放肆了,太糊涂了,太野蛮了,太太太了!”
乙 什么叫太太太了!
甲 “我太该死了!您恕我眼拙,恕我眼瞎,恕我有眼无珠。您恕我这对瞎窟窿…”
乙 也不至于吓成这模样呀!
甲 “郑局长!我刚才那可决不是推您……”
乙 嗯。
甲 “我是想跟您握手……”
乙 啊。
甲 “就是由于我这眼神不吃劲,把手握在您后腰上了!”
乙 这都不像话。
甲 我心说:这叫出师不利,头一次跟新局长见面,就来这么一手。唉!甭说让局长重用提拔了,连这回都完啦——
乙 那回?
甲 百分之四十啊!
乙 还惦着长级哪!
甲 我一想不行,得扭转这个局面。
乙 怎么扭转法?
甲 巧啦!党委通知第二天下午召开欢迎新局长座谈会,我一想,这可是让新局长重新认识我的好机会,我一定要施展一下我的才干。
乙 你有什么才干?
甲 我要把我所掌握的有关新局长的情况,经过艺术加工,在会上那么一讲。您想,谁不爱听好的?就凭我这篇演讲,长个一级两级的没问题!
乙 他还老忘不了长级。
甲 会场由我精心布置。会议室挂上大幅横标:“热烈欢迎新局长到来”。我陪着新局长,一前一后步入会场。当时我表现得是既严肃,又热情;既高兴,又激动。头抬得不高不矮,眼睛始终保持平衡,脸上露出一种十分郑重、又极其尊敬的表情……
乙 这是什么相貌?
甲 这时就听到会的人议论……
乙 议论什么?
甲 “你看苏大秘,又犯神经啦。””今儿格,又是他拍马屁的好机会。”
乙 好么,人家都看透你啦!
甲 不管他们如何嘲笑讥讽,我自岿然不动。
乙 不要脸。
甲 我跟新局长脸对脸地坐下。
乙 干嘛还脸对脸呀?
甲 便于随时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这时,新局长冲我一乐,我赶紧笑脸相迎:“局长,您请喝茶”。
乙 他这茶让得还够勤的。
甲 “局长,您大概是河南人吧!”
乙 你怎么知道的?
甲 那小本上记着哪。“我跟您是老乡。”
乙 你也是河南人?
甲 “我爷爷在河南扛过活。我爸爸在河南卖过胡辣汤。”
乙 我说他爱喝辣的呢!
甲 “咱们两家离着不远。我小的时候,还在您家门口弹过球哪,这事您不记得了吧?”
乙 有这码事吗?
甲 嗐!不就是为了拉关系吗。
乙 噢,瞪眼说瞎话呀!
甲 这是根据掌握的情况,略做艺术加工。
乙 那局长说什么啦?
甲 局长没言语,光冲我一乐。我一看,局长又乐啦,赶紧把茶杯端起来……
甲乙 局长,您请喝茶。
乙 这是什么规矩?一乐就让茶。
甲 这时宣布开会。等主持会议的讲完话,我抢先发言。
乙 这事可得往前抢。
甲 我说:“同志们,男同志们,女同志们,男女同志们!”
乙 这罗嗦不罗嗦呀?
甲 为了让大家精神集中。“今天,我能够参加欢迎新局长到来的大会,我感到十二分的荣幸,我们这——啊——这个……
乙 你这是干嘛哪?
甲 找不着词啦。
乙 好么,还现找词。
甲 “郑局长可是一位老革命喽。十一岁就参加了‘一二·九’运动,抗日战争时期,他南征北战,解放战争时期,他转战大江南北,立过五次大功、三次特等功,多次荣获战斗英雄称号。”
乙 这小本记得还够全的。
甲 “进城后,一直担任地方领导工作。十年浩劫当中,郑坚白同志身心受到了严重摧残。我想起来就难过,大家都知道我和郑局长是老乡。”
乙 谁知道哇?
甲 “我小的时候,还在郑局长家门口弹过球哪!”
乙 说瞎话都不带眨么眼儿的。
甲 “所以,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遭遇,使我非常难过,非常痛心,我不哭出来,心里就憋得慌……”
乙 别哭啦!假的都出来了!
甲 “对!我不能哭,我应该为欢迎郑局长的到来而高兴、愉快,我要放声大笑,哈哈哈……”
乙 外国鸡呀!
甲 “郑局长来到我们局,是我们全局的骄傲、光荣。我们一定要在郑局长的率领下,朝着四化进军。我相信,我们的工作一定会蒸蒸日上,百尺竿头,突飞猛进,更上一层楼。一定成为》
乙 你这两眼摸什么啦?
甲 我得看看郑局长对我这讲话的反应。
乙 反应好不了。
甲 谁说的。郑局长听我讲话,一边儿乐,一边儿点头。甭问,准是让我给刷美了。
乙 我看不一定。
甲 散会后,我和局长来到办公室,局长还直夸我哪。
乙 怎么夸你的?
甲 “苏大秘,刚才你这发言可够累的。”我说:“不累不累。”“你这同志还真有意思,看来你是真会刷色啊。”
乙 啊。
甲 我说:“您这是过奖,我也刷不好。今后有个刷到刷不到的地方,还得请您多多原谅。”
乙 别没羞没臊啦。
甲 局长这么一夸我,我还真怪不好意思的啦。
乙 那是夸你吗?
甲 反正我听着,觉着那么个劲儿似的。我心说:局长喜欢什么哪?他究竟需要什么哪?怎么才能对症下药哪?我这正想着哪,局长一叫我,吓我一跳。“苏大秘。”“哦!”“你嘴里唠叨什么哪?”“我是想,您需要什么呢?您需要喝茶吧?”
乙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 局长说:“咱们先谈谈工作吧。苏大秘,听说咱们局为职工盖的这批新房,在分配上还存在很多问题,是吗?”
乙 你是怎么回答的哪?
甲 我说:“郑局长,咱们单位的分房工作,我看基本上是合理的。像办公室赵主任、财务处钱处长、工会的孙主席,经理室的李经理……”
乙 嘿,赵钱孙李四大位。
甲 “这些人的房子基本上没用他们费劲儿,我都给解决了。”
乙 对!这四大位全是上头人物,你是得给解决。
甲 下边的也有,像伙房老刘,解决得很好嘛。
乙 老少三辈才住一间房子。
甲 郑局长说:“分房是政策性很强的工作,不能粗心。我们不但要解决好一般职工的问题,还要特别注意解决那些年老多病,但还能坚持工作的那些老同志的住房问题——”(乐)
乙 你什么毛病?
甲 听见了没有?
乙 什么?
甲 郑局长已经把底都交给我了。
乙 我怎么没听出来呢?
甲 你哪有那个学问!没等你说完,我就明白了“特别要注意解决那些年老多病、还能坚持工作的老同志的住房问题。”这是说谁呢?
乙 不知道。
甲 就是他自己啊。我心说:“郑坚白呀,我要是把房子给你办好喽,这两级可就找你要了。”
乙 这位想长级,都想疯了。
甲 我说:“郑局长啊,我早就知道您的房子很成问题。房子破旧,年久失修,夏天存水,冬天透风,院子窄小,环境不行,屋里潮湿,光线不明,刮风一层土,下雨满屋泥,外边大下,屋里小下,外边不下啦,屋里还滴嗒。那天我看见汽车从您门口一过,吓我一跳!”
乙 怎么?
甲 “您的房子直晃荡。”
乙 这也太玄了!
甲 “郑局长,您为四化建设操劳,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可是,您作为一个老干部,居住条件怎么也不能低于我吧?咱们分管这个,总还有个优越条件吧。当然啦,那就不用说啦!”
乙 差点露馅。
甲 “我早已为您准备好一套房子了。我想陪您看看去,您看如何?”
乙 局长去了吗?
甲 能不去吗?你甭听那个!谁都愿意住所好房子。我陪着郑局长来到新房一看……
乙 怎么样?
甲 这幢楼别提多漂亮啦。外檐是朱红色水磨石刷面,白水泥勾边儿,看起来白中有红,红外有白,格外爽眼。四六尺的阳台,砌成流线型。栏杆上雕有莲花图案。往里走,见楼道有三尺多宽阶梯,跨度合理。楼梯扶手,漆得是锃光瓦亮,色调淡雅大方。我说:“郑局长,我扶您上楼,您的新房在二楼。”上得楼来,往右拐,只见一个豆绿色的小门上镶有玻璃砖一块,写着三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203”……
乙 这就是局长的新房?
甲 对,我打开房门,单元内有住房三间,厨房两间,厕所一间,浴室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有全套煤气设备,住房有暖气装置,各房间还有壁橱、壁柜,墙上粉刷得四白落地,一尘不染。纱窗玻璃窗门油漆一新。住房的天花板上,吊着天女散花的新式吊灯,门口有二龙戏珠的门灯,走廊内有龙风呈祥的壁灯。
乙 真够讲究的。
甲 我说:“局长,您看这房子能凑合着住吗?”
乙 啊,凑合着住哇,真会拍马屁。
甲 拍不好,让您见笑。
乙 你把这劲头拿出百分之零点一,为群众的困难想想,也算你办点德行事。
甲 那且不提。
乙 这也不提啦?
甲 我一看,郑局长满意地冲我一笑。我心说,这回连升三级都没问题啦!
乙 这么一会儿又连升三级啦。
甲 局长说:“这个房子我很满意。不过,我看着好不能算数,还得让他来看看。”
乙 他?他是谁呀?
甲 这还不懂吗?我说:“对!局长高见,是得让夫人来看看!”“不!让冯总来看看。”“啊?!”“我代表局党委决定,把这房子分配给冯总工程师!”
乙 好!
甲 我说:“局长,我可为您……””啊!你为我,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得为群众啊!”
乙 嘿!局长原则性太强啦!
甲 “去!马上通知冯总,让他来看房,然后办理住房手续。苏大秘!你同意吗?”“我……同意!”
乙 你咬牙干什么呀?
甲 我马上回到局里给冯总道善。
乙 你还给人道喜哪?
甲 我说:“冯总,房子我给你办下来啦!”
乙 你给办下来的?
甲 “那什么……我批准的,局长同意。”
乙 啊?
甲 “不是……局长批准的,我同意。”
乙 这牙还咬着哪!
甲 当时冯总感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说了五个大字。
乙 哪五个字?
甲 感谢新局长!
乙 太激动啦!
甲 这时全局干部正做广播操哪!听说这个事,都围过来向冯总祝贺!
乙 真是值得祝贺!
甲 我告诉您,到什么时候也有趁火打劫的人。就借这个机会,伙房老刘又找我来了。
乙 得!这回可热闹啦!
甲 (学天津话)“我说,‘唆啰蜜’呀”!
乙 唉!这是叫谁哪?
甲 叫我哪。
乙 您怎么又改“唆啰蜜”啦?
甲 咳!这老刘六十多了,说话嘴不兜风,苏大秘他给叫成“唆啰蜜”啦!这咱能谅解他。
乙 这么会儿他风格又高啦!
甲 “我说‘唆啰蜜’!”这词儿听着是刺耳!
乙 你凑合点儿吧!
甲 “人家冯总的房子可解决了,我怎么办呢?一年多啦!你是狗掀帘子,总拿嘴儿对付我。”
乙 好俏皮话儿!
甲 “你说说!你办的这叫嘛事儿?我们六口人,你分我一间房子。还是五楼!我说,我都这么大岁数啦,爬楼费劲。你说叫我们锻炼锻炼,好活得长远!”
乙 这像话吗?
甲 “可你年轻轻的,为嘛住二楼呢?你怎么不锻炼锻炼?你怎么就不怕死呢?”
乙 这话问得好!
甲 “我说我们老少三辈住一块儿不方便。你给出主意,让我们多挡点布帘;我有那么些布吗?你又出主意,让我们拉铁丝儿挂纸。挂完一看,我没敢进屋。”
乙 怎么呢?
甲 “想起文化大革命给我糊大字报来啦。”
乙 是呀。你出的这都叫嘛主意!
甲 “啊!你老说国家暂时还有困难,房子少,这我们懂。我们体谅国家困难。可你为嘛不体谅呢?你说说,你才几口人?你住多少房?”
乙 你住多少房子?
甲 (伸一手指)
乙 一间?
甲 一个单元。跟冯总那一样!
乙 几间?
甲 三间。
乙 几口?
甲 三口。
乙 啊。三口人住三间房子?
甲 不富裕!
乙 还不富裕哪!
甲 一间卧室,一间客厅。
乙 那一间哪?
甲 准备给孩子结婚。
乙 孩子多大了?
甲 十二。
乙 十二岁就准备结婚?
甲 那不是一晃就到吗!
乙 他还得晃十多年哪!
甲 我告诉您,从发展眼光来看,将来我的房子也不够用的。
乙 怎么?
甲 我的儿子大了,得结婚吧?结婚就得有孙子吧?孙子大了,还得结婚吧?结婚还得有重孙子吧?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
乙 好嘛,他把《愚公移山》用到这儿来啦!
甲 我说:“老刘哇,关于我住多少房子,这不用你管!告诉你,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搞平均主义嘛!别忘了,我是苏大秘,你是做饭的!”
乙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搞特权!
甲 我这么一说老刘可火了。
乙 那能不火吗?
甲 “嘛玩艺儿?做饭的怎么的啦!那点儿比你低贱哪?你别觉着你怎么样,你一个‘唆啰蜜’有嘛了不起呀?!”
乙 就是,顶多二分一块。
甲 “你不就仗着弄虚作假,欺上压下,溜须拍马吗?你这些年也太难啦,在我们身上,你是‘大德祥改祥记’呀……”
乙 怎么讲?
甲 “你呀!你缺了‘大德’啦!”
乙 老刘的俏皮话还真不少。
甲 我说:“不许你胡说!太放肆了!野蛮!粗鲁!什么叫缺德?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乙 行了,你也别生气啦。这老刘说话是粗鲁一些,可能他文化不高。要我这有学问人,绝对不能这么说您。
甲 就是嘛!
乙 要按我说呀,只能说是你在“德”这方面,是够“缺”的!
甲 还是一样啊?
乙 老刘怎么样?完了吧!
甲 没有哪!“我告诉你,‘唆啰蜜’!”
乙 又来了。
甲 “你别来这套!你这套哇!不灵啦。新局长来了,有主持正义的人啦!今个不给我房子,我不走啦!”
乙 好吗,跟你泡上了。
甲 我们俩正打得不可开交哪,我一看,乐啦。
乙 你乐什么。
甲 郑局长来啦,这就好解围啦!我说:“郑局长,您看他三天两头到这里无理取闹,要挟领导,扰乱办公。这是成心影响四化建设,扰乱社会治安,无视党的权威。这可是地地道道的、一点儿不掺假的、现阶段的动乱因素。这可是‘四人帮’的阴魂未散。”我这“嘡嘡嘡”一通揭发,把过去大批判那套本事全拿出来啦!
乙 恶人先告状。
甲 你猜怎么着,我这一揭发,还真起作用啦。局长听完以后,马上做出了正确处理。
乙 怎么处理的?
甲 把老刘的房子归公,另行分配。让他停职三天,立即搬家。
乙 那老刘干吗?
甲 他太同意啦。
乙 不是让他停职三天吗?
甲 那是给他三天公假。
乙 立即搬家?
甲 让他搬我那去。
乙 那你呢?
甲 我搬老刘那去啦。
乙 哟!这间房子可小啦!
甲 我地位可高啦!
乙 怎么?
甲 给我连升三级。
乙 是呀!那你得长多少钱哪?
甲 钱?不长,保持原薪。
乙 怎么个连升三级?
甲 让我从二楼搬到五楼,这不连升三级吗!
乙 噢,这么个连升三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