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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妈长寿(相声集)》 景图等 安徽人民出版社 1981-05
甲 你有妈吗?
乙 你问这干嘛?
甲 没有我支援你一个。
乙 支······噢!你的妈多?
甲 就一个。
乙 哪······你这是什么意思?
甲 俗话说“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有家不如有妈,有妈不如有家。”
乙 对!有这么说的?
甲 这句话不准确。应该说小时候有个妈,大了要个家。有妈不能有家,有家不能有妈。
乙 你这是什么话?!
甲 大实话。妈,就是我母亲,你懂吗?
乙 你不用解释,我懂。
甲 家,就是我爱人,我老婆,我后勤部长,我……
乙 行啦,行啦,我明白。
甲 你知道吧?我的妈和我的家,整天的哼啊哈,喊喊嚓。不是我的家看不上我的妈,就是我的妈看不惯我的家。搞的我不敢得罪家,也不敢同情妈。
乙 噢,是婆媳之间有矛盾?
甲 是的。
乙 谁应该负主要责任呢?
甲 说来话长,我妈来了之后先来了个口头声明。
乙 你妈是怎么说的?
甲 我妈说:“孩子!我年纪大啦,在家不但不能参加生产劳动,反而给大伙儿添麻烦。我想,你俩口子带着孩子在外工作,家里没个人照应也不行。我虽说重活干不了,带带孩子看个门儿还可以。住在你们这里咱们相互之间都有个照应。”“噢!”
乙 怎么啦,一惊一炸的?
甲 我爱人一听就火儿啦。一把把我拉到房子里:“哼!金宝他爹,你拿主意吧。日子过得好好的,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多一张嘴多一份开支。咱们家又不是招待所,就是招待所还有个期限呢。你得想办法把你妈赶走。”
乙 这就是你爱人的不对,老人家养了你的小,你们有义务养她的老。
甲 “她养你的小,可没养我的小,要养她的老你自己养,另找个地方养,别住在我家里。”
乙 不象话。
甲 我对我爱人说:“艾莲!咱们应该顾全大局向前看。”
乙 对!不能光看眼前,要向前看。
甲 我爱人说:“向钱看,哪个没向钱看。还没到日子我怎么看?”
乙 到什么日子才能看呢?
甲 一号把工资领来才能向钱看。
乙 噢!向这个钱看哪。我看你爱人是钱迷心窍。
甲 我说:“艾莲!她老人家今天刚到,马上就叫她走,四邻八舍会说闲话,人家会戳咱们的脊梁骨。”
乙 要挨骂。
甲 我爱人说,戳就戳呗,以往你每月给你妈寄四块五角钱的生活费,哪个不戮你的脊梁骨。骂就骂吧,脸皮壮吃得胖。
乙 已经是麻木不仁啦。
甲 我说:“艾莲!这样吧,先让妈在这里住几天,再慢慢地动员她回去。”
乙 你应该坚持原则,主持正义,替你妈说话。
甲 就这样我爱人还不同意呢。“那不行,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迟走不如早走,越早越好。”
乙 老太太要是不走呢?
甲 “先作一个见习家庭成员。经过考核认为及格,一个月以后转正。”当天晚上我爱人对我妈亲自作了动员。
乙 我听听你爱人对你妈是怎么动员的。
甲 “妈呀!你老人家不远千里而来,我代表我们全家表示一千个欢迎,一万个拥护。”
乙 言不由衷,说假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甲 “但是,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你的大方向错啦,错啦错啦!我敢说完全错啦。”
乙 错在哪儿啊?
甲 “妈!你不看报纸,思想跟不上形势我不怪你。你也该听别人说过,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可为的。”
乙 把你妈当成知青啦。
甲 “大批有远大理想的青年都纷纷要求到农村去安家落户,为四个现代化,为现代化的农业作贡献。妈!—你应该勇敢地参加到新长征的行列里去,学科学、学技术。妈呀!你还年轻。……”
乙 你妈多大岁数啦?
甲 我妈说:“我都七十二岁啦还年轻啊?!”我爱人说:“嗨!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黄忠八十不服老,你比黄忠年轻七、八岁呢。将来你可以当一名女拖拉机手,穿上工作服,戴上白手套,驾驶着国产的“丰收”牌拖拉机,奔驰在祖国的原野上。到那个时候你的胸怀会比现在开阔的多。”
乙 你妈那么大年纪还能开拖拉机啊?!
甲 我妈也这么说:“我都七十多岁啦,还能开拖拉机啊!拖拉机一哆嗦还不把我抖撒架子啦。我看哪,就等着拖拉机拖拉我算啦。”
乙 你妈这是向你们抗议呢!
甲 我爱人是苦口婆心,仁至义尽,以理服人,因势利导。继续动员:“妈!你不愿参加农业生产可以参加工业建设。听说我们家乡发现了一个大油田,规模比大庆还大。马上就要开发。你知道石油对我们祖国四个现代化建设多重要。(唱)当一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乙 你就别唱啦,这是拿老太太打哈哈。
甲 “妈!就等你一句话啦。你要想干的话包在我身上啦。你先回去等着。我有个表弟在勘探队里工作,我去跟他说一声。你们俩编在一个组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乙 咹!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当勘探队员,没听说过。
甲 我妈说:“我到勘探队能干什么呢,当标杆人家都不要。哪儿我都不去,就呆在这不走啦。”
乙 老太太有主意。
甲 我爱人一看,第一套方案未能奏效,接着拿出来第二套方案。
乙 第二套方案是什么呢?
甲 比较具体,接触到了实质问题。
乙 你说说看。
甲 我爱人说:“妈!你要不愿走,住在我这儿也可以,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乙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甲 “妈呀!常言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家各有各的工作,严格实行岗位责任制。不管他职位高低,年龄大小,长辈还是晚辈,任何人不得凌驾于家规之上。”我妈说:“有什么家规你就搬出来吧!”
乙 我听着都新鲜。
甲 “妈呀!你别紧张,咱们的家规对你来说并不复杂。首先要作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乙 给你妈搞军事训练呢。
甲 “妈呀!另外介绍一下我们的家规:黎明即起,洒扫庭院,一日三餐,买菜做饭。洗衣缝补,一人承担,迎来送往,端茶敬烟。”
乙 这就够老太太受的啦。
甲 另外还有六不准。
乙 哪六不准?
甲 一不准高声喧哗,二不准走家串户,三不准交头接耳,四不准左顾右盼,五不准过问家务,六不准拉帮结派。
乙 老太太和谁拉帮结派啊?
甲 就是不准我妈和我儿子单独接触。
乙 我看这是对你妈实行全面专政。
甲 我爱人说:“妈!最好你能背下来。你要铭记在脑子里,溶化在血液中,落实到行动上。早上要向我请示干什么活儿,晚上向我汇报一天的工作。”
乙 叫老太太早请示晚汇报啊!
甲 “先考核一个月,我要认为合格,可以转为正式家庭成员。要是违犯了我们的家规,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啦。”
乙 你们也够心狠手辣的了。
甲 不管怎么说,我妈算是暂时留下来啦。我妈是起早贪黑拼着命地干活。
乙 老太太争取提前转正呢。
甲 眼看着天气渐渐的热起来啦,我妈还穿着从家乡带来的那条老棉裤。我妈主动提出来给她做条单裤。我爱人说:“妈!我早就给你准备着啦。你自己抽空缝一缝吧。”
乙 这还差不多。
甲 我爱人把两条旧裤子甩给我妈。“妈!咱们一切从节约出发。你就把两条凑一条改一改穿了吧。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钱。”
乙 还挺大方呢。
甲 我妈七拼八凑总算缝起来一条裤子。
乙 凑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甲 样子到不难看,就是颜色不太理想。我妈到街上买菜,好多人围着我妈看。
乙 看什么?
甲 看我妈的裤子。
乙 可能是样式新颖。
甲 大伙儿都在研究——这是哪个国家的外宾?
乙 什么样子?
甲 “怎么一条腿是黄的一条腿是黑的?”
乙 咹——鸳鸯腿啊?!
甲 我妈也是贱脾气,给她做了条好的,她舍不得穿。
乙 是什么料子?
甲 化学纤维三合一。
乙 哪还差不多。
甲 我妈穿上以后,更不敢出去啦。
乙 又是鸳鸯腿儿?
甲 不!前面是“大日本”后边是“尿素”。
乙 化肥袋啊?!
甲 你别看我妈穿的不怎么样,吃食方面我爱人一点也不难为她。
乙 噢?难得难得。
甲 我爱人说“妈!你要是不愿和我们一块吃可以单独开伙。每天给你一角六分钱的伙食费,由你自己掌握。多不退少不补。剩下来的你可以存到银行里支援国家建设。”
乙 真够大方的!
甲 我妈说:“算啦!我就和你们一块吃吧。”我爱人说:“太好啦,我可以随时照顾你老人家。”吃饭的时候,我爱人一个劲地往妈碗里夹菜。
乙 少给你妈夹肉。
甲 你说对啦。“妈!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肉吃多了容易得肥胖病。要不信你问问这位同志。”
乙 噜……我不知道。跑我这儿来找根据啦。
甲 “常言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嘛。从前你在旧社会天天吃糠咽菜,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那时候你连小咸菜都吃不上。”
乙 给你妈忆苦思甜呢。
甲 我爱人为了使我妈不忘阶级苦,所以每逢礼拜一、三、五专门安排我妈吃忆苦饭。
乙 噢!隔一天给老太太吃一次忆苦饭?
甲 对!
乙 你们也和你妈一块吃忆苦饭?
甲 我们吃思甜饭。忆苦思甜嘛。
乙 噢!就这样忆苦思甜呀?!
甲 这就是我爱人宣布的岗位责任制,我妈妈负责忆苦,我们负责吃甜。
乙 别挨骂啦!这样的儿媳妇真不好找。
甲 这好找,你想要请我爱人给你介绍一个。
乙 ……不要!受不了。
甲 您别客气。
乙 谁跟你客气。我还想叫我妈多活几年呢。
甲 我妈也没死啊!虽说瘦了一点,现在还慷慨而顽强的活着。
乙 老太太能活到现在真不简单。
甲 不过有时候也小病不断。
乙 老太太能不生病嘛。
甲 前几天我妈又伤风感冒发高烧,我爱人跑前跑后问寒问暖。怕我妈嘴里发干,给我妈买了两个青萝卜。
乙 青……青萝卜?
甲 这你就不懂啦。这是民间验方。常言说,吃了萝卜喝热茶,气的大夫满街爬。
乙 你爱人太不象话。就是买条老黄牛耕地,有了病还要照顾一下呀。
甲 你别说,我妈象条老黄牛。料理家务带孩子,那真是埋头苦干,态度和蔼,买菜做饭,服务周到,铺床叠被,早起晚睡。拾掇东西,井井有条。
乙 吃你们一碗饭真不容易。有个妈多好啊。
甲 没想到快要转正啦,出了个纰漏。什么纰漏?
甲 那天晚上我妈用破布熏蚊子。
乙 你们没有蚊帐啊?
甲 都有蚊帐啊!
乙 有蚊帐熏蚊子干什么?
甲 就我妈没有。
乙 哪就买一顶吧。
甲 你给钱?
乙 我……不象话。
甲 我妈把破布条子点着以后就睡着啦。到第二天早上我妈起来一看,糟糕!
乙 怎么啦?
甲 没想到把我爱人晾在屋里的那条凡力丁裙子烧了个大洞。
乙 你妈真够倒楣的。
甲 这一来我爱人可抓到理由了,在家里大喊大叫、大哭大闹,非逼我妈赔裙子不可。
乙 老太太上哪儿搞钱赔裙子呀?
甲 我也劝我爱人说:“艾莲!算啦。妈也不是有意的。”“哼有意的,有意的那是现行反革命。”
乙 别吓唬人,没那么严重。
甲 “哼!这个老不死的,从她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她不顺眼。现在是有她无我有我无她。你下决心吧!要妈妈还是要老婆……?!我不活啦,赔我的裙子啊……。”
乙 你别怕,她是在吓唬你。
甲 我妈一想,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人一时想不开。偷着喝了一小瓶滴滴畏。
乙 啊?!这都是叫你们逼的!
甲 幸亏发现的早,送医院抢救,总算没出人命。
乙 你们应该接受教训。
甲 刚抢救完,我爱人就跑到医院去看我妈妈。
乙 她还有脸去见你妈。
甲 我爱人说:“妈,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乙 噢,忏悔了。
甲 “妈!你要是死了谁赔我的裙子。”
乙 嗐!
甲 “妈!我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决不逼你。你一次赔不起分期付款也可以。”
乙 象话嘛!
甲 众怒不可犯,我爱人的行为激起了所有在场人的义愤。个个横眉冷对,人人厉声遗责,说我爱人虐待婆母,应受到法律制裁。
乙 说的对!
甲 可我爱人却大发雷霆,声泪俱下:“好呀!你们串通一气欺负我,我,我……我不活了!”说罢,转身就跑。
乙 哟嗬,难道她寻短见吗?
甲 可不嘛,我把妈安排一下,就赶快往家里跑。刚走到半路上,我儿子金宝边喊边跑“爸—爸!不好啦,快回去!”
乙 什么事儿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甲 “爸!不好,我妈喝了滴滴畏啦!”
乙 嗬,真喝啦?
甲 我说:“你瞎扯什么?”金宝说:“是真的,我亲眼看见我妈喝的。喝了以后就在床上打滚儿,还说:“宝呀,你见不到妈啦!'”我一听直吸凉气。
乙 赶快回去看看吧。
甲 这时候倾盆大雨凌空而降,我拉着儿子,冒着大雨,跌跌撞撞跑到家里。
乙 怎么样?
甲 我爱人躺在床上抱着肚子娘一声爸一声一边哭一边打滚儿。“哎哟!我不活啦!你不把老不死的赶走我不活啦。哎——哟!”我把桌子上小瓶子拿起来一闻。
乙 真喝了滴滴畏啦?
甲 可不是!不说小瓶子有滴滴畏的味儿,她嘴巴周围还黄蜡蜡的呢。
乙 赶快送医院抢救啊!
甲 外边下着那么大的雨怎么送医院。
乙 打电话叫救护车!
甲 我们院儿里没电话。
乙 哪怎么办呢?
甲 还是老年人有经验,隔壁王大妈说:“救命要紧,宝他爹,先叫她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吧!”
乙 怎么个吐法呢?
甲 王大妈说:“往肚子里灌肥皂水就能把滴滴畏吐出来。”
乙 这倒是个救急办法。
甲 俗话说有病乱求医。也只有这样啦。我马上拿来一条洗衣肥皂,用菜刀切成片儿,放在脸盆里用开水一烫,拿筷子一搅和,你没见,就跟牛奶差不多。我盛了满满的一大缸子。我说:“亲爱的,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为了咱们的金宝,你不能死,你一定得把肥皂水喝下去。来吧!”
乙 不喝下去就没命啦。
甲 我爱人说:“我不喝!你不叫老不死的滚蛋我不喝。”我说,“等妈走了以后你再喝就晚啦。”“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乙 拼上啦!
甲 王大妈说:“宝儿他爹,看样子不灌她是不会喝的。得按着往下灌。”我一听有道理。我说:“同志们!谁来帮个忙?”
乙 我算一个。
甲 别捣乱啦。我这么一号召,噌噌噌上来四个小伙子,把我爱人按在床上,王大妈用锅铲子把嘴撬开,嘟嘟嘟……一大缸子肥皂水全灌下去了。
乙 肚子里的滴滴畏吐出来啦?
甲 没吐出来。
乙 哪怎么办?
甲 王大妈有经验,“宝他爹!一缸子不管用,还要继续往下灌。把那一盆灌下去就差不多啦。为了保险起见,再泡一盆预备着。”
乙 还是老年人想得周到。
甲 我爱人一听还要继续往下灌,她赶紧声明说:“宝儿他爹!我喝的不是滴滴畏!”
乙 她这是诚心不想活啦,别听她的。
甲 王大妈说:“宝他爹!你看,她现在已经烧的说胡话啦,别听她胡说八道。赶紧抓紧时间往下灌。我看呐,再不灌就来不及啦!”
乙 王大妈说的对,救命要紧。
甲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嘟嘟嘟又灌上一大缸子。两缸子肥皂水下肚以后,你再一看。
乙 怎么样?
甲 肚子胀的活象个篮球。
乙 这是她自作自受。
乙 这时候她躺在床上大喊大叫:“宝儿他爹!我说实话,我坦白交待。”
乙 交待什么?
甲 “桌子上两个小瓶是假的。我喝的不是滴滴畏。”
乙 到底喝的是什么呢?
甲 “我喝的是咳嗽糖浆。”
乙 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