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算命(拆唱八角鼓) - 顾荣甫 尹福来演唱 徐淦生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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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编者按:以下所刊拆唱八角鼓曲目,为徐淦生同志一九七七年前后根据老艺人顾荣甫、尹福来演唱记录整理的,蔡源莉同志记谱,但因曲谱排版困难,本期无法同时刊载。)

来源信息
《北京地区曲艺资料汇编 第一辑》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北京卷编辑部 1987

我们这场是拆唱八角鼓。

横搭一担弦子,万闻之雅。

讲究什么?

讲究八个字:说学逗唱,吹打拉弹。

说能说点什么?

说个蹦蹦蹦儿,蹦蹦蹦儿,憋死牛儿,绕口令儿,这都能说,

学的呢?

那就更多了,聋子打岔,哑巴说话,姑娘老太太辨别嗓音,失目的先生……

要说学失目的先生,我最有研究。为研究这个,我游过外洋。

到外洋干什么去啦?

脑袋上按了个螺丝。

按螺丝干什么?

上弦。

上弦?

啊。

怎么还上弦啊?

一上弦眼儿就看不见啦。

他敢情是把上弦的脑袋。

你是人头狗的脑袋。

得,两块怀表。你上上弦我看看。

(用手在太阳穴处作上弦状)这就看不见啦。

(用手在甲眼前晃)

不透三光,

快松了吧。

松不了啦,上的是死扣。

怎么回家呀?

摸着走吧。

怎么吃饭?

摸着吃吧。

怎么喝水?

摸着喝吧。

真看不见了?

可不是吗!

哎!这十块钱是谁的?

我的。

这怎么看见了。

见钱眼开。

没有。

没有啊,我又瞎了。

去你的吧。

这回咱就学瞎子算命,我就去那没眼的先生。我给你算命。

是啊,你也就给我算。

瞎子分几等,一等的穿戴好,公(贡)缎的袍子,母绸的套子,枣泥靴子,豆沙馅的帽子,手里拿着黄横子饽饽,骑着萨其马,怀里揣着八大件……

你这是头等先生?

我这是给点心铺搬家呢。

咱就学这头等的先生吧。

学不了,没那么阔。

二等先生呢。

有弦儿的会弹,有眼儿的能吹,六场通透。

咱学二等的。

也学不了,没那本事。

学三等的。

三等的,第一个打鼓,二个弹弦,三个拉胡琴,四个弹琵琶,这叫串儿瞎子,我一个人怎么学?

那学几等的呀?

等外的。

这先生是哪儿来的?

远啦!坐飞机得四十八个礼拜才到这儿.

嚯!咱就学这个。

我得化化妆。

还得化妆,

(穿官沙套子,戴缨帽,抹白,戴眼镜,背捎马子,拿马竿。)

怎么,瞎子还戴眼镜?

为得是多一层嘛。

怎么还带捎马子。

算命不开张,带做个小买卖,找个饭钱,凑个店钱。

做小买卖,什么时候吆喝?

吆喝卦歌的时候就带出来了。

怎么还带马杆?

瞎子没马杆走不了道儿,我们的行话这叫明杖。
(拿弦子)

怎么还带弦子?

没它怎么招人,剃头的打唤头,磨刀的打千层板,都为的是招人。

好!

可有一样,怯先生脾气大,爱骂人。

你骂谁,谁不打你。

我骂谁?

骂谁?

就骂你。

你骂我,我也骂你。

我骂你还不许你还言。

我干嘛这么贱骨头。

你还言我就摔弦子。

你摔你的。

我摔了,我就说是你摔的。

我赔你一担弦子。

你赔我,我不要,我就吃上你了。

行,我管你一顿。

一顿不行,我得吃你一辈子。

我要不还言,

我就不摔弦子啦,这回我一上弦,不但眼瞎了,连口音都变了,

怎么变口音?

这叫怯瞎子算命,(上弦)(开始倒口)说瞎可就瞎了。

我吓唬吓唬他,瞧沟!

嚯!到了沟边上了,那里都有好人,要不亏这位大爷告诉我,我就掉沟里了,我走这边。

瞧河!

又到了河边上啦!我走这边。

瞧井!

又到了井边上啦!我走这边。

瞧墙!

咦?!这边是沟,这边是河,这边是井,这边是墙。我是从那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没看见。

地里钻出来的?

不知道。

这是谁说话呢?

我说话呢。

你装什么王八旦!

你怎么骂人啊?!

我骂你还不许你还言。

还言呢?

我就摔弦子。

别真摔!

你还言不还言?

不还言。

还是不还言的好。

怎么?

顺者为孝。

谁是你的大儿大女。

你别招我生气,我弹弦子,吆喝吆喝卦歌,带做个小买卖。
(卦歌)求财问喜来占算~抓落花生,
月令高低问行人~肥卤鸡。
爱听直言来找我~瓜子多给。
爱听奉承找他人~卖报,卖报xx报,xx报!xx!号外!
算对了要你铜钱三十单三个。算不对……

算不对呢?

那就算不对了呗。

那不行,算不对得倒找钱。

找多少。

六十单六文。

一个 。

六十单六文。

十个。

十个六十单六文。

有姥姥就赔到舅舅家去啦!

怨你的艺不高。

这是谁说的?

我说的。

你装什么王八羔子!

你怎么骂人?!

我骂你还不准你还言。

我要是还言!

我就摔弦子!

(去握住弦子)

(喊)抢弦子啦!

我找你有事儿。

有事你不搭棚?

找你算命。

呕,你还有命。

这叫什么话。

有命不怕家乡远。

我要死啊?我……

小兔崽子,你还言!

我没还言。

你咕蹲下,我也咕蹲下你报个时辰。

别在这儿算哪。

那里算去?

上我家算去。

你还有家了,有家没家,我摸得出来。

还能摸得出来?

这叫摸骨相。

会的还真全。

;把脑袋拿过来,

什么叫拿过来。

(伸手往高处摸)在那里呢?

别伸得这么高。

(往低处摸)还是没有?

也不能这么低!

你拿脑袋找手吧。

我没这么长的脖子。

二年没见,你连脖子都混短了!

原来也没富余。

干脆,你走过来。(摸乙的头)嚯!圆咕隆咚的,这是吗行子?

脑袋。

你脑袋是圆的?

你脑袋才是扁的呢。

毛毛烘烘,剃头的没给剃干净。

这是眉毛,

没有猫,家里不闹耗子,

那这么些皮科?

皮脱,还千层板呢!小兔崽子,你还言!

(急抓住弦子)我早就知道,还是这手!

(又摸)这是嘛行子?

鼻子。

你这鼻子怎么大头冲下?

大头冲上那是香堆。

(又摸双肩)你没枷。

有家。

没枷。

怎么会没家?

有枷怎么没扛出来?

扛枷?!我有住家。

到你府上。(递马杆)你领着我吧。

我还得领着他。

没眼的人,有个水坑、泥窝的,你可说一声。

行啊。(拉马杆)

(大哭)

你哭什么?

你一拉马杆,我是触景伤情,想起我儿子来了。

(甩马杆)去你的吧。

(不哭)

(再领)

(又哭)

你又来了是怎么着。到啦!

别倒。

干什么?

留着喂你。

你才是狗呢。

你领着点走。

上台阶,迈门坎,低头。上台阶,迈门坎,低头,上台阶,迈门坎,低头。

大爷,你有钱都盖了台阶跟门坎了。

我这是螺丝大院。到了。

(蹲下)

别蹲着,进屋里来。

大爷,你这屋子盖在院子里头了。

你们家房子,都盖在马路当中间。

(又蹲)

别忙,先生坐板凳。

我坐公鹅好不好?

你都怯出大天来了。

就坐大天。

我哪儿给你找去?

(坐在板凳上)大爷,你这是宝地,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

躺着比坐着还舒服。

那就躺会儿吧。

哎——没给你预备枕头。先生你喝水吗?

顺手你就来碗吧。

他倒不客气。(递茶)

(闻)大爷真香。

大爷不香,茶香。

你这是嘛茶?

毛尖。

(往外抓)

你抓什么哪?

我往外捡捡毛。

茶叶的名字叫毛尖。

我头回喝。(边喝茶边嚼)

你嚼什么哪?

听说你们这个地方水硬,喝下去不好消化,我嚼一嚼,就好消化了。

嗐,这就是那么句话。

出门在外的人,不得不小心。(弹碗)大爷,你是财主!

怎么?

你这碗是磁的。

你那碗是木头的。

大爷,你看,外边刮风啦!(偷碗)

(发觉)哎!你干什么呢?

(急用衣襟擦碗)我给你擦擦碗边子。

拿回来吧。

跟你闹着玩呢。

什么闹着玩儿,看不见就归你了。

我这人是好笑好说的。

你呀?

大爷,你贵姓啊?

不敢,贱姓x。

你欠那姓x的钱。

没有。

既然你不欠姓x的钱,你为嘛不敢见他,我替你见见他。

我不敢担那个贵字。

你挑着那个箱子。

什么呀!干脆我姓x。

你姓他妈的x!

你怎么骂人。

这是我的口头语。

回家呢?

就忘啦!

见了我呢?

又想起来了。

我成了你的口头语了。

x大爷,你好?

我好。

你家里都谁好?

问谁谁好。

不问谁,谁丧气。

不问谁,谁也不能丧气。

你爸爸好?

好。

有几个?有几个说几个?

就一个。

不能。

什么叫不能。

就凭你这么响亮的人,那能一个爸爸。

谁也是一个。

我给你算算。去年几个?

一个。

今年?

一个。

过年。

一个。

你看,前后这就仨了!

你都给算一块了,我就这一个。

大爷,你是替人占,还是自己算哪?

自己算。

(扫弦)你多么大了?

我还小呢。

还没满月。

出了满月了。

(唱)七十三岁来算命。

什么七十三。

八十四、九十六,一百零一……

问准了再算。

你到底多大了?

四十九。

四十九?你看你这个人,不零不整的,怎么单四十九呢?

我就是四十九嘛。

大爷,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什么事儿?

你算个五十的好不好?

算五十的干什么?

五十的那套词我熟着呢!

死词!我就算四十九的.

你非算那四十九的不可?马竿呢?

干什么?

你另请高明吧,四十九的那套词儿,我还没学呢!(欲走)

你给我坐下吧!

你当真算那四十九的?

对啦!

哎!(跺脚)

怎么着?!

我就蒙你这四十九的!(扫弦)
(唱“河北梆子”)四十九岁来算命,

这里怎么还有梆子?

你不知道,你这命里犯他娘的梆子腔。

你那命里才犯二簧调。

(接唱)四十九岁来算命,我不知大爷你是属嘛的人?

你怎么问我?

你讲理不讲理,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

你不识认我,我不认识你,我知道你是属嘛的?

他还有理了,你们算命先生都会掌中金。

嘛叫掌中金?

就是掐算。

对了,我忘了掐死你啦。

我勒死你。

我掐算掐算。子鼠丑猫。

头一个就错了。子鼠丑牛。

多怎改的牛?

压根儿就是牛。

就算是牛,寅虎卯猫。

又错了,寅虎卯兔。

当着大爷,我可不敢说那个字。

你自管说。

我怕冲了你的小名。

你才叫兔呢!

辰龙巳蛇,午马未羊……大爷,我算出来了。

我是属什么的?

你是属黄花鱼的。

啊?!

莲子鱼,大头鱼……

什么大头鱼。

到底你是属什么鱼的?

我是属马的。

(喷笑)我早知道你是属马的。

知道你不说?

我们算命的有个倒反讲,

什么叫倒反讲?

先算那河里凫的,再算你这走兽!

你才是走兽。

(接唱)四十九岁来算命,我算大爷是属马的人。
可不知大爷你是几月降的生?

这倒应该问,我是八月……

(接唱)八月十五来算命,

先别忙,我是初一。

初一、十五都是庙门开的日子。

我不管庙门。

十五好,十五得吃得喝

我还是兔啊!

(接唱)八月初一来算命,我不知你是什么时辰?

这也该问,我是子时。

白天。

子时。

晌午。

夜里。

白天你干嘛去了?

我知道我干嘛去了。

夜里你不害怕吗?

我知道害怕吗?

(接唱)就算你子时降的生,
爱听直言来找我。爱听奉承找他人,
(白)大爷,你爱听直言,还是爱听奉承?

当然是爱听直言.

那我先算你爸爸.

你先不能算我爸爸。

我后算你爸爸。

后也不能算我爸爸。

我怎么着才能算你爸爸。

你怎么着也不能算我爸爸。

我给你算命,你不让我算你爸爸,那么你让他们那位算你爸爸,

那位也不能算我爸爸。按理说,得我算我爸爸。

你哥哥认可吗?

是不认可!你别绕得我了,照你这么说,还是先生您算我爸爸。

这不结了。
(接唱)我算你爸爸他比你大……
(白)你爸爸比你大比你小,你自管说?

我爸爸确实比我大。

这是我算出来的!
(接唱)我算你妈妈是娘们儿。
(白)你妈妈是爷们儿是娘们儿,你实说。

是娘们儿。

这也是算出来的,你看灵不灵。

灵什么?

(接唱)你妈妈三个月上把你养,

错了。

四个月上添的。

四个月也不对,我是十月怀胎。

那是我错了。

怎么?

我是按着猫三狗四给你算的。

滚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