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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茂相声选》苏文茂 百花文艺出版社 1993
与王允平合作
甲 问你个问题。
乙 好啊。
甲 在咱们农村抗旱斗争中,属什么重要哇?
乙 属水重要。
甲 水从哪儿来呀?
乙 从天上来呀!“哗——”一下雨,水来了。
甲 它愣不下,旱了庄稼,你负责呀?
乙 我负不了责。靠天不行,靠大河。
甲 天旱水浅,河里抽不上水来,你给解决?
乙 我解决得了么?
甲 看起来呀,你思想有问题呀。
乙 我思想有什么问题?
甲 你是:一等二盼三靠天,思想保守又主观,全国人民要都像你,怎样夺取丰收年哪?
乙 好嘛!给我来了一首诗。你说应该怎么办?
甲 夺水抗旱多打井,战天斗地缚苍龙。与王允平合作。
乙 我怎么就没想到打井呢!
甲 别说你,连我都没想到。
乙 批了我一顿,你也没想到啊!
甲 从前没想到,现在可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而且我也成了抗旱打井战线上的一名新兵。
乙 哦,你还是一名打井队员。
甲 对。
乙 你不简单啊!
甲 不是我不简单,是我们打井队队长老石同志不简单。
乙 老石同志怎么不简单呢?
甲 老石同志1950年积极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多次荣立战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复员以后,他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战斗在农业生产第一线。远的不提,就说最近开展抗旱斗争,成立打井队,我们队长就不简单。
乙 是啊!
甲 近年来,我们这一带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于旱,真是靠天不行,靠地不灵。在这种情况下,上级领导号召我们发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革命精神,开展群众性的打井运动,与天争水,与地夺粮。
乙 好。
甲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吹冷风,泼凉水,说什么“庄稼人一没经验,二没技术,还能打成机井?鸡窝里飞不出凤凰来”。对于这种说法,你是不是同意?
乙 谁说同意了?我反对!
甲 光反对就行了么?当时老石同志挺身而出,向党委表示决心:不打出高水平、高质量的机井,誓不罢休!
乙 不懂技术——
甲 我们在实践中学习。
乙 缺乏经验——
甲 我们在实践中积累。
乙 好,要拿出实际行动来回答那些说风凉话的人。
甲 你说我们队长简单吗?
乙 真不简单。
甲 我呢?
乙 你——你大概也不简单。
甲 我简单。
乙 简……你怎么简单呢?
甲 一开始,我对打井抗旱的认识简单。
乙 噢!认识不足。
甲 公社打井队成立以后,领导让我参加。
乙 这是对你的信任。
甲 你说我去不去呢?
乙 你应该去。
甲 你了解我的特殊情况么?
乙 你有什么特殊情况啊?
甲 那井架子多高哇!
乙 高怕什么呀?
甲 我……我晕高儿。
乙 什么叫晕高儿啊?
甲 一到高处我脑子就糊涂。
乙 你这是思想问题,应该在实践中加强锻炼。
甲 说实在的,我们打井队才成立不久,队员都是外行,打口井,花钱不算少,受累不算小,一旦出问题,埋怨受不了。
乙 噢!你是对打井缺乏信心哪!带着这种思想,就不能参加打井!
甲 哎,就这么办。
乙 得,顺坡就下啦!不行!你还得服从分配。
甲 这么办!回家找我奶奶。
乙 干嘛?
甲 叫我奶奶跟领导一说,准行!
乙 老奶奶能依着你吗?
甲 我说服动员啊!
乙 还要动心眼儿。
甲 一进门,我奶奶正团泥球儿哪。
乙 老人家多大岁数了?
甲 七十八了。
乙 嘎!这么大年纪还团球玩儿哪!
甲 你不懂啊!这泥球是打井的材料,下管子的时候,得用它填充井壁。
乙 老奶奶对打井挺关心。
甲 我说:“奶奶,跟您商量个事儿。”
乙 说吧!
甲 “奶奶,您今年七十八,明年七十九,再转年就八十了。”
乙 废话!
甲 “奶奶,平时,我净惹您生气,您得多原谅….”
乙 这都挨得上吗!
甲 “奶奶,我特别疼您,您呢?也特别疼我……”
乙 你不嫌麻烦哪!
甲 “奶奶,所以我希望天天跟您在一块儿,哪儿也不去才好。”
乙 说来说去,他是不想上打井队。
甲 我奶奶冲我一瞪眼:“捣乱哪是怎么着!有事儿快说,别跟我磨嘴皮子!”
乙 把老奶奶惹急了不是?
甲 我把上打井队的事儿一提,就见我奶奶冲我一摆手,
乙 不让你去?
甲 “快点报到去!”
乙 快去吧!
甲 我说:“奶奶,要不……我甭去了。”
乙 把实话说出来啦!
甲 我奶奶一听就火儿了:“不去?今年庄稼旱得这么厉害,毛主席他老人家惦记咱们,叫咱们吃不愁,穿不愁,还给咱们拨来这么大的机器,叫咱们打井抗旱,这是多大的恩情啊!要搁在旧社会,不得瞪着眼看着小苗干死,逃荒要饭去!现在,大队让你参加打井队,你还不想去,你要不去呀?我去——”
乙 啊?老奶奶要参加打井队?
甲 “我去给你报到去。”
乙 看老奶奶这种精神!
甲 刚说到这儿,就听“咕登,咕登”一阵脚步响,进来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人,说话声音特别响亮:“老奶奶,别劳动您老人家了,我上门领人来啦!”
乙 这是谁呀?
甲 这就是我们打井队队长、共产党员老石同志。
乙 哦!队长亲自来了。
甲 我奶奶一看是老石同志,乐了,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给我来了一个彻底揭露。
乙 是啊!
甲 “这个没出息的孩子,派他参加打井队,这事儿多光荣啊,可他偏偏不想去,一进门儿,跟我甜言蜜语,想绕搭我。哼!别来这套!早把你个小心眼儿看透啦!”
乙 眼光真够尖锐。
甲 当时把我给躁的!赶紧找了张报纸,把脸挡上了。
乙 就别捂着盖着的啦!
甲 队长伸出他那粗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你说咱们为什么打井啊?”
乙 你说呢?
甲 “喝甜水儿呗!”
乙 就是喝甜水儿啊!
甲 队长说:“解决社员生活用水也是一个方面,可这要放在第二位;更重要的是利用地下水,使大面积的土地得到灌溉,战胜干旱,夺取粮食的好收成,支援国家建设。××啊,咱们看问题,可得站得高一点,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哪!”
乙 说得太好了。
甲 我参加了打井队。头一眼井,就是在我们大队打的。
乙 离你家挺近。
甲 近,我也不回家!
乙 怎么?
甲 我要向老石同志学习。我们队长从井队成立以来,就是吃在井场,睡在井场,处处带头,抢挑重担,哪里艰苦哪里去,哪儿有困难哪儿有他。
乙 应该向队长学习。
甲 我们一鼓劲儿把井孔钻到二百四十米,见了青白沙,说明是水层了。
乙 好啊!
甲 跟着下完了圆牙,一切都很正常,马上就可以下管子了。
乙 这可是一道关键的工序。
甲 为了给国家节约钢材,给大队节省资金,我们队长建议用一节节连接起来的水泥管子代替钢管。
乙 能行么?
甲 没准儿。
乙 没准啊!
甲 有的地区水位高,打浅井用过水泥管子。可我们这一带水位低,打这么深的井,使用水泥管子,这还是第一次呀!
乙 困难不少。
甲 我们队长说得好:“只要我们一丝不苟,注意质量,就能把水泥管当成钢管用!”
乙 说得对!
甲 我们上钻台如同登上手术台。
乙 那么慎重。
甲 打螺丝如同拿针绣花,
乙 那么认真。
甲 把水泥管当成玻璃管儿,
乙 那么仔细。
甲 吃饽饽都不掉渣儿。
乙 那么……咳!提吃饽饽干嘛?
甲 说明我们工作细致都养成习惯了。
乙 好!
甲 我们大家一鼓作气下完了管子。
乙 这眼井算成了!
甲 这眼井算废了!
乙 怎么?
甲 就因为你!
乙 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甲 你不是说,下完了管子这眼井就算成了么?当时,我们几个人就产生了这样的麻痹思想。
乙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甲 管子下好以后,下一道工序是“还填”。
乙 怎么叫“还填”呢?
甲 就是往管子周围的空隙里填沙子、泥球儿,保证管子牢固垂直。
乙 那还不简单?
甲 倒霉就倒在这个“简单”上了!就在我们还填的时候,我跟小李、小刘、小赵几个人“嘁哧喀嚓”,光注意效率,忽视了质量。结果,有一段填空了,等到填完以后,就听“噗噜!喀嚓!咕咚!”
乙 瞧这乱劲儿!“噗噜”是怎么回事?
甲 填空的地方发生塌陷。
乙 “喀嚓”?
甲 陷下去的泥沙劲头儿太大,把里边的管子锉断了。
乙 哎呀!“咕咚”呢?
甲 我心里一急,来了个坐墩儿:“咕咚”!
乙 瞧这两下子!快点起来吧。
甲 当时我是手也麻了,脚也木了,眼也直了,人也傻了。
乙 赶紧想办法呀!
甲 想什么办法?
乙 把上半截管子提上来?
甲 提上来管什么用?
乙 接上。
甲 跟谁接呀?
乙 跟……对呀,下边还有半截儿呢!那……那就都提上来!
甲 二百多米的水泥管子都叫泥沙抱住了,提得上来吗?
乙 说什么这眼井也不能废了呀!
甲 不废你给修啊?
乙 我哪儿修得了哇!唉,那就废了吧!
甲 什么?你就让这眼井废了?!当前庄稼多么需要灌溉,乡亲们盼水是多么迫切,我们队长老石和井队的同志们对这眼井付出了这么大的劳动,你明白吗?你了解吗?你懂吗?
乙 同志,你冷静点。
甲 我不冷静!你有什么权利叫这眼井废了?你说!
乙 你怎么冲我来了!那依你怎么办?
甲 我……我也没办法。
乙 是啊,你都傻了嘛!
甲 在这紧要关头,我们队长跟我就不一样。
乙 队长怎么样?
甲 面对这场严重的事故,老石同志眼不眨,眉不皱,态度沉着,神色镇定,说:“同志们,失败是成功之母。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我们不怕困难,汲取教训,今天这一口井的失败,就会为今后几十、几百口井的成功创造条件。眼下这场事故,正是对我们每个队员的严峻考验,我们是知难而退呀,还是迎难而上?”
乙 要迎难而上。
甲 听队长这么一说,我“噌”,就站起来了!
乙 你怎么站起来了。
甲 我不是刚才来了一个坐墩儿吗。
乙 还没起来哪!
甲 “哎,队长,我有办法啦!”
乙 什么办法?
甲 “咱们挖大坑。”
乙 挖大坑?
甲 “咱们先挖个大坑,管子露出来,不就能接上了么?”
乙 能行么?
甲 大伙一听,七嘴八舌,一致表示
乙 同意。
甲 反对。
乙 反对呀!大家怎么说的?
甲 “这一来,就不用打井了。”
乙 怎么呢?
甲 “挖游泳池得了。”
乙 本来这个办法就不行。
甲 可我们队长说:“对,要想接好管子,就必须想办法先把管子暴露出来,但是,不能挖大坑。”
乙 怎么呢?
甲 “挖坑会造成机井周围土层松散,影响成井质量。另一方面,土方量大,势必拖长成井时间。我们一定要争分夺秒,要知道,时间就是粮食啊!”
乙 说得对!
甲 紧接着,我们队长和同志们一起,对事故现场作了周密的调查研究,判断了塌陷的程度,锉口的位置,根据这些分析判断,制订出一个大胆的抢救方案,决心挽回损失,使废井复活!
乙 这可太好啦!
甲 在老石的带领下,我们分两步向废井展开全面进攻。
乙 第一步——
甲 开动泥浆泵,接上钻杆,用水把锉口以上的淤泥冲开,给上半截折断的管子留出活动的空隙。
乙 第二步——
甲 在钻杆顶端安上扶正器,穿到上半截水泥管子里头,缓缓移动,使锉口复位。
乙 这个办法好。
甲 这时,就听“嘟嘟嘟——”
乙 这是什么声音?
甲 柴油机把泥浆泵带动起来啦。“叮铃铃铃——”
乙 这是——
甲 党委打来电话,坚决支持我们的抢救方案,保证要料有料,要人有人。“笛笛——”
乙 这是——
甲 兄弟单位雪里送炭,用卡车给我们运来修井工具。
乙 真是共产主义风格。
甲 “奶奶!”
乙 咳!你怎么跟人家叫奶奶呀?
甲 我奶奶挎着篮子送泥球来啦。队长说:“老奶奶,您这么大年纪,还往这儿跑什么呀!”
乙 老奶奶说什么?
甲 “为了打井抗旱,别的我干不了,送几趟泥球儿,我心里高兴!”
乙 这是老人家的心里话。
甲 老石同志接过来满满的一篮子泥球儿,满怀深情地说:“同志们,这每一个泥球,都代表着乡亲们的心意呀!咱们要不把井打好,对得起乡亲们吗!”
乙 真是语重心长啊!
甲 这一来,大伙的劲头儿更足了。就在这个时候,大风起来了,“呜——”
乙 风还真大,足有七八级!
甲 哎呀!可了不得了!
乙 怎么一惊一咋的?
甲 大风一刮,井架子来回直晃,加上机器的震动,滑车上的螺母松扣了,滑车要掉下来,非把管子砸碎了不可呀!
乙 赶紧想办法!
甲 我正扶着钻杆呢,脱不开呀!
乙 这可麻烦了!
甲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我们队长老石抄起管钳子,“噌噌噌”几步就爬到井架子尖儿上去了。
乙 太危险了!
甲 只见老石在井架子尖儿上使出全身的力气跟狂风搏斗,汗珠子滴滴嗒嗒直往下流,小褂叫大风一刮扬起来老高,乍一看真好象矫健的雄鹰凌空展翅。
乙 真是好样儿的!
甲 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我们队长拧紧了螺丝,保证了修井工作正常进行。等他从井架子上下来,我一看,他的大腿叫钢丝绳勒破了,直往外流血。
乙 伤得还不轻。
甲 我说:“队长,你那腿……”
乙 队长说什么?
甲 队长跟没事似的,把裤腿往下了:“我这腿怎么了,不信咱俩跑个百米,你还不准是个儿。”
乙 要跟你赛跑。
甲 我心里一热乎,“噗嗒”,眼泪下来了。
乙 感动的!
甲 队长一看,乐了:“小伙子,井还没打成,就出水儿啦!”
乙 队长说话真风趣。
甲 经过一个昼夜的连续奋战,我们终于把锉断的管子接好,然后重新还填,整旧如新。
乙 成功了。
甲 安装水泵那天,我们大队都轰动了。
乙 大喜事嘛!
甲 水泵——开,就听:“哗——哇——”
乙 怎么这么热闹啊?
甲 喷水的声音跟贫下中农的掌声、笑声、欢呼声都连到一块儿了!
乙 是啊!
甲 就见那滔滔的地下水,翻滚着层层浪花,顺着垄沟,“滋溜”,就钻到地里去了。小苗儿一见水,“嘚儿”,就把脑瓜儿抬起来了;“刺儿”,小黄叶儿就转绿了;“噌”,就往上窜了一骨节儿。
乙 嘿!
甲 我奶奶扒着人群直往前挤:“都躲开点儿,让我瞧瞧!”到前边一看,乐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你不是会作诗么?今天为了表示祝贺,你就以井架为题作一首诗吧。”
乙 噢,奶奶让你作诗。
甲 奶奶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的支持。老石还一个劲儿给我打气儿。
乙 那就作吧。
甲 听我的:井架好比学习班,
乙 你等等吧!
甲 怎么了?
乙 你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形象!
甲 你往下听:井架好比学习班,我是班里小学员,钻杆是支大铅笔,钻台就是大讲坛,队长是我好老师,帮我改造世界观,抗旱打井为人民,满怀豪情写诗篇,写得荒山如锦绣,写得沙漠变良田,写得碱滩成沃野,写得旱涝保丰年,写得山河多壮丽,写得大地赛花团,越写心里越高兴,越写心里越喜欢,写完一页又一页,写完一篇又一篇,写完一页又一页,写完一篇又一篇……
合 写完一页又一页,写完一篇又一篇。
乙 嗬,我也跟着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