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审诓供(原名《六部大审》) - 叶利中 张继楼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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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利中、张继楼整理。)

来源信息
《怪病怪治》(传统相声集)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4

(甲,逗哏 乙:捧哏 丙:腻缝)

你是干什么的呀?

我是相声演员。

呕!你也是说相声的呀!

咱们是同行。有人说:说相声就靠一张嘴取笑逗乐。说我们是耍嘴皮子的。

那是旧社会对咱们民间艺人的侮辱。

对!现在咱们社会地位提高啦!说相声是为了教育群众、宣传群众、娱乐群众。

高台教化嘛!

可是在解放前,不但社会地位低下,还得代人受过,替人受罪。

对!我在北京就听人说过这么一回事。

代人受过。

替人枪毙。

啊?当替死鬼呀!

对啦!

哪有这事呀?

你不信咱们就学学。

对对对,咱们学学。

怎么学法儿呢?

咱们仨人给大家表演表演当时找相声演员做堂会的情况,你们就知道我没瞎说啦!

怎么个表演法呢?

(指乙)演那个说相声的。他(指丙)来演我们那位老爷。

你们老爷是干什么的呀?

当官的,大军阀。

你来什么呢?

我来那个管事的呀!约你们上我们那儿做堂会去。

做堂会就能把人给枪毙了啊?

不相信你就试试。你(指丙)先下去歇一会儿,我请你再出来。

行。(从下场门下)

现在开始啦,时间是一九一五年,民国四年。

您先等会。那会儿有你吗?

咱们这不是学吗!

呕!

地点是北京。这就进入人物啦?对!(从身上假装摸出一张相片,向乙对着看。一边看,一边咂嘴)嗯!嗯!是他,没错,是他。(身上摸出手绢捆甲臂)走、走。躲这儿来啦!(拉甲走)走!

哎哎哎!您这是干什么呀?(想挣开)

你不是叫×××嘛?

(惊恐)是我呀!

好嘛!我找了你好几年啦,你躲在这儿来啦!

(再次挣扎)您到底找我什么事呀?

什么事呀!你自已的事儿还不知道嘛!

到底什么事儿呀?

找你作堂会。

堂会?有你这么找的嘛!(自语)这是怎么话说的!

(转笑容)我着急呀!我们老爷叫我找你好几年啦!天律、北京都找遍啦,也没找到你。没想到您跑到这儿来啦!

那也没有象您这样找堂会的呀!这多吓人呀!您那儿办什么事找堂会呀?

红事。

红事?呕!娶媳妇。

红事。

娶媳妇不是红事嘛!呕!聘姑娘。

呃!红事。

老爷娶姨太太?

混蛋!说了多半辈子的相声啦,连红事都不懂。

我刚才说的那些不都是红事嘛!您那儿的红事是?

着火。

走!一一没听说过。着火是红事?冒烟就成了黑事啦!

火没着起来,摆桌酒席,找几档子玩艺,给我们老爷压压惊,外带给少爷办满月。以办满月为主,给老爷压惊是附带的。

呕!给少爷办满月呀?

对啦!您就多帮忙吧!

哪儿的话您哪!

您这儿有卖茶的吗?劳您驾给我一壶,我这儿有钱。

呃!您沏茶干嘛呀?我这儿沏的有哇。正好,二开。您喝这个(送茶)

那我就不客气啦!(接茶,大口喝)

嚯!这位吃了酱炒盐啦!饮(读去声)上啦!

这茶叶到是不错。

敢情。

就是没嚼头儿。

废话。喝茶有嚼的吗!——少爷办满月是多咱的日子呀?

日子呀?日子不忙。

呃!别不忙呀,您得把日子说准喽,万一再有别的堂会我们别应重喽!

重不了。有别的堂会您先应着,我们这个不忙。

别那么说呀!您那堂会到底是几儿呀?

几儿?那谁定规的了哇!

不是给小孩办满月嘛?

是呀!谁知道小孩什么时候生呢!

呕!孩子还没落地哪!

啊!(又喝茶)

(抢过茶杯)行啦!您别喝啦,拿我们开心呀!孩子还没生你就找堂会呀!

等孩子下了地就来不及啦!

怎么来不及啦!孩子生下来您再找我们也不晚。

那就来不及啦!

还有一个月哪!

嗯!那儿还有一个月哪!孩子今儿生下来,明儿一天,后儿就是呀!

嗐!那不叫满月,那叫洗三。

对啦!办洗三。

呕!办洗三呀!那您干嘛说办满月呀?

洗三找你们,办满月不是还得找你们嘛!

那是后话啦,办满月咱就不提啦!办喜三是不是?

你们去吗?

去呀!

去?

去!

那我再喝点水吧!

您喝,您喝(递茶)。后天去,到了公馆我就找您接头喽!

你后天别去呀!后天找谁去呀!

您不是说办洗三嘛?

是呀!今天生喽你们后天去,要是明天生喽那你们就天后天去!要是后天生了呀!你们就得大大后……

行啦!行啦!这个我们知道,生了再等三天。

对!你们就盼着吧!

盼着生孩子?

盼着小孩他妈出嫁。

呕!小孩他妈还没出嫁哪!拿来(抢茶),走!

怎么啦?

你拿我们开心呀!小孩他妈还没结婚你就找我们办洗三的堂会呀!结婚以后我们知道他什么时候生孩子呀?

闺女出嫁,生孩子办洗三,办满月不都得找你们嘛!

那也得一样一样的说呀!

办洗三,办满月咱们先不提啦!咱们就说姑娘出嫁吧!

那也行呀!

你们去不去呀?去,去。还能不去嘛!

那我就再喝点吧。(自己拿茶,喝干了才放下)

(讽刺地看甲喝茶)得!我这杯茶叫他给喝干啦!姑娘出嫁什么日子呀?

快啦!就要过门啦!(又要端茶)

您别端啦!干啦!

嗯!反正姑娘也老大不小的啦!

多大岁数啦?

四岁啦!

走!——气人呀!就打着她十八岁出嫁,我们还得等十四年哪!

干嘛等十四年呀!

姑娘不才四岁嘛?

零四岁!

零四……呕!二十零四岁

嗯!零四岁。

老姑娘。三十零四岁!

零四岁。

怎么个零四岁?

这姑娘小名儿叫零儿,今年四岁。

呕!还是四岁呀!你活动活动吧!

你怎么不懂呀!就是四岁过门。

啊?四岁结婚呀!

㗒!姑娘养活得娇,接过来先团圆着,等大喽再圆房。

呕!童养媳。

对啦!你们去不去呀?

去呀!

就那么办啦!——我再喝点。(自己醒悟)呕!干啦!

可不干了嘛!多咱的日子呀?

后天。

这回有准日子啦!您都要什么……

(抢乙话)请问您从这儿上×××坐什么车呀?

您坐××路电车都行!

车站在那儿呀?

就在对面儿。

(摸钱状)我这儿没零钱。十块钱一张的,您帮忙给换换吧!等会上车买票的时候,拿十块的让人家找,不合适呀!

嗐!换什么呀!从这儿上×××,车票能要几个钱呀!(摸两毛钱)您拿着买车票!

(假客气)我那能拿您的钱呀!

那有什么关系呀!毛把两毛钱!

我就拿一毛吧!

(把钱收回)你呀!五分都别拿啦,好嘛!我什么都没见着,先来我一毛呀!

那就算啦!

可不算了嘛!

车钱咱们就不提啦!

哎!(微笑)

那么着咱们后天见啦!

后天见。——哎!后天我们哪儿找您去呀?

你甭找,我带车来接你们。

那我们就太谢谢您啦!

回见吧!(转身往上场走)

回见您哪!——我还接着说(向观众)。后天我跟您请假,上堂会去。

(转回)呃!我说后天你们就甭去啦!

怎么又改日子啦?

倒不是改日子。昨儿晚上来了个电报,说这姑娘前儿晚上就死啦!

走!——气人哪!

(走两步又转回)

你再来我可拿茶杯砸你呀!

别价,别价。真找你们作堂会,能拿你们开心嘛!我们老爷请客叫个小堂会。

这回是真的了吧!

真的,真的,

什么日子?

后天。

呕!

您说个价码吧?

那要看您要几档子玩艺,去多少人啦?

嗯!我们老爷倒是点了几档子玩艺!

都要哪几档子呀?

先来档子打闷棍的!

打闷棍的没有,给您来档子套白狼的行不行呀?

凑合!

凑合?我哪儿给您找去呀!

打闷棍的都找不着?不就是支根棍子,几个人在棍子上翻筋斗。

那是打闷棍的吗?那是练单杠的。

对!就是那玩艺。再来一档子砸明火的!

砸明火的没有,抢银行的行吗?

将就!

对啦!你将就,我们就进去啦!

你们进去干嘛呀!就是几个人拿着真刀真枪……。

行啦,行啦!那是砸明火的嘛?那是练武术的!

对!就来那么一档子。

你还要什么?

再来一档子白莲教。

白莲教没有,有红灯罩。

行!

什么行呀!我哪儿给你找去呀!找到白莲教他们也得拿我当你们的奸细给宰喽!

宰你干嘛呀!他们敢宰人呀!那是假的!

什么白莲教呀?

就是三人拿着张毡子,往肩膀上一搭,变个带水的大碗呀!变个着火的灯笼呀!

嗐!那是变戏法的!

对啦!变戏法的。也来那么一档子。

这可都是武活?

文活也要呀!来两场唱大鼓的,唱单弦的,说相声的。

喔!照您这么一说得去五、六十口子呀!

多少人我们不管,由你一个人办。

那行。

要多少钱呀?

多少钱呀?五、六十口子(默算)您给两百块钱吧!

(咬牙)什么?这就要两百块呀!

您咬牙干嘛呀!多了您少给呀!

什么多啦!上回我们老爷叫了档子唱大鼓的,拢共才仨人,才唱了一段就给两百。你们五、六十口子才要两百呀!会赚钱嘛?

呕!要少啦?

可不少了嘛!给你们五百。

那我谢谢您啦!等钱领下来我得好好孝敬孝敬您!

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五、六十口子有多少男角儿、多少坤角呀?

您问这个干嘛呀?

老爷点玩艺呀!

呕!点活。

点一段有一段的赏钱!

(高兴)那好哇!我们这回大概去十几个坤角。

那不够呀!

什么!

点玩艺呀!老爷得仨,二老爷得俩,大舅爷一个,少爷得四个、我得……

你等会吧!什么叫老爷得仨,二老爷得俩呀?

老爷点仨,二老爷点俩。

你说清楚了行不行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结婚哪!

干嘛结婚呀!点玩艺。这么说吧!五百块钱,赏钱在外,管吃、管住。车钱……那你们就自备吧!

您先别忙。管吃,怎么还管住呀?

唱完喽,当天你们就回不来啦!

老爷府上在哪儿?

云南!

不去!好吗!五百钱上云南呀!还不够火车票钱哪!

云南路!①

① 如演出的城市没有云南路,即改为云南会馆隔壁。

呕!云南路呀!您倒是说清楚喽呀!车钱您就甭管啦!

那我可要走啦!

我就不送您啦!——呃!您先别走。明天我们到府上找谁接头呀!

就找我接头。

您瞧。说了半天话,还没问您贵姓哪!您贵姓?

我姓胡。

胡?

古字旁,一个月亮的月字。

呕!古月胡。台甫?

没名字。只有一个小名。

几十岁啦,还没起大名哪!

我们老爷那儿有四个管事的,按着“吟风弄月”排行。

你们老爷讲风雅!

我是三管事的,小名叫弄儿。

我们怎么敢喊您小名儿呀?

没关系。我们老爷就喊我小名,你叫……?

我叫×××(乙名)

这么说×××。

这么说,胡弄。——咳!

什么事?

您可不能胡弄我呀!

那当然啦!

明儿上老爷公馆就找您呀?

对!没事了吧?

还有点事得跟您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就是老太爷、老爷、二老爷、少爷的官讳叫什么?老爷有什么忌字没有?这您可得给我们说清楚喽,免得我们万一犯了讳,那不是给您添麻烦嘛!

老太爷、老爷的官讳你们倒用不着打听,随便说,我们老爷不在乎这个。但是有些话我们老爷不爱听,你们可得小心点!这些忌字我们知道呀!什么杀、砍、死、亡都不能说。

你别说是说杀、砍、死、亡,就是说活剐、上吊、抹脖子,我们老爷也不会挑眼。

那你们老爷忌说什么呢?

我们老最讨厌什么“不是我呀”,“没有我呀”,“我不知道呀”,“饶了我呀”!

最喜欢听什么呢?什么“没错,是我”。“有我呀”!“那还错的了嘛”最喜听这些话啦!

我们说相声轻易说不到这些话上来呀!

那可不一定。万一不留神,带出一句两句来可不得了。惹老爷生气。

哎!我们老爷一生气就瞪眼,努嘴。

老爷一瞪眼恐怕就不给赏钱了吧!

还赏钱呐。瞪眼发(罚)、努嘴杀(傻)

我们不去啦!别钱没赚到手,倒给我发喽。发往边疆,充军发配。

现在是民国啦,干嘛还充军发配呀?瞪眼罚,努嘴傻。我们老爷一罚你,你还不得给吓傻了喽!

你们老爷一瞪眼罚多少?

一瞪眼罚五百。

这?要是两瞪眼呢?

罚一千呀!

对啦!你们老爷要是三瞪眼,我们这几十口子就甭回来啦!都得押在那儿呀!

你说话留点神,不惹老爷生气,他不就不瞪眼了吗!

那谁保得齐呀!刚才你说你们老爷最讨厌说什么“不是我呀”,“没有我呀”。这些话不好记呀!万一要是秃噜出一句来,那不糟心嘛!

要不这么办吧!帮忙帮到底。

对!您送佛就送上西天。

我跟我们老爷多年,他什么脾气我都知道,咱们俩人先来练习练习。你能把我伺候好喽,再伺候我们老爷就没问题啦!

对啦!咱们俩先练习练习吧!

把桌子抬到一边。(摆在下场门斜放)——这儿就是我们老爷的公馆,您在家里等我。

呃!行!行。(站在上场门前背场)

(敲门状)×××在家吗?

在、在。(开门状)!胡弄,咳!他这名字可真够别扭。

在家哪!跟我走吧!(一边说一边用手绢绑乙手臂)哎!哎哎!你怎么又给我绑上啦!(用手要解)

这不是绑,是捆。

啊?还是一样呀!

这是给你戴个符号。

您给我戴符号干吗呀?

我问你,你跟我上哪儿去呀?

上你们老爷那里做堂会去呀!

这不结啦!我们老爷那儿是公馆,门口站得有马弁,符号能让你进去嘛!

您早点说呀!行啦,您给我戴上吧!

(再装作用力紧一下)

嚯!您轻点呀!

绑松了怕掉喽!(拉乙走)

您给我戴上符号就行啦,怎么还拉着呀?

马路上人多,怕汽车把你撞着。

我这么大个子还拉着呀!这是什么样呀!

走吧!(拉乙走半个圆场)——你叫×××呀?

是我。

多大岁数啦?

×××啦!

嗯!可借呀!×××岁怎么单干这个呀?

啊?我干什么啦!

我是说你×××岁,怎么单说相声呀?

我不说相声干嘛去呀?拉洋车去,洋车没放炮我先放炮啦!

我打算救救你,也救不了啦!

我没自杀?——你干嘛要救我呀?

我打算介绍你教书去,你干得了嘛?

那我干不了。

这不结了嘛!——走快点(凶)

嚯!你这是干嘛呀?

进去,进去,见见这四位头儿。

到衙门口啦!——我说您这儿是公馆,那儿来的头呀?

你知道我们老爷是干什么的呀?

不知道。

我们老爷是当大官的,在衙门口不都叫头儿嘛!

是呀!可这儿是公馆呀?

叫惯啦!

是呀?

过来见见,张头。

(鞠躬)张头。

李头。

(鞠躬。下同)李头。

王头。

王头。

芋头儿。啊?芋头儿哇!——有馒头吗?

于头。

你到是说清楚了哇!——于头。

四位头,多辛苦吧!看着点,可别叫他“马”喽!

你回来!

干嘛呀?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可懂!这是衙门口的黑话,别让我“马”喽!就是别让我跑喽!

跑喽干嘛!“马”喽就是别让你上马路。

我上马路找谁去呀!

四位头儿,多辛苦吧。看着点,可别叫他“马”喽!

呕!(旁白)别让我上马路。

“有请老爷”。(绕到桌后,假装老爷)“什么事呀?”(又离桌回到原地)“跟老爷回。我把×××办到啦!”(又去桌后)“你怎么去了这么些日子呀?》(又回原地)“跟老爷回。他没在北京。我跟他到了天津,他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说相声。天津他没敢作案。后来我又坠着他到沈阳。他在沈阳砸了一家银行,抢了两家当铺。当时我没敢下手,不知道他带着什么家伙。我坠着他到了旅馆,搜出两杆“自来德”,一捆假钞票,还有两箱子假铜子。您甭动刑啦,他都招啦!”(又坐桌后)“把他带上来。”(又回原地)“是I(出门)哈哈(笑)×××上人见喜。”

唉!我倒楣到底——你呀!找个地方歇会去吧!这个堂会我伺候不了。你另外找人吧!

怎么啦?

怎么啦呀(啦字读去声)!你这是找堂会嘛?你这是抓土匪没抓到,拿我填馅呀!

这叫什么话!

刚才你跟你们老爷说的,我都听见啦!

你都听见什么啦?你说“跟老爷回,我把×××办到啦!”

我是说“我跟×××见到啦!”

“办到啦!”“见到啦!”办、见不分呀!

哎!

那怎么又说“我没在北京呢?”

我找了你两三年,前年你在北京哪嘛?

没有,我上天津啦!

这不结了嘛!所以我才跟你上天津。

你怎么说“我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说相声呀?”

说相声可不装模作样的嘛,装谁象谁呀!

你怎么还说“我在天津没敢作案?”

我是说“天津没有你的饭”。前年您在天津生意不是不好吗!

“后来又坠着我上沈阳?”

天津没有你的饭,生意不好、你还不走呀,还在那儿死瞅呀!可不上沈阳啦吗!

你怎么还说“我在沈阳砸了一家银行?”

我是说“你在沈阳找你的同行!”×××、×××(其他相声演员名字)不都是你的同行嘛!

“还抢了两家当铺?”

“你还说过两天评书。”

“你没敢下手?”

“我没跟你接手。”

“不知道我带着什么家伙?”

醒木、扇子、竹板你们不都叫家伙赚!谁知道你带着那样哪!

“坠着我到旅馆?”

说你住旅馆不好,非说你住鸡毛小店你才高兴哪!

怎么又“搜出两杆自来德?”我那有手枪呀?

我是说你会说“溜口辙”!

还有一捆“假钞票?”

你会唱“莲花落。”

“两箱子假铜子?”

“你还会唱时调小曲。”

“您甭动刑啦?”

“事办成啦!”

“他全招啦?”

“角全约(读阴平)啦!”

合着我全听错啦!

你这是什么耳朵呀!

我说胡弄。——咳!我还爱叫他这个名儿,您这是找堂会呀?

找堂会呀!没错,错了有我。

哎!

(凶)走!

嚯!

威武……稀哩哗啦!稀哩哗啦!

哎哎哎,你怎么喊堂威呀?

我这是喊堂威呐嘛!这是喊“官风”。太太、小姐要是在客厅里得躲一躲!

喊“官风”该喊“回避”,你怎么喊“威武”呀?

这是我们老爷的规矩。

又是规矩。——那怎么还稀哩哗啦呀!戴着镣哪?

太太们打麻将哪!你走到窗根儿底下,太太正洗牌,稀哩哗啦!

嘿!你瞧这巧劲。——我说您是找堂会呀?

没错,错了有我!

哎!

威武!

喊官风哪!

稀哩哗啦,稀哩哗啦!

太太洗牌哪!

进来。

是!

低头。

(用目斜视)

低头。

什么?(稍怒)

低头。(按乙头)

干嘛呀,你?(怒)

叫你低头!

没听说过!说了半辈子相声啦,就没有低着脑袋说过。

你不低头呀?

当然不低头啦!见着当官的就低三下四的一一没学过。

你没教养。

你才没教养哪!

你不懂礼貌!

我怎么不懂礼貌?

你出堂会,见着本家老爷,能不行鞠躬礼嘛!

呕!行礼呀!那还差不多!

低头!

是!(鞠躬。抬头)

(用手急按乙头)谁让你抬起来啦!低下去,(再接乙头)再低点。(又按乙头)

哎哟喉!

外边怎么横,里边怎么横。大堂不种高梁,二堂不种黑豆,跑坏了鞋我们自已买去,你少跟我装这份蒜。(推乙一掌)

喉哟!过热堂哪!出来吧你呀!你怎么连推带骂呀?

(赔礼状)哎哎哎!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不是说您。

那你说谁呀?

是说给我们老爷听的。别看我们老爷对你们学艺的大方,可对我们小气。我找了你两三年,跑了一千多里的路,鞋就跑坏了三双。可他一个子也不给。我这是指桑骂槐,骂我们老爷哪!

呕!你骂你们老爷哪!

对啦!

你推的可是我呢!

您委屈委屈吧!

我说您这是找堂会呀?

没错。错了有我!

唉!有你就快没我啦!

低头。低下去,再低点。(每说一句,按乙头一次)外头怎么横,重边怎么横。大堂不种高梁,二堂不种黑豆。跑坏了鞋我们自已买去。你少跟我装这份蒜。(推乙)

骂他们老爷哪!

跟老爷回、×××带到。(坐到桌后学老爷)(手搭凉篷看乙。左右反手换三次,作猴状)

(也不自然地冲甲反手搭凉篷)——你出来吧

怎么啦?

你们老爷是猴呀?

你们老爷是八戒呀!

你们老爷不是猴怎么这样看人呀?

我们老爷是近视眼,离远喽着不清楚。仔细看看是不是你。头回我找了你半年,没找到您。我把×××(另外相声演员名)找去啦!他一看不是你,差点把我饭锅给碰楼!这回又怕我蒙他,他得看准喽是不是您!

呕!这堂会非我不行。

什么话呢!低头。(又坐桌后一下同)

是!

(再手搭凉篷看一次)

老爷看看是不是我!

你叫×××呀?(乙名)

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呀?

我没胆子。——出来吧,你呀!

又怎么啦?

你们老爷怎么说我好大胆子呀?

我们老爷这是夸奖你哪!

夸奖我?

啊!夸你胆大呀!多少军长、师长见了我们老爷连话都不敢说,你一个说相声的,回话的时候,面不更色,“是我”噪音洪亮。我们老爷喜欢,不容易呀!

我们说相声的见多大的人物都敢说话,要是不敢说话,吃什么呀。

好、好!

老爷夸我胆大,我怎么回话呀?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老爷最喜欢横的嘛!你就横着点。(拍胸口)哎哟喝,胆子小喽能闹到你这儿来嘛!

这么说行嘛?

没错,你擎好吧!低头。

是!

你叫××x呀?

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呀?

(拍胸口)哎哟喝!胆子小能闹到你这儿来嘛!

你当过土匪?

(大声)没有!——你出来吧!

又怎么啦?

他问我当没当过土匪?

他是问你会不会学侯喜瑞!

唱架子花脸的?

对!你会学嘛?

那怎么不会呀!说、学、逗、唱。“学”也是我们的本行呀!

你就说“那是我的本行,”不就完了嘛!

这么说行嘛!

怎么不行呀!低头。

是!

你当过土匪?

那是我的本行。

你绑过几回票儿?

嘟儿(摇头)一回都没有。——出来吧!

怎么又叫我出来呀?

你们老爷怎么问我绑过几回票儿呀?

他是问你一段相声“能逗几个笑?”

逗笑儿呀?

啊!

那哪儿有准呀!有的段子笑儿就多,有的段子笑儿就少。

你大概估计估计。

一段相声也就是十来个笑。

你就说“十来个”不就行了嘛!

哎!

低头!

是!

你绑过几回票?

也就是十来个。

你认识刘子山呀?

(吓)没见过。——你出来吧!

又怎么啦?

好嘛!他问我认不认识刘子山。刘子山谁不知道哇,土匪头子,在天津小王庄枪毙的。

他多咱说刘子山啦!

他说谁呀?

他问你认不认识“吉评三”?

刘子山、吉评三。——吉评三说单口相声的,我们是同行呀,那还能不认识嘛!

认识?

认识。

你就说“认识”不就完了嘛!

呕!

低头!

是!

你认识刘子山呀?

认识。我们是同行。

你有多少人马?

我净人没马。——出来!

怎么啦?一会儿一出来,你也不嫌麻烦呀!

他问我有多少人马?我哪儿来的人马呀?

他是问你有多少人的数码。

数码呀?

你们来了多少人呀?

连男带女五、六十口子。

那哪儿行!领赏钱的时候是按人头算,一人一份,五、六十口子能领多少钱呀!

我说多少呀?

多说点,好领赏钱。你就说原来有一千多,现在就剩下百十来人啦!

报花账。老爷要点名呢?

老爷不点名。你进来吧!低头。

是!

你有多少人马?

原来有一干多,现在就剩下百十来人啦!

都在哪儿窝藏?

都在四面八方撂地。——你出来吧!

又怎么啦?好嘛!他问我们都在哪儿窝藏。这是要抄窝啦!

老爷是问你住那个栈房。

房呀?——我们不都住小店嘛!

小店干嘛呀!说远点好领路费!

您不是说过,管吃,管住,不管路费吗?

你要是说住在本市的鸡毛小店当然老爷就不给路费喽。说远点,他能不给车钱嘛!

那我怎么说呀?

你就说“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川、陕、云、贵都有我的人。天津北京抽冷子也来一回两回的。”

嚯!说那么远呀?

越远越好呀!道远车钱给得就多呀!

这么说行嘛?

没错,都有我哪!——低头。

是!

你们都在哪儿窝藏?

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川、陕、云、贵都有我的人。天津、北京抽冷子来一回两回的。

你是头儿呀?

我是小伙计。——出来吧你呀!

怎么啦?

你们老爷问我是不是头儿。我成了头儿啦?

我问你,这个堂会我找谁接的头?

找我呀!

演完喽这钱我交给谁呀?

我呀!

赏钱谁领呀?

我呀!

车钱给谁呀?

我呀!

你是头儿不是?

是头呀!

是头不应头。(推乙)

呕!堂会头儿呀?

啊!

好嘛!我还以为是土匪头哪!

土匪头儿干嘛呀!

我怎么说呀?

是头儿就得应头。你就说“我大小是头儿”,不就完了嘛!

唉!我寻思着也是快完啦!

低头。

是!

你是头儿哇?

我大小是个头儿。

老爷问你的话屈不屈?

屈。都是你教的!

得,玩完啦,满完。

玩完就玩完。

你玩完不要紧,大不了这个堂会吹喽。可我招谁惹谁啦,饭锅砸啦。你怎么说都是我教的呀?

本来都是你教的嘛!

我问你这个堂会你要多少钱?

两百块呀!

我给你多少?

五百呀!

另外还有赏钱,车钱,屈不屈你呀?

这?这不屈呀!

不屈干嘛你说屈呀?

呕!老爷是问我价码屈不屈?

他也没问别的呀!好嘛。我们老爷一听你喊屈,还以为我要了你们多少回扣哪!我这饭锅能不砸嘛!再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老爷最讨厌听,什么“不是我呀”,“没有我呀”,“我屈呀”你这不是诚心犯讳嘛!

您这么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嘛!不屈、不屈!

老爷要再问你怎么不屈呀?你就说“情实不屈。”

喔!这官司都打到“情实”啦,八成快定案啦!

“情实不屈”就是这个堂会的事情,实在不屈。这会我们老爷要喊一噪子,“来人呀!”你就赶紧张兜。

张兜干什么?

接赏钱呀!

玩艺还没说哪就赏钱啦!

只要你话回得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老爷就赏钱。玩艺说不说的不吃劲。

是呀?

刚才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嘛?都记住啦!

那好。我带你见我们老爷去。

是!

见了我们老爷可别发怵呀!词儿可别忘喽!胆儿大点,都有我哪!

哎!

你先在这儿等会,我请我们老爷去。

呕!

请老爷。

(从下场门上,站桌后)什么事呀?

跟老爷回,我把×××办到啦!

怎么去了这么些日子呀?

跟老爷回,他没在北京,我跟他到了天津。他在那儿装模作样地说相声。在天津他没敢作案。后来我又坠着他到了沈阳,他在沈阳砸了一家银行,抢了两家当铺。当时我没敢下手,坠着他到了旅馆。搜出两杆自来德,一捆假钞票,还有两箱子假铜子。您甭动刑啦,他都招啦!

带上来。

是!(出门,对甲说)上人见喜。走,见老爷去。(拉乙臂)威武。——稀哩哗啦,稀哩哗啦。

我听这声儿就别扭。

进去。(推乙)低头,低下去,再低点。外边怎么横,里边怎么横。大堂不种高梁,二堂不种黑豆,跑坏了鞋我们自己买去。少跟我装这份蒜。(推乙)

嚯!

跟老爷回,×××带到。

(手搭凉篷看乙)

(手搭凉篷看丙)怕不是我。

你叫×××呀?

不错,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呀?

唉哟呵,胆子小喽能闹到你这儿来嘛!

你当过土匪?

那是我的本行。

你绑过几回票儿?

也就是十来个。

你认识刘子山?

我们是同行,还能不认识嘛!

你有多少人马?

原来有一千多,现在就剩下百十来人啦!

都在哪儿窝藏?

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川、陕、云、贵,都有我的人。天津、北京抽冷子来个一回两回的。

你是个头儿呀?

大小是个头儿。

老爷问你这话屈不屈?

不屈。

怎么不屈?

情实不屈。

好!来人呀!

喳!

赏钱!

枪毙!

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