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头沟 - 黄铁良 尹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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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友十五年 相声茶馆(二)》一默编 2014

我打小就听相声,喜欢您的相声,打小要不喜欢相声,长大也说不了相声。

对。

知道我们老家在哪吗?

那?

您是北京人。

我是北京人,说您啊。

没错呀,离着北京不远,我是门头沟的,知道这地方吗?

哦,知道啊,这个地方我听人念叨过。

哦。

我自己没去过。

没去过。

说那地方挺富的吧?

没错。

门头沟,那还有煤矿了吧。

有,煤矿。

您是矿里的。

那活,您琢磨琢磨,我干得了那活吗。

那您哪行发财?

还发财呢!靠天吃饭,从土里头刨粮食吃,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农民,种地,好。

好什么呀。

一年四季,耕种锄刨。

谈不上什么好,种的地太少。

种多少地?

不能说啊.我说出来怕您笑话。

种地有多就有少啊,种多少地?

举个例子吧,就我种那点地,您抽烟剩下哪烟头,你可别扔。

要扔了呢?

您要一扔,我哪地就沤了。

一烟头把您地沤啦?

沤啦,喝茶剩下的茶根,别泼。

要泼了呢?

你这一泼,我这地就淹了!

我这一茶根,把您地淹了

太少了!

您种那地还没尿盆大呢。

有你这么比的吗。

你琢磨,一茶根把你地淹了。

太少了。

您种多少地?

那我跟你说说,我家一共种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嚯,我这茶根拿什么碗盛!

可是说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又不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怎么不够呢?

靠山种着五千五百五十五顷五亩地,靠河种着四千四百四十四顷四亩地,共凑一块我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这不绕口令吗。就这两句指不定在家练了多少遍了,我告你你都忘了我们是干么的了。

您是?

我们说相声的,就你说的这个,我们基本功就练的这玩意。

是吗?

看你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我们说着闹着玩就说了。

哦。

你在家里练多少日子我不知道。

半年之久。

你看我就听这么一遍,我说的比你利索。

是啊,您还有这叠肚,用词不当,你还有这程度,说说呀。

我真说?我真说不把你气死,我说说,我这字出来跟你就是不一样,就如同断线的珍珠,落地有声。

呵。

听着啊,咳咳(清清嗓子),说我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好。

好吧,听听这字眼,说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他又……不够是吧。他又不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唉。

对不对,在后山种着九千九百九十九……

一半。

在后山种着一半。

五千。

在后山种着五千……五百五亩地,五十五亩地,五十五亩地,五十五顷五亩地。

靠河。

靠河种着。

四千。

靠河种着四千……四十四顷……四百……四十亩地……顷亩地。就……就……就那些个。

啊。

搁在一块我才有,九千……九十……九百九十亩九顷亩,你这地不少啊!

也难怪,干燥一点,嗓子有点干。

你练多少日子了,我不就听这么一遍吗!

这还不算什么,我们家还养活点骆驼。

还养活骆驼,养活几头?

可不论头,五个为一罐,六个为一串,七个为一把,八个为一帮。

您是罐啊.串啊.把啊.帮啊?

轮着把子呢。

几把子?

我家有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又来了。

可是说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又不够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怎么不够?

上口外驼煤去了四千四百四十四把子大骆驼,在家里趴着四千四百四十四把子大骆驼,共凑一块我家有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这个,这个比那个容易,哪个没说上来,那跟这个不一样,这是嘴皮儿,有这么句话懂吗?

那句话?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他就说出来了。就应说这个,这就俩嘴皮儿一碰这字就出来了,听这个,说我家……

八千。

说我家有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你听着这么有劲,说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又不够……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对,你怎么不够?

别跟我弄这个,说话别带零碎。对呀,他怎么不够

上口外驼煤。

啊,上口外驼煤去了八千八百八十

一半,四千。

啊,去了四千四百四十四顷……四亩地,

地跑哪去了!骆驼。

骆驼,家里还……

趴着。

家里还趴着。

四千。

也那些个。

四千。

四千四百四十把子……四十四把子……大骆驼,搁在一块。

搁在一块。

搁在一块,我才有九……哪个。

八千。

八千八十……八把……八百八把……八十八个爸爸。

没想到您了这么富裕。

爱有多少有多少,有我什么事。

这不算什么,我还称几个小钱铺。

钱铺?

存钱的地方。

什么。

小钱铺。

哦。

您知道中国人民银行?

啊,知道。

啊。

怎么了?

没事,很安全,哪个银行是我的。

什么?!

中国人民银行,那是我的。

中国人民银行,是你的。

没错。

啊,好么,那什么,您现在还正常吗?

很正常。

您不需要救护车。

呵呵,你这是看不起人啊!光一个银行,交通也是我的。

交通银行!

盐业、矿业。

嚯。

大中。

嗯。

这都是我的。

这些都是银行,都是你的。

啊啊。

你还要什么?趁着明白赶紧说。

我要死是怎么着!

我看你满嘴说胡话呢!

你别觉着怎么样,这还不算什么。

哦。

我还有几个小布铺,卖布的。

布铺。

小布铺,不起眼。

哦哦。

山东八大祥知道吗?

干嘛?

瑞蚨祥、瑞林祥、谦祥益、广义祥、瑞生祥、瑞增祥、益和祥、广盛祥、祥义号。我的

你的,你的,你的,还要吗!

还要吗,我还有几个小药铺。

什么。

小药铺。

哦,你是该吃点药了。

什么叫我吃药啊,东西南北,四个庆仁堂,我的。

你的,你的。

钱志堂。

你的。

常春堂。

你的。

同仁堂。

你的。

那是岳家的。

这怎么岳家的?

都知道是岳家的,我就不要了。

要可得给你呀!

你知道马路跑那汽车。

那你的。

那公交的。

这怎么公交。

还没签合同呢,一签合同就归我了。

呵。

刚才我说那些买卖那、些骆驼、那些地那都是……

那都是你的。

那全是人家的。

他是有病,你说这人怎么跟他说话,一会又是他的,一会又是人家的。

说人家的又是我的,说我的又是人家的,懂这句话吗?

不懂。

这叫小丫鬟拿钥匙,当家不主事,还没明白?

哦,明白了,您是个总管。

呵。

大总管。

没错。

对不对。

没错。

哎呦,好,您这大总管,实力派。

包括手底下人,管着两千多号人。

看怎么了。

底下都这么多人,上面人少得了吗!

上面人少不了,多少。

那是啊,这个大数(伸一个手指)

一百人。

一个人。

一个人?你说这么大产业。

说一个人还不到一个人。

怎么还不到一个人。

他是个半边人。

半身不遂。

半身不遂干嘛呀!身体好极了。

怎么半边人呢。

他是个寡妇。

哎呦,可惜这么大产业,是个寡妇。

寡妇。

太孤单了。

谁说不是呢!

您这大总管看有合适的看给搭个,赶紧找个主。

您这话都说晚了,我上天津干嘛来了。

干嘛来了?

我给寡妇找对象来了。

您到天津给寡妇找对象。

找对象来了。

嗨,您听我良言相劝啊,买车票赶紧走吧。

为什么?

我就天津人,我对天津太了解了,天津有财主,但是没有像你说那么大的财主。

呵呵。

没有。

我明白了,门当户得对。

对呀。

谈不到,人寡妇图的是人,不图钱

哦。

人寡妇有的是钱。

那寡妇情操够高尚的。

多新鲜啊,不过这行业有个选择。

他想找个干什么的?

找一个文艺系类的,文艺,说书的,唱戏的,练杂技的,她最高兴了让我给找一个说相声的。

找说相声的。

说相声的。

这寡妇爱我们说相声的。

就爱说相声的。

这寡妇离倒霉不远了。

他就喜欢怎么办啊。

你回去好好劝劝那寡妇。

干什么啊?

这说相声的,全中国所有的相声演员我都认识。

都认识。

我跟您说吧,说相声没有俊人。

什么叫俊人。

就是说相声没有好脑袋,懂吗,她不图钱她不图人吗。

哎呦,您可别这么说,人寡妇说的好啊,不要好脑袋。

不要好脑袋?

不要好脑袋!

那他要什么程度的。

只要那脑袋比搓脚石强点,就行。

哦,长得比搓脚石强点就行,我琢磨我这二年该走运了,我给您搬个座去,这么半天就跟我站着聊。

别这么客气。

我这人就不懂礼貌。

没事,没事。

(乙主动伸手和甲握手)聊了半天了,我还没领教您贵姓。

哎呦,别这么客气,还贵姓呢,免贵姓姑。

姓什吗?

姓姑。

哪个姑啊?

女子边,一个古字,姑娘的姑。

百家姓有这姓吗?

哎呦,您可真有学问,这外姓,百家姓没有。

啊,我记着没这字。

您贵姓。

我贱姓尹。

尹爷。

哎呦,姑爷。

哎,咱可不是外人啊。

我都老丈人了,你怎么姓这倒霉姓。

什么叫倒霉姓啊!

这怎么叫你。

随便,随便就行了。

我告你姑子,那个

您这词,得找雄性的。

我告你老姑。?

这不一样吗!

那怎么叫?

姑先生。

啊,姑先生。

尹先生。

您那,您刚才跟我提的寡妇,他最喜欢说相声的,而且条件不高,哪个脑袋长得比搓脚石强点就行。

对对对,记性多好啊。

您受累,您看看,您看看我这脑袋,能比那搓脚石强点吗!

都看得出来啊,您这是大块的,您这个脸盘子大。

我告诉你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相声的。

您就是说相声的。

我那意思你给我来来,您在寡妇面前给我美言几句,事成之后您放心白不了您的。

嚯。

真的,我只要是跟寡妇能结了婚,她称那么多买卖了。

没错。

他不好多药铺了吗!我跟她一结婚,你吃药不要钱,你就顺便吃去。

好,我不反对,我高兴,这叫送健康,我给你来来。

受累。

(看乙)您这个倒是可以,您这个咱可有言在先啊,我可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你说。

您好家伙,这坑坑洼洼的,这玩意……

什么叫玩意啊!这叫脑袋!

你这不行呀,为了成全你,咱是有缘的,你下礼拜有事吗?

下礼拜,没事。

没事,跟我去一趟上海。

干嘛去?

上海有一个“翻人公司”。

“翻人公司”?

“翻人公司”。

干嘛的?

呵,知道翻改大衣吗?

啊。

外边穿旧了,里边新的,外边翻到里边,里边翻到外边,整旧如新。

哦。

跟这皮肤一样,外面粗糙翻到里边,把里边的嫩肉翻出来,哎,我告你连点血筋都不带,往哪一座……

不去,活扒皮呀!就为这事我上那活扒皮去!

唉,无痛分娩。

哦,我养活孩子是吧!

人家有机器,往那一坐,那机器大罩一套脑袋,咔,出来了,整旧如新。

那我也不去,你说这咔嚓,这得多少钱。

我给钱,都我给。

我不花钱。

路费,住,吃,一切都我给。

那行,我跟你去。

你可等着我,就这么办了,不行我还得看看,哎呦,恐怕您这不行了,您这翻过一回来了。

去去去,这是翻着玩的!

要不到捯饬捯饬。

哎,这是正事,捯饬捯饬不完了吗!

捯饬捯饬。

怎么捯饬。

你这衣服,大褂这什么色。

我这大褂新作的。

什么新作的!这什么色这,您来一件粉红色的旗袍。

给寡妇穿。

提她干嘛,你穿。

我穿粉红色的旗袍啊,那好看吗!

怎么不好看呀,还得掐腰,这大桶子,掐腰,两边掐。

你怎么掐反正也就这意思了。

那也得掐,往里掐,你看这个开齐儿,小开齐儿那行,大开齐儿。

你睁眼,这开齐儿还小!

不行往上开。

开,你要开哪去!

开到胳肢窝那去。

开胳肢窝那去,我就穿俩片我就出来了。

真是的,你看露出来了,大腿露出来了,大腿,来双玻璃丝袜子,长筒的,到大腿根这。

我穿。

可不你穿吗!高跟鞋。

这个头还穿高跟鞋。

漂亮吗!来个假发,头套,飞机头大卷披肩,嘿,多漂亮啊!

我。

可不你吗!您看大平面,让大伙一看大平面,这……想办法

来俩海绵乳罩。

嗨,打一针马上就起来。

嗯。

就这么办啦,下礼拜四等着我。

再来点口红,再来点腮红。

你真会填,对。

我再扎俩耳朵眼。

呵。

好吗。

就这么办,下礼拜四等着我。

我刚打泰国来,整个人妖。

行啦,就这么办啦。

干嘛?

我还办事去了。

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办完事了。

办什么事,你把我垮捯饬一顿,那寡妇什么模样,你一句没说。

心真细呀。

你念叨念叨,让我也高兴高兴。

说说寡妇这模样,吃饭了吗?

什么意思?

我问你吃饭没吃饭。

我吃完了。

吃完饭了,我说完寡妇这模样以后,当时又有食欲了。

哦。

就这么漂亮啊。

这寡妇比化食丹还厉害!

哎呦,长得……

快说我等不了了。

我都舍不得说呀,先说这个头不高不矮,就到你这(指乙的眉毛)行吗!

呵,就在眼眉这呵,这个头我们俩在马路上一溜,多般配。

就是呀。

接着往下说。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不笑不说话,一笑就俩酒窝。

还咱就是她了。

这是他们街坊。

我说他有病不是,我问寡妇,你提她街坊干嘛!

那提谁,提寡妇.寡妇比她们街坊还漂亮。

你快说呀。

说呀,咱可有言在先,有什么说什么!

说。

个头比您高点。

比我还高。

也高不了多少。

高多少?

比您也就是高三脑袋半吧。

高多少?!

三脑袋半。

这顶子,罩不了她了,好家伙。

怎么了?

这么高的个,多压运啊!

呦,进门你就当家,你压什么运呢,钥匙就归你了,你是那掌权的了,对吗!

对。

个高,怎么着说话,别犹豫呀。

高我也要。

不就完了吗!浓眉大眼。

要。

高鼻梁。

要。

高骨。

要。

两撇胡子。

要,不要不要,等会,怎么回事,我听怎么着胡子出来了!

刚留的两撇胡子。

寡妇留胡子?

留胡子。

寡妇留胡子!?

那没错呀!

什么寡妇。

男寡妇。

男寡妇!

你要什么呀!

我要女寡妇!

女寡妇我就留下来,我找你干吗!

去你的吧!

黄铁良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