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湾 - 冀世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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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世伟述并记录。)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这场啊,我给您说段相声。

(唱)“这一件蟒龙袍,真正是合体,它本是你丈母娘亲手儿绣的。”

唱得还真有点儿味儿。

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戏吗?

河北梆子《打金枝》。

哎呀,行啊。

我也喜欢唱河北梆子。

是呀,梆子这个剧种,形成的历史比较悠久。随着地区的不同,梆子的种类也很多。

都有哪些种类呢?

刚才,我唱的那个是河北梆子。

对。

还有河南梆子、山东梆子、山西梆子、陕西梆子、中路梆子、菜帮子、鞋帮子,(指乙)你是老帮(梆)子。

老帮(梆)子呀!

您是唱老调梆子的。

你把那“调”字带出来呀!

提起唱梆子来,我正经坐过科,学过艺哪。

是啊!

要说我,您可能不太熟悉,要提起我师父来,您可能有个耳闻。

谁呀?

金香水儿呀。

金香水儿?那可是著名的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

我师父一辈子就收我们两个徒弟,一个是筱香水儿,一个就是我了。我们全犯这个“水”字。

那人家叫筱香水儿,您叫——

自来水儿。

自来水儿?哎呀,您跟我一样。

您也是自来水儿?

我是“下水道”。

“下水道”——听您这话茬儿,您是讽刺我呀!

什么叫自来水儿呀?

今儿个这么办。

怎么办?

当着各位观众的面儿,我帮您唱一出河北梆子戏,让您看看我自来水儿的水平。

您真能唱?

那当然啦!

好,那咱就唱,您挑戏吧。

您挑戏。

您挑。

您挑。

您挑。

我是金香水儿的学生我挑戏,那不是欺负你寡妇失业的吗?

那倒是,我多会儿守的寡呀?

噢,你有爷儿们儿。

嗨,有爷儿们儿我也把他掐死,你怎么说话呢!

让您挑戏。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

那咱俩唱一出《游龟山》。

又叫《蝴蝶杯》,哈哈,哈哈……

就唱这出——

我不会。

不会你乐什么?!

我笑你外行。

怎么哪?

《游龟山》这出戏,人物太多,台上就我们两个人,赶得过来吗?

可也是的,那咱们唱《大登殿》。

《算粮·登殿》,“金牌要是调来呀,银哪牌宣,王啊相府又来了我叫王氏宝钏。”

就唱这戏——

我就会这一句。

一句?这回干脆,我再挑出戏,会唱就唱,不会唱咱各干各的,两便。

哪出戏?

《汾河湾》。

可以。《汾河湾》是几个人物?

很简单,就两个人物。

都有谁呀?

一个是薛仁贵,一个是柳银环。

您扮演谁呀?

我是唱“老生”的,我来那个薛仁贵。

那我哪?

您是金香水儿的学生自来水儿,当然就得扮演柳银环了。

柳银环和薛仁贵是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两口子。

那我——

你是我媳妇儿。

那我可得跟你声明。

声明什么?

(不好意思地)我们俩这种关系,可是暂时的啊。

嗨,长久的我也不要你。

我也不跟你呀!

现在就开始,咱们把桌子搭后边去。为了区别人物,您得简单地化化妆,我去准备道具(乙从侧幕搬来一把椅子)

(从桌上拿过手绢叠成的三角巾)演员不化妆,您瞅着不好看,等化完妆您再瞧——

好看了。

指不定什么模样了。

去你的吧。

(用三角巾包头)您看怎么样?

我看还可以。

您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收我吗?

不知道。

告诉你吧,唱旦角儿的得符合条件。

什么条件?

您拿我来说吧,个头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具有线条美呀!

还线条美哪!

特别是脸型标准。

什么样?

长瓜脸,尖下巴颏,高鼻梁,大眼睛,扮出那个角儿来你瞧,像不像那电影明星?

明星您可不像。

我像——

贼星。

你打击我的情绪!

我看咱们别耽误时间,开始演戏。

现在就开始。

我跟您交代一下场面。

可以。

这是上场门儿,这是下场门儿,这儿是台口,又叫九龙口。您上场我打家伙,我上场您打家伙。

这叫“分包赶角儿”。

您现在是闷帘儿叫板。

(乙用扇子当门帘儿挡住甲的脸,甲不理解,用手推开乙的扇子,共三次)

(生气地)你干吗呀?拿扇子挡住我的脸,干吗?噢,你看我扮相漂亮,你嫉妒我呀?

嗐,就这模样还漂亮哪!跟您说,原来戏台上有门帘,您哪在门帘儿里边叫板。

您这扇子——

代表门帘儿。

我误会了,我应当在门帘里边叫板?

对啦。(重新用扇子遮住甲的脸)

“叫板!叫板!叫板——”

你别叫了。

怎么了?

就这么叫哇?你得有词儿。

我问你,这么大出戏,我知道你从哪儿开呀?那叫板的地方多着呢!

就从那儿开——“丁山儿该来了。”

你说明白喽。“丁山儿该来了。”“丁山儿该来了。”“丁山儿该来了!”

他来不了啦!我说你这么叫不嫌干得慌啊?

我不是自来水儿吗?

别提那自来水儿啦!噢,你就这么叫哇?

那得怎么叫哇?

你应当有韵。

(误把“韵”听成“孕”了)什么?

你得有韵。

办不到!我们的关系刚定下来,就叫人家有“孕”哪!

嗐!什么“孕”哪?

那你说的什么“孕”哪?

我说的是戏韵的“韵”。

戏韵的“韵”,什么味儿呀?

什么——噢,金香水儿的学生自来水儿,愣不知道“叫板”什么味儿?

什么话呢,你是“内江派”,我是“外江派”。我们俩的风格不统一嘛!

他还老有说的!就这么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还是那老调。

告诉他,又老调了。

(甲、乙重新归到上场门儿)

(唱)
“丁山,儿哟——”
(用右手摸乙的头)
“——该来了——”
(乙拿下甲的手)
“该来了——”
(又摸乙的头,乙又拿掉)
“该来了——”
(又摸乙的头)

(生气地)你是什么毛病?

怎么了?

你唱就唱呗,摸我脑袋干什么?

我问你,你讲理不?

怎么不讲理了?

(拉过乙拿扇子的手)我问你,你这扇子代表什么?

门帘呀。

啊,我这不是扶门框哪嘛!

没门框,拿脑袋当门框啦!

没门框,你那门帘吊在哪儿呀?

你甭管,没门框!告诉你说,你要再扶门框,别说我拿扇子揍你呀!

好,好,好,没门框。(接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伴奏)呔,呔,呔个令呔一个令呔。咚里根儿隆,咚里根儿隆咚里根儿,咚根儿隆咚里根儿隆的咚,咚根儿里根儿咚根儿隆的咚。

(随着音乐走到台口)我……(不会唱词,返回上场门儿重新叫板)“丁山,儿哟,该来了——”

(无奈重复伴奏)

我——“丁山,儿哟,该来了——”

(生气地重复伴奏,节奏比较快)

我——(又往回跑)

(用扇子打甲的头)你是什么毛病!往回跑什么呀?

我问你,过去,我们俩同台演出过没有?

没有哇。

上场前,排练过没有?

也没有哇。

还是的!你说这要不对对台词儿,一旦唱错了是你了,还是我错了?

噢,这里有个责任问题,那你的意思呢?

对对台词儿。

唱到半截腰儿对台词儿?对吧。

我问你,这儿一共有几句唱儿?

四句唱儿。

第一句是什么?

“我的儿汾河湾前去打雁。”

(故作思索地)这句还凑合,第二句呢?

“天到了这般时不见回还。”

也勉强吧,第三句?

“将身儿坐至在窑门以外。”

你看,多亏对对不是。错了!这是第四句。

第三句。

第四句。

第三句嘛!

第四句呢?

第四句……他一句不会!

废话!不会能帮你唱吗?

会?

会不早唱了吗?

忘了?

没有。

唱啊?

想不起来了。

那不是一样吗!

您给提个醒儿。

第四句是:“等我儿他回来好把饭餐。”

“餐”是什么意思?

“餐”就是吃的意思。

噢,吃、餐一样。对好台词儿就好唱了。

这位!

(唱)“丁山,儿哟,该来了——”

(伴奏)呔呔,呔个令个呔呔一个令呔,大齐令呔。咚里根儿隆,咚里根儿隆根儿隆咚里根儿隆的咚,咚根儿隆咚,隆根儿里根儿咚。

(唱)“我的儿汾河湾前去打雁,天到了这般时不见回还,将身儿坐至在窑门以里——”

以外!

外边太冷!(根据演出时实际天气而论)

冷也得出去!

以外就以外。

他倒挺和气。

(接唱)“等我儿他回来好把饭哪吃呀。”

那叫“餐”。

吃、餐不一样吗?

就得说“餐”!

依着你,“吃西餐哪!”

瞧那“脑型”!还吃“西餐”哪!(唱)“马来!”(甲误以为《走麦城》是关老爷上场叫马童呢)

大呔,锵、锵、才来锵隆才来锵!

什么戏?

《走麦城》。

(用扇子打甲的头)走!《汾河湾》里唱出来《走麦城》啦!

啊,“马来!”你这不是关老爷上场叫马童呢吗?

什么呀?我这是薛仁贵上场啦!

噢,您扮演的角色上场了?

啊。

那我怎么办呢?

你打家伙呀!

你说明白喽哇,(重新坐在椅子上)“再来一餐哪——”

唉,他又对付一顿儿。“马来!”

呔,呔,呔个一个令呔,大齐大呔。咚里根儿隆,咚里根儿隆咚里根儿咚,隆根儿隆咚里根儿隆的咚,咚根儿隆咚,你冷不冷?

我汗都下来了!(唱)“薛仁贵做事太短见哪——”

噢,好!

别叫好哇!

我起个带头作用啊。

(唱)“射死了顽童染黄泉。儿想娘来难得见,娘想儿来哟要见面难哪呀嘿——”

(哭学伴奏)达里根儿隆的咚。

什么缺德弦儿,(唱)“正催马,用目观,见一大嫂坐窑前。前影儿好像柳氏女,后影好像柳银环,甩镫离鞍下了马,见了大嫂哇,礼当先。”

(伴奏)大大大大大呔。

(白)“大嫂请来见哪礼。”

(上下打量)哼!(转过身去)

什么毛病!(绕到左边)“大嫂请来见哪礼。”

(又转向右边)

这位受风了怎么着!(又转回右边)“大嫂请来见礼。”

(一撇嘴)缺德!

(用扇子打甲的头)谁缺德?

你缺德!你缺德!

我怎么缺德了!

我问你,想当初那年头儿,男女授受不亲,你说你挺大个老爷儿们,围着我们转悠什么!

啥!他什么也不明白!我那不是跟您见礼嘛!

噢,您那是见礼哪?

啊。

我领会错了。

你以为——

向我们求爱呢。

去你的吧!就这模样儿,我还向他求爱呢!

那我怎么办呢?

你得说话呀。

(唱)“啊,儿呀——”

就说这个?

说什么呀?

你应当说:“啊,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啊,还礼——”

坐下。

“啊,还礼——”

你忙什么?“大嫂请来见哪礼。”

这阵儿说吧?

你别问哪!

(白)“啊,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沈阳市。”(可根据演出地点更名)

沈阳市?

沈阳市,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了,没错儿!

噢,《汾河湾》里有沈阳市?

《汾河湾》是什么词儿?

“龙门郡。”

“啊,龙门——”

坐下。

“啊,龙门——”

你忙什么!

我受管制了!

“大嫂请来见哪礼。”

“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龙门郡。”

此庄呢?

“俱乐部!”

俱乐部?

我们在俱乐部演出没错儿呀!

《汾河湾》那年头儿有俱乐部?

《汾河湾》那年头儿是什么呀?

那叫“大王庄”。

“啊,大王——”

坐下!

“啊,大王——”

你忙什么!

(生气地)哼!

“大嫂请来见哪礼——”

(急赤白脸地)“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他还急了?“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龙门郡。”

“此庄呢?”

“大王庄。”

“大王庄打听一人,大嫂可曾知晓?”

“有名的不知,无名的不晓。”

他全不认识!

啊,不认识呀。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买根冰棍我们都不敢出去,认识谁呀!

你得说认识。

“啊,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便晓。”

哎,他又全认识了!

啊,我们群众关系好,你管不着!

嗐!你得说“啊,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啊,有名的——”

你坐下!

“啊,有名的——”

你忙什么?

他都会了。

这是怎么说的呢!

“大嫂请来见哪礼。”

不嫌麻烦。“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放路不走,施礼为何?”

“借问大嫂,此处什么所在?”

“龙门郡。”

“此庄呢?”

“大王庄。”

“大王庄打听一人,大嫂可曾知晓?”

“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提起此人,是大大的有名。”

“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就是那柳员外之女,薛仁贵之妻,柳氏银哪环!”

(假作吃惊地)“噢——”

(吓一跳)

“你问那柳银环么——”

“正啊是。”

“她看电影去了。”

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