赃官儿断案 - 刘白泉搜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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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 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43

从前,有那么三个穷哥们儿凑到一块儿,成了拜把子兄弟。

三个人都是以要饭为生的化子。一天傍晚,天下鹅毛大雪,路上静悄悄的没行人。三个化子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于是就不约而同地奔一座关帝庙走来。都想蹲庙台度过那个寒冷的雪夜。

先进庙堂的化子姓关、他左手拎个要饭桶、右手拿个打狗棍儿,进了庙堂,回手把门关好,先朝关公的塑像鞠个躬,然后把木棍儿和饭桶放下,两手合掌使劲地搓了几下,又用嘴对着两只手哈了哈气,觉得浑身都暖和了。他刚要坐下,见庙门又开了,又进来一个人。这人姓钱,也是个要饭的。他也是左手拎个要饭桶,右手拿个打狗棍儿。进屋后掩上门,也先给关公塑像施个礼,然后放下饭桶和拄棍儿,一转身才看见姓关的化子。两个人一见是同行,又是在庙里相遇的,都感到多了一个伙伴儿,于是互相打了招呼,道了辛苦。正这个时候,门又开了,又进来一个化子,他姓贾,也是左手拎个要饭桶,右手拿个打狗棍儿。他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化子唠得挺热乎,也挺高兴地搀和说:“二位、千里有缘来相会啊!”姓关的和姓钱的也都忙让姓贾的坐下。

三个化子互通了姓名,又盘问了家乡,还真巧,虽说不是一个省份的老乡,但住的都不远:一个是河南人,一个是河北人,一个是山东人,三个省紧挨着。这次又都是第一次跑关东相会在黑山县界。

一盘问年龄,姓关的最大,姓钱的居中,姓贾的最小。于是姓钱的提议:“咱哥儿仨干脆拜把兄弟吧!”姓关与姓贾的也很赞成。

于是三个人在关公像前各捧三把土当香炉,选了三根草棍儿当香,一齐跪在关公像前宣誓。哥儿三个愿学当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老大说:“今后我们哥儿三个有福同享,有祸同担;虽不同生,宁愿同死。我姓关的今后要当官儿了,咱哥儿仁就同享荣华富贵。”老二说:“我姓钱的有朝一日若发财了,家产就分成三份,咱们哥儿仨每人分一份。”老三说:“人都说我姓贾的能做买卖,我若是成了大商人,就把买卖劈成三个分号,每人一个商号。”

三个人宣完誓,就把要来的三桶饭菜折在一个桶里,桶底上架上柴不,等饭菜热好后,就会起美餐了:

一夜情谊不提。第二天日上三竿高后,哥儿仁都醒了,各自伸了伸懒腰,还得各奔前程谋生去。

哥儿仨出了庙门儿就一起往集市上走。这时候路上的雪已经开化了,有的还露出了黑土地,道眼被赶集的人踩得清清楚楚。

正走着,老大见一个土疙瘩上好像有个东西在上边贴着,老二上去用脚踢了一下,见一个大铜钱滚了出来,老三忙上前把铜钱拣了起来,用手擦了擦泥土,就想把铜钱揣了起来。这时老二手疾眼快,忙上前拽住老三说:“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老三说:“我拣的呀!”老大也急了,忙说:“三弟,你这就不对了,这钱可是我先看见的。”老二说:“是我用脚踢出来的呀!”哥儿三个各争各的理,互不相让。于是都同意到县太爷那里求公断。

二个人来到大堂上,县太爷问明情况后让把拣到的铜钱交上来。

这县太爷姓张,平时总在老百姓身上想主意。凡是到他堂上打官司告状的,都得叫他扒层皮。老百姓都叫他“赃(张)官儿”。

“赃官儿”把大钱儿拿在手,往自己裤腿上一蹭,大钱儿露出了黄色。他心里这个乐呀,暗想:今个儿是财神爷走错门啦,大清早就给我送钱来啦!

光乐不行,还得问案啊。他一边问案,一边想主意:怎么把这个大钱儿揣在自己的腰包里。他问一回拣钱的经过,听了听,感到没有空子钻。于是说:“这么的吧,你们三个人各有各的理,老爷我想听听谁家最穷,就把这个大钱儿断给谁!你们谁先说?”

关大听县太爷说完,赶忙上前说:“老爷我家最穷!”“赃官儿”说:“你家怎么个穷劲儿?”关大说:“青天大老爷,我家住半间屋,麻杆当灯烛,枕着炕沿睡,盖着破抹布。”“赃官儿”手里攥着大钱儿,鼻子一哼说:“啊,是他妈够穷的啦,成年盖个破抹布。这么说这个大钱儿应该给你啦!”其实他说给,但并没有撒手。正这个时候,钱二忙抢话说:“青天大老爷,我比他穷,他还有半间屋呢!”“赃官儿”一听,忙问:“你怎么比他还穷,那你说说。”钱二说:“我家住路途,星月当灯烛,枕着车辙睡,盖着肋条骨。请老爷明断,这钱应该给我。”“赃官儿”一听,心想:这小子是比他穷啊,连半间房子都没有,于是说:“这么说你是比他穷,看来这个大钱儿应该给你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像要给钱的样子,但并没想给。就在他要给还没给的节骨眼上,贾三忙说:“老爷慢着,他不算穷,比我强多了。”“赃官儿”一听也奇怪了,心说:他在马路上睡觉,连个破抹布都不趁,你还比他穷:“那你说说,你怎么穷?”贾三说:“老爷,我家住半空悬,挨饿好几年,要想逃活命,就得这个大铜钱!”“脏官儿”一听贾三这么一说可乐坏了,他乐的倒不是感到他穷得出奇,而是乐他说得不着边际,心说:你们越胡说,我越乐。这个大钱儿你们谁也别想要了,它今儿个是老爷我的了。于是“赃官儿”把震堂木使劲儿往桌上一摔,指着三个化子说:“嘟!关大、钱二、贾老三,搅闹地方不得安,每人重打四十板,这个大钱儿算归官!”

“赃官儿”又进钱了!他让衙役把三个化子轰了出去,问声:“还有告状的没有?”

(刘白泉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