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春联 - 李金斗 陈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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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斗陈涌泉给您说过的相声》 李金斗、陈涌泉 文物出版社 2011-10

您是什么文化程度?

初中

那您不如我。

你哪?

我是大学毕业。

噢!您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吃饭大学。

吃饭大学?跟我一样。

你也是吃饭大学?

我喝粥小学。

什么叫喝粥小学呀?

什么叫吃饭大学呀?

那是……?

那叫师范大学。

对!我就是那儿毙的。

毙的?

毕业的!

毕业以后在哪工作呀?

坐家。

写小说?

坐家。

写剧本?

坐家你懂不懂?

怎么个做家?

每天在家里坐着。

家里坐着呀!

坐着怎么啦?做些笔墨消遣,吟个诗呀,写个春联呀,都是我的工作。

你还爱写春联?

对,最近我在家里写了几副绝对。

绝对?

绝对,懂吗?就是有上联没有下联儿。

可以找人对呀。

找了,为了这几副对联,我走遍全国各地,访问多少位文学家,结果一个对上来的都没有,这几副绝对太深了,这不是最近我准备登报。

干吗?

征求下联呀。

噢!您这几副绝对是什么词儿?

怎么,你打算对。

我想听听。

那么多文学家都对不上来,就凭你还能对得上来,我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话可不能那么说,万一我能对哪?

好,我说说你听听,你对得上来再对,对不上来可别胡对。

我哪能胡对呀。

我这第一副绝对是……

什么?

买卖兴隆通四海。

说呀。

完了。

就这个呀,我当什么绝对哪!

我走访多少位文学家都对不上来。

人家是不跟你治气,我给你对个下联行吗?

我这正找不着下联呢。

我也不一定对得恰当。

说说看吧。

您那上联?

买卖兴隆通四海。

我给你对,财源茂盛达三江。

呜呼呀!你这学问可太大了!

也不怎么样,过去我们家对面有个煤铺就贴这副对联儿。

再听这第二副。

说吧。

根深叶茂。

本固枝荣。

嗯!开市大吉。

万事亨通。

你再听我这最后一副。

你说。

忠厚传家久。

诗书继世长。

我完了!

你早就完了,这叫什么绝对儿呀,头八百年就有!

这是开个玩笑,我真喜欢对联儿。

对春联有规矩。

那我懂,讲究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清,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对雾蒙蒙,开市大吉对万事亨通。

就别提这个开市大吉万事亨通了。

绝对儿嘛!

今天没事,咱俩对几副春联,怎么样?

可以。

我要说个上联呢?

我给你对个下联儿。

是这话?

当然啦!

我说上。

我对下,有上就得有下。

我说天?

我对地,天对地。

我说盐?

我对醋。

醋?

啊,油、盐、酱、醋、茶五味调和,你那是咸的,我这是酸的。

我说好。

我对歹,好好歹歹分得清。

我说事。

我对炮。

事怎么对炮?

你那支士,我就拨炮,士让炮打啦!

咱俩下象棋呢?

这有什么呀?

这五个字合起来是个对子的上联儿。

什么?

上天言好事。

我对,回宫降吉祥。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对的。

是吗?

我说上。

我对下。

我说天。

我对地。

我说盐。

我对醋。

我说好。

我对歹。

我说事。

我对炮。

我这是上天言好事。

我这是下地醋歹炮。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也不对,对字讲究是三言是五语。谁叫你不一块说,你要说上天言好事,我当然给你对,回宫降吉祥,你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给你对下地醋歹炮。

这倒怨我?

当然啦。

我说两字。

我对两字。

你听这个,羊肉。

我给你对,萝卜。

羊肉对萝卜?

啊,羊肉汆萝卜吗,再焖点米饭,多香啊。

这位又馋啦,我说绸缎。

萝卜。

绸缎也对萝卜?

绸缎汆萝卜吗!

那怎么吃呀,我那是穿的绸子和缎子,你怎么也对萝卜?

我这九丝罗、十三丝罗,布匹的布,罗布。

罗布啊?我听成萝卜啦。

那你怨谁呀。

再听这个,钟鼓。

萝卜。

我这是撞的那个钟,打的那个鼓。

我这是敲的那锣,打的那个钹,锣钹。

噢!锣钹呀?岳飞。

萝卜。

岳飞也对萝卜?

岳飞就不吃萝卜的啦?

岳飞是一位古人。

萝卜也是位古人。

哪位古人叫萝卜?

听过戏吗?目连僧救母。

听过。

目连僧,法号叫目连僧,他姓什么?

他姓罗。

叫什么?

罗卜。

这不是罗卜吗?你没听目连僧他母亲唱吗:(学老旦唱)“我那罗卜儿。”

行啦,行啦,别唱啦!

我对上来了。

你再听这个。

萝卜。

我还没说呢。

先说下搁着。

像话吗?我说两字你对萝卜,那我要说个三字儿呢?你对什么?

我对大萝卜。

我说四个字?

我对好大萝卜。

我说五个字?

我对好大个萝卜。

这筐萝卜全卖我了,不行,重对。

什么上联?

蒙头纱,女同志戴的那个头纱,蒙头纱。

蒙头纱,您那上联是?

蒙头纱。

我对包脚布。

包脚布?

你那是头上戴的,我这是脚上包的。

听这上联,马牙枣。

我给你对,羊角葱。

我这有马牙。

我这有羊角。

我这是枣。

我这是葱。

哎,我能添字。

我能加字。

马吃马牙枣。

羊啃羊角葱。

我这儿吃,

我这儿啃。

好嘛,我这马牙枣,是八月当令。

我这羊角葱,是二月当令,二、八月还是春秋对儿,这真是“虽不中,不远矣,此之谓也!”

瞧这酸劲儿!

怎么样?

好!听这上联,山羊上山,两头是山。

我给你对,水牛下水,两头是水。

我能添字。

我能加字。

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碰着脚啦?

不,犄角的角。

我给你对,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我还能添字。

我还能加字。

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学羊叫),咩……

这是怎么回事?

碰疼了。

我给你对,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哞……(学牛叫)

我这儿,咩……

我这儿,哞……

咩……

哞……

到屠宰场啦!

谁叫你叫唤来的,你说什么我都能给你对上来。

我说南?

我对北。

我说东?

我对西。

好,听这个上联,“南大人向北征,东进西退”

你怎么全占上啦。

我这是绝对。

怎么讲?

一位姓南的大人带兵向北征,由东边打进去,由西边退出来。这就是,南大人向北征,东进西退,对得上来吗?

我对春掌柜卖夏布,秋收冬藏。

对得上吗?

当然对得上。

怎么讲呢?

有一个掌柜的,姓春,卖的是夏布到秋天收起来,冬天藏起来,这就是春掌柜卖夏布,秋收冬藏。

我这是东西南北。

我这是春夏秋冬。

我这是四方?

我这是四季。

四方?

对四季。

四季?

对四方。这真是“虽不中,不远矣,此之谓也”!

瞧这酸劲儿!你再听这个上联:“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你怎么又加上上下啦?

这叫抻练抻练你。

好,你听我这下联:“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对得上吗?

当然对得上。

我这是北雁南飞。

我这是前车后辙。

双翅东西?

两轮左右。

分上下?

走高低,高低即是上下,上下即是高低,这真是“虽不中,不远矣,此之谓也!”

又来啦!

这有什么呀?

“小老鼠偷吃热凉粉”。

这上联怎么讲?

老鼠多大都叫老鼠,刚出窝的那个小耗子也叫老鼠,不能叫小鼠。凉粉儿呢,冰镇着的那个也叫凉粉儿,刚出锅的那个,也叫凉粉,不能叫热粉。我这上联是刚出窝的那个小老鼠,偷吃那个刚出锅的热凉粉,这就叫“小老鼠偷吃热凉粉儿”。

我给你对“短长虫盘绕矮高梁”。

你这怎么讲?

长的也叫长虫,小七寸也叫长虫,不能叫短虫,高梁多高也叫高梁,刚出土的那个也叫高梁,不能叫矮梁,我这下联是“小七寸盘绕到那个刚出土的高梁”。这就叫“短长虫盘绕矮高梁”。

我这是又小、又老、又凉、又热。

我这是又长、又短、又矮、又高。

对得好。

这才是“虽不中,不远矣,此之谓也”!

没完了。

这叫气气你。

还不一定谁把谁气了呢,你再听这上联。

说吧。

“道旁麻叶伸青掌,要甚,要甚?”

这怎么讲?

马路两旁种的都是蓖麻,那个蓖麻叶就跟青掌一样,风一刮就好像跟过路人要东西一样,要甚?要甚?你对什么?

我对:“池内莲花粉拳,打谁,打谁?”

怎么讲?

池塘内种的那个莲花骨朵,就像粉拳一样,风那么一吹,就好像要打谁似的。

我这是要甚,要甚。

我这是打谁,打谁,你要什么没什么,我还打你一通儿!

那我就别要了,你再听这个——

您说。

“犬行雪地梅花五”,狗走在雪地里留下的那脚印就跟那梅花五瓣儿一样,“犬行雪地梅花五”。

我对“鸡踏霜桥竹叶三”。

对得上吗?

当然对得上,小鸡走在霜桥上。

小鸡走俩桥?

不,小鸡走在下过霜的桥上,就跟竹子叶三瓣儿一样,这就叫“鸡踏霜桥竹叶三”。

听我这上联:“鸡犬踏双桥,梅花亲竹叶。”

你怎么偷鸡呀?

我这是借用。

好,你那又有梅花,又有竹叶,那我给你对:“猴马行雪地,佛手共香橼。”

我这说,狗走过下过霜的桥,留下的那脚印,像梅花,鸡又走过来啦也留下脚印,就像竹叶。梅花旁边又配上竹叶了,“鸡犬踏霜桥,梅花亲竹叶”。

猴走过雪地,留下的那个猴爪子印,像佛手。马走过雪地,留下的那个马蹄子印跟香橼一样,佛手旁边有个香橼,这就是“猴马行雪地,佛手共香橼”。

好,“鸡冠花下鸡观花”,鸡冠子花底下有一只鸡在那看花呢,这就叫“鸡冠花下鸡观花”。

我对“狗尾草上狗偎草”,狗尾草单是一种草,在这草上扒着一只狗在偎那草呢,这就是“狗尾草上狗偎草”。

我这是鸡冠花。

我这是狗尾草。

“钢盆冻冰金镶玉”——

怎么讲?

钢盆里冻上冰了,钢盆是黄的,冰是白的,就好像金子镶着玉似的,“钢盆冻冰金镶玉”。

我对“雨打荷叶翠点珠”。

你这下联怎么讲?

荷叶本来是翠绿的,下过雨的荷叶上,有好多水珠跟珍珠一样,雨打荷叶翠点珠,你那金镶玉,我这翠点珠。

“厅前种竹先生笋”,厅前种了好多竹子,下过雨之后长出那笋来了,这就是,“厅前种竹先生笋”。

我对,“庙后栽花长老枝”,庙后头栽的花,年长日久长出老枝来了,这就是“庙后栽花长老枝”。

我这儿还有讲法。

我这还有批语。

厅前种的那竹子,叫教书的先生给踩了,(变语气)“厅前种竹先生损”。

庙后头栽了花,小和尚告诉长老“庙后头我栽花了”,长老说“我知道了”,“庙后栽花长老知”。

“二猿断木山林中,小猴狲也能对锯”。

你这是讽刺我。

我这是上联。

这是怎么个意思。

两个人在森林里伐木,中午两个人吃饭去了,有两个小猴最聪明,他们也学人的样子,拉两下锯,这就是,二猿断木山林中,小猴狲也能对锯。

对那个锯呀,我给你对:“一马失足淤泥内,老畜生怎样出蹄。”

你这是骂我呀?

不是,我这是下联。

你这是怎么讲?

一匹老马走在淤泥里,那蹄子拔不出来了,这就叫,一马失足淤泥内,老畜生怎样出蹄?

噢,出这个蹄呀,你再听这个:“河内荷花,和尚采去何人戴”。这四个hé字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和尚不娶媳妇,庙里也没女的,这花给谁戴?这就是“河内荷花,和尚采去何人戴”。

我对:“市上柿子,世子买去是谁吃。”四个shì字也不一样。

再听这个:“雨打竹竿光棍流泪。”

怎么讲?

下雨下在竹竿上啦,雨水顺着竹竿往下一流,就跟流眼泪似的,“雨打竹竿光棍流泪”。

我对:“风吹葫芦和尚摇头”。

你这怎么讲?

和尚都是大秃子,风一吹那葫芦就跟脑袋一样,“风吹葫芦和尚摇头”。

我这还有别的含意。

我这还有别的理解。

我这光棍到现在还没搞上对象呢。

和尚摇头:“我这辈子也没希望了。”

三塔寺前三座塔,塔、塔、塔。

五台山后五层台,台、台、台(学打小锣声)

他又开戏了,听这个“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我给你对“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再听这个:“大大妈大模大样骑大马。”

我对“老姥姥老夫老妻赶老羊”。

“姥姥喝酪酪落姥姥捞酪。”

我对“舅舅架鸠鸠飞舅揪鸠”。

你再听这个:“妈妈骑马,马慢妈妈骂马”。

你这说绕口令哪?还是对子的上联?

都有。

有讲吗?

当然有讲!

你说怎么讲?

妈妈骑着一匹马!这马哪走得慢,妈妈哪她不打这马她骂这马,这就叫妈妈骑马,马慢妈妈骂马。

好!我给你对“妞妞轰牛,牛拧妞妞拧牛”。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是对子下联。

怎么讲?

听着:妞妞就是小姑娘,她轰着一群牛,这个牛太拧,这个姑娘也不打这个牛也不骂这个牛,她拧这个牛,这就叫“妞妞轰牛牛拧妞妞拧牛”。

这个费劲哪!

我对上来啦。

我说绝对,你就对不上来啦。

没有对不上来的!

“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窟窿空。”

您这是什么呀?

对子上联。

您这有讲吗?

有讲。

怎么讲?

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有一天,赶上大雨,上不着村,下不着店,没地方避雨去,一看路旁有一棵空树,孔子上树里避雨去,这叫“空树藏孔”。

“孔进窟窿”?

孔子进树窟窿啦,“孔进窟窿”。

“窟窿孔”?

空树里有孔子啦,“窟窿孔”。

“孔出窟窿”?

雨过天晴雨不下啦,孔子出来了,“孔出窟窿”。

“窟窿空”?

窟窿里没有孔子啦,窟窿空啦,这就叫“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窿,窟窿空”。

差点没放炮!

那您就管了!

您这多少言。

十八言。

咱们数一数。

好,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窿、窟、窿、空。

正好十八言。

听你的下联。

这很好对,给您对,“悠、吧嗒、嘡、哗啦、噗通通、哎哟哟、卟卟卟、吱吱吱”。

您这更乱了。

一点不乱。

您这够四五十言。

不,十八言。

也十八言,咱们数数。

数,悠、吧嗒、嘡、哗啦、噗通通、哎哟哟、卟卟卟、吱吱吱。

哎,也十八言,您这有讲吗?

有讲。

怎么讲?

本人的实事。

实事对典故,恰当。什么时候的实事呢?

解放天津的时候,我正在炕上睡觉,就应上我这“悠、吧嗒、嘡、哗啦、噗通通、哎哟哟、卟卟卟、吱吱吱”,一块全来了。

这份乱。

不乱。

您先说这“悠”?

从前线上飞过一个枪子来,“悠”。

“吧嗒”?

撞到墙上了,“吧嗒!”

“嘡”?

开炮了,“嘡”。

“哗啦”?

房子倒下啦,“哗啦”。

“噗通通”?

我打坑上掉地下啦,“噗通通”。

“哎哟哟”?

硌了我腰了,“哎哟哟”。

“卟卟卟”?

一疼,我放了三屁。

“吱吱吱”哪?

嘣死三耗子。

这份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