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 尹笑声整理 尹笑声 邓继增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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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友十年 相声茶馆》一默编 海河文化编辑部 2009

你看今天来的朋友们都是相声老观众。

喜欢相声的是多啊。

相声这个东西短小精悍,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文艺形式。

都爱听啊!

你看,相声这两个字顾名思义啊,您看相,这个相啊。它是相声的相。

对。

这个声呐,声呢?声啊,是相声的声。

两句废话。两句废话,这不是。

这个相啊,是相貌的相。

对。

声是声音的声。

这个对。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要求这个相声演员呐,这个相貌得好看,声音得好听,您得爱听,这不过就是一个要求。

是是。

真正做到这个标准的没几个。

不易啊。

这说相声的您看看,没几个能达到这个标准的。您看众友相声艺术团这些个演员您看一个一个的。

怎么着?

都什么模样的都是,啊,歪瓜裂枣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瞧您说的。

您您,您看看。

到我这儿了。

您,您,站好了。

我站好了。

往前看。

可以啊。

就这模样皮包着骨头,太阳穴也塌了,腮帮子也嘬了,眼睛呢俩大黑窟窿,就跟画出那骷髅似的。

我死尸是不是。

他往台上一站,您这么一看,就值两个手榴弹。

有一个我都受不了啊,还俩手榴弹。

你看已经都这模样了那怎么办呢?是吧,也就反正就对不起观众呗,您就将究了吧,这长的,这就是自然灾害。

挨不上。

反正就是这模样就这模样吧。得得得得在那儿凑乎吧你。

打住吧咱。就这模样,真是。

不单是相声,有具体要求的条件。

是。

您说您做哪行哪业,它都有具体条件。

当然了。

比如说你想开飞机去。

是啊。

好不好?

好啊。

好啊,晕高儿不行。

这晕高儿怎么了?

啊对,飞机一起飞,再看你死过去了,那哪行。

飞机就掉下去了。

开汽车你看现在很普及啊。

对啊。

差不多都有汽车的驾驶执照,

没错儿。

可是一样,您色盲不行。

是啊?

您看那红灯绿灯都一个色儿,那能开车吗?

这不出危险了吗。

您要到那个殡仪馆火葬场去工作去,胆儿小不行。

这还要胆子。

多新鲜啊,你整天跟死人打交道。

是啊。

胆儿小你害怕啊。

嗨,害什么怕啊,我告诉你,我有一个朋友死了,我送他到那个火葬场,什么事都有没有,不害怕。

不害怕。你几点去的,

上午十点。

上午十点啊。

对啊,

你是不害怕。

怎么了?

大白天的那么多人,这拨儿还没走了,那拨儿又来了,你害什么怕你。

您说呢?

我说你是在那儿工作。

噢。

你看那死人排队一个一个的烧,白天烧不过来到夜班接着烧。

还加班。

您在那火化炉上工作,这么大的火葬场,连您算上一共五个人。

才五个人啊。

人是有啊,都是死的。活人就你们五个人。你说你害怕不害怕?可是你看人家那个工作的人员根本不害怕。

是啊。

小铁车推过一个死尸来,一揭那个单子;

看看?他挨个儿还看看。

哎呀!这岁数不大啊,这个够年轻啊。怎么还牙咧嘴的呢?不好受啊。

烧吧。

这个烧完了清炉,把骨灰弄出来装骨灰盒里。

烧下一个。

小铁车又推过来了。

又来一位。

这个过去一撩那单子,这老头儿,我怎么看着面熟啊。

认识啊。

这不那说相声的邓继增吗?

把我给烧了。

他怎么跑这儿躺着来了,那个说话了,邓继增有嘛新鲜的,他早就该死了。

有这么说话的么。

他有病,他打头年就有病,你看那脑袋都糟半拉啦,你看!

糟半拉像话嘛,什么叫糟半拉?

糟半拉,怎么没有啊,里面还有没脑袋的啊,你可能以为,那火葬场烧的那死人都是正常死亡的,什么样的都有。

是吗。

那车祸的死亡不也得烧去嘛,

那当然得烧啊。

自杀的,自杀,您是有研究的,您那。

我研究那东西干嘛啊我。

就说这自杀的多难看。

对啊。

跳河的、跳井的、抹脖子的、上吊的、上吊、你提这上吊,自杀里边上吊的那是最难看的。

是吗。

哎呀,上吊的,上吊的就那个脸啊;

怎么啦?

比你都难看啊。

比我干嘛!

说错了,他哪有您难看啊,呵!

我比他还难看。

那我就不管了。

呀呵,他不管。

上吊的那个那个脸啊!的铁青啊。

是啊。

那个嘴张的舌头往外都吐出半寸多。

您打住打住,打住,多少?

半寸多。

半寸多,完了完了,那是一尺多,还半寸多。

舌头出来一尺多,

啊啊啊!

你说那是戏台上,戏台上那黑无常白无常。

对。舌头吐出一尺多长。

是啊,那是艺术夸张。

假的,噢真的,真的呢?

人哪有舌头一尺多长的。

没这么长的。

你跟你媳妇儿接吻的时候,舌头都没吐那么长。

说这个干嘛。

舌头吐出半寸多来,两个眼,眼珠子瞪的都往外流,愁的多难看啊。

就是啊。

就因为胆儿小,看见这上吊的,啊啊!还出过事儿?

还有事儿?

我小时候,那时候是日本侵华的时候,我才几岁儿,河边上有一个人吊死了,报官了,报官了以后第二天的上午来人验尸。

对。

可是在验尸之前,这个死尸不能动。

是吗?

这叫死尸不离寸地。

有这句啊。

得有人看着这个死尸。

应该啊。

其实没什么事儿啊。就看着这死尸啊,别让狗咬了,猫挠了,就这个就行,来看尸的这个人啊,姓李。

姓李。

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外号。

他外号叫什么?

叫李大胆儿。您听这名字,这个人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是吗。

他自己就说上吊的有什么可怕,他是挂那儿了,他要不在那儿挂着,我敢抱着他睡觉。

抱着死尸睡觉。

就这么大胆子,吃晚饭的时候,他提了一个破棉袄,又提了半瓶酒他就来了,弄了点稻草往地上一铺,离着这个死人啊,也就五六步远。

还不远。

他坐那儿了,拿起酒瓶子刚要喝,他一琢磨不行。

怎么了?

我胆儿大我是不怕。

是啊。

一会儿天黑了,我万一打个盹,这要是来个走夜道儿的要是撞上他非吓坏了不可。

那是啊。

这附近又没有灯,怎么办呢?

那怎么办?

他有主意,到杂货铺买了一根鞭杆香。

什么叫鞭杆香啊?

这香有二尺多长,那粗细就跟那铅笔的粗细差不多,那时候都拿这个熏蚊子。

对对。

他买了一跟鞭杆香点着了,他让这死人拿着,他插在这个死人手里啊。

谁啊,我死尸啊。

我您哪能是死人呢,您怎么着也比死人强点儿,行行行行行。

你往我这儿插干嘛?

这是给死人插的,就是让那个死人的指头缝里,他给插那儿了,他那意思呢,你要走黑道儿的老远看见这个火亮儿了,你就不往上撞。

是啊。

这时候都安顿好了,他坐在那个稻草上,拿起酒瓶子自己喝酒,开始喝酒了么,这时候可就晚上九点多钟了,天可就黑下来了。天是越黑越显着这个香火它亮。

那当然啊。

一边儿喝着酒嘴里一边叨叨。

还叨叨着。

哎呀,朋友。你说你想这条道儿干嘛,你这上吊你这纯粹是给我找麻烦。

是吗?

你说这不是撑的么,你跟死人搭咯什么啊。

就是啊。

你说理你不理你,他不理你你说个什么劲儿。

对啊。

他理你,他告诉你。我给你找嘛事儿了我,不给你吓跑了。

多新鲜啊。

自个儿喝着喝着也没劲,又加上天黑了,他就迷糊了。

懵盹儿。

睡着了。

是。

就在这个时候,您说怎么这么巧。

怎么了。

来一个走夜道儿的。

那常事儿啊。

一个人儿走着走着,他想抽烟,伸手一摸口袋儿,有烟没火儿。

你说怎么这么巧。

呵!我怎么没把火儿带出来。

就是啊,

这黑天半夜的我上哪儿买火儿去,这,哎!一眼就看见死人拿着的那个香火了。

是吗?

前面有一个抽烟的,我找他借借火儿吧!紧走几步到眼前了,“劳驾借火儿使使”,你看这借火儿啊有个自然规律。

什么规律啊?

他借火儿的时候不看人,他的眼睛就奔那个火儿去。

是。

点完了烟以后,还这个烟啊得说两句客气话儿,这个时候再抬头看人,他呢,也是这样拿着烟卷过去了,“劳驾借火儿使使,这人怎么这么高啊这人?”借过来把烟点着了。点完了烟还烟的时候,他就说句客气话。

对。

您抽我的。

怎么意思?

这一下就看这死人啊,大眼角鼻子眼往下流血。哎呦?俩眼珠子瞪这么大就这么看着他,这位这一害怕,这头发,就立起来了。

是啊。

说头发了,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可不是。

两条腿瞪愣就直了,吓的他这个烟卷是掉地下了。可是这香火他死把了,他再想扔都扔不了了。

是啊。

他的心气是转身就跑,可是他跑不了了。

是吗?

腿肚子都冲前了,他跑的了嘛!

转了筋了都。

这人就这模样了,拉着两条腿,我怎么找吊死鬼借火儿呢,他这么往前走,这个时候看尸的李大胆儿没睡死,他在那儿懵盹儿。

对呀。

这风一吹他呢,他醒了,醒了睁眼一看那香火,出儿出儿出儿走了,啊,你怎么走了呢?

就是。

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对啊,这可不行,你走哪儿我也得把你追回来,蹭愣,他起来了,他往前就追,可他跟趿拉着两只鞋啊。

是啊。

他往前一走,踢了趿拉踢了趿拉,前边那位受得了么,他一听后边坏了,他下来了。我就拿你一个香火你至于追我嘛。

就是啊。

后边这个三步两步就追上了,他胆儿大。

对。

照着后脖领子一伸手,咔碴就一把,你再看前面那位吓死过去了。

是啊。

这后边这个还没完了,这只手揪着后脖领子,这只手一圈他这肚子,你跑跑哪儿去。

对。

你跑了明儿个验尸验谁啊。

就是啊。

你跑哪儿去我也还得把你挂上你,这儿还一个了。

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