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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 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46
马瘦毛长蹄子胖,
老两口子睡觉争热炕,
老头儿说:“我要在炕头儿上睡。”
老婆儿说:“不让不让偏不让!”
老头儿拿起来掏灰耙,
老婆儿抄起来擀面杖。
一仗打到大天亮,
把个炕晾了个冰冰凉!
挺好的热炕——
谁也没睡上!
那位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呀?这叫:“定场诗”。有这事吗?没有,笑话儿嘛!不过人的脾气是不一样的,旧社会有这么几句诗说得有意思:
酒色财气四堵墙,
许多迷人里边藏。
有人跳出墙儿外,
真乃长生不老方。
那时候把这四个字看成是“四害”。的确,在旧社会,这也真是害人之道。就拿酒字来说吧,古代有多少著名人物被它害得身败名裂呀!现在您走在街上再也看不见醉眼乜斜的人了,更不用说撒酒疯骂大街的,根本没有了。一来人们生活好了,心情舒畅了;二来觉悟也提高了。旧社会为什么醉鬼多哪?有钱人过的生活是醉生梦死,穷人是以酒消愁。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在我们那村里有一家财主,亲哥儿俩,老大结交官府,走动衙门,是个很有名气的富豪。老二就不是了,家里的产业虽然他应当得一半儿,可是穿得破破烂烂,整天是醉魔不醒的,怀里揣着酒壶,甚至上厕所去都得喝几口。大哥看着自己的弟弟这样,太给家里丢脸,对待家里事儿一点儿都不操心,这财产还得分给他一半儿,越想越冤,想着想着,可就起了歹心了。想办法把他处治了,全部家产好归自己。又一想,害他也得有个理由,否则本村的当家本族的也不能答应;若害了兄弟,再让本族人讹一头子,更不合算。有办法,先给他散布空气,先劝他,他必然不听,一吵嘴,落个他不听话,然后再处治他,本族人就没说的了。这天早儿,酒迷喝得“醉魔咕咚”的,在书房里睡着了。老大去叫他,连推带拽,说什么也醒不了。老大一看桌上有笔墨,拿起笔来,在墙上给留了一首诗,这么写的:
劝弟莫饮瓮头春,
这个“瓮头春”就是酒的别名,在唐、宋两代,酿酒的大部分用带春的字给酒起名儿,后来大家就用“瓮头春”做酒的名字。
多置绫罗穿在身。
如今人儿势利眼,
只认衣服不认人!
后边又缀上四个字:“别喝别喝!”老大写完了放下笔出去了。呆了俩多钟头,酒迷醒了,揉眼睛一看,墙上写着一首诗:“劝弟莫饮瓮头春,多置绫罗穿在身,如今人儿势利眼,只认衣服不认人!别喝别喝!”哦!甭问,这是我哥哥写的,准没错!这是要管着我呀?我喝酒也没花你的钱哪!花的是父母的遗产。你不叫喝呀?我是非喝不可!想到这儿,把笔拿起来,在他哥哥那首诗旁边,也写了一首。写完了,把笔一扔,又出去喝酒了。他大哥回来,到屋里一看,人没了,一看墙上多了一首诗,仔细一看,把鼻子都气歪了!这首诗写着:
小弟爱饮瓮头春,
不置绫罗穿在身,
有朝一日阎王叫,
不要衣裳光要人!
偏喝偏喝!
老大一看,这是成心气我呀!心想:我正找不着台阶哪,你不是偏喝吗,好啦!我叫你喝个够!他到后院把大缸腾出来,到烧锅那儿弄了三大篓酒,倒了一大缸。然后到酒铺里把他兄弟找来,气昂昂地说:“你不是偏喝吗?这次叫你喝够了吧!下去!”这若是别人,非吓坏了不可,可酒迷满不在乎,脱了衣裳,咚!蹦了下去:吱——吱,“边喝着,一边气人:“嗯,这酒真香,就是没有菜儿。”他大哥这个气呀:“好,你喝吧!”一猛劲儿把一扇大磨端起来,盖在缸口上,还正合适!有缝儿的地方都贴上封条,然后,去找兄弟媳妇去了。进门就说:“弟妹,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着急,我这兄弟太不争气,整天老是一天三个醉,你跟他一辈子也是受罪,因为有他这人跟没有一样了,我把他给扔在酒缸里了。他死之后,你愿意守着,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要愿意往前走——改嫁,我也不拦着,给你几十亩地,两所房子。打它司的话,我钉着,你看着办吧!”说完就走了。他兄弟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呀!那时候有旧礼教捆着,讲究“家有长子”、“国有大臣”,再说,自己虽然认识几个字,可是论人力、势力,都斗不过人家,就剩下哭了。哭了一晚上,到后半夜一想,自己的丈夫虽然死了,还是应当看看去,夫妻一场嘛!到后院一看,酒缸上盖着一扇磨,心里就凉了,心想就是酒淹不死、泡不死,也得闷死呀!又一想,既然来了,干脆把磨推开,就着月亮光,把死尸弄出来,看最后一眼,明天也好成殓起来呀。想到这儿就去撕那封条,心里一难过,就说了一首诗:
哥哥劝你你不听,
将你扔在酒缸中,
要想夫妻重相见,
除非鼓打在三更!
这意思:绝对活不了啦!只等三更天你给我托梦吧!其实酒迷没死。为什么哪?磨上不是有个磨眼儿吗,他哥哥当时一慌,忘了堵上啦,能进空气!酒迷一听有人撕封条,仔细一听是自己媳妇念诗哪!……除非鼓打在三更?哦,这是以为我死啦!嗐!我这儿喝得挺美,这不是多余担心吗?我呀,干脆,告诉她一声儿。想到这儿,把手从磨眼伸出来了,冲他媳妇直晃悠,他媳妇吓了一跳:“哟!闹鬼呀!”酒迷在缸里答碴儿了,也说了四句诗:
贤妻不必痛悲哀,
哥哥封皮别打开,
你若念其夫妻义,
给我送块咸菜来!
他还喝哪!
(于世德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