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张士珍 - 苏文茂 朱相臣合作 马志存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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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信息
《苏文茂相声选》苏文茂 百花文艺出版社 1993

与朱相臣等合作,与马志存整理。

嗬!老没见了。

可不是嘛。

您近来工作很忙吧?

够忙的。

您还在那儿住哇?

还在那儿住。

在哪儿住哇?

噢,不知道哇。

知道,您在南市住对不对?

不!我早就搬家啦。

搬哪儿去啦?

河北区光复道——

啊!?

怎么啦?

你家住在光复道!

这还新鲜,我从五八年就搬去了。

哎呀,我最亲爱的,(和乙拥抱)太好了!

你是什么毛病?

我打心眼里羡慕你!

噢!就羡慕我这脑袋。

不!我羡慕您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有什么可羡慕的?

不但是你,光复道所有的居民我都羡慕。

为什么呢?

你们光复道的居居懂得疼人哪!

这叫什么话?

我要是在光复道工作你们也得疼我。

这全哪儿的事啊。

我问问你,你们那儿有个副食店吗?

有哇。就在我们门口,我们老太太天天上那儿买东西去。

这个店里有个售货员叫张士珍的,你认识吗?

太认识啦。那是我们顾客的贴心人哪,我们那片居民谁也离不开她,她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我再问问你,你们那儿的居民有时候给售货员送饭,有这么回事吗?

太有了,那还新鲜嘛,不仅送饭,像什么天热送清凉饮料的,天冷送棉大衣的,下雨天送雨衣的,平时送茶水的,我们那片的居民跟光复道副食店的售货员关系别提多好啦。这不,我们老太太还惦记着把售货员请到家里去吃饭哪。

哎呀!我的老太太,您可太好了!

谁是老太太呀?你有神经病啊!

你们光复道的居民可太好了。唉,要提起我们那片的居民叫我难过呀。

怎么?

还甭说给我送饭,连碗凉水也没人给我送啊。也难说,他们不懂得疼人哪。

你是搞什么工作的?

我也是副食店的售货员。

哦!你搞这工作时间不短了吧?

敢情,从五八年大跃进广大家庭妇女走出家庭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解放妇女劳动力,我就参加工作了。

啊?解放了妇女劳动力,你参加工作了?

嗯。我跟着一块掺和进来了。

什么叫掺和进来了;这么说,你干商业工作也有二十来年了。

对。别的咱不敢说,搞副食这摊工作没有咱拿不起来的。

是呀。

我们那个商店分这么几个组,

哪几个组?

有蔬菜组、调料组、食品组、鲜货组、大肉组、还有水牛组。

咦!什么叫水牛组哇?

就是水产跟牛肉。

噢,这么个水牛组哇。

就这些个组的工作,咱是搁哪儿哪行。

看来,您搞这行工作很有经验了,样样精通,可称是多面手。

嘿!您这句话比请我吃顿饭还好哪,我太高兴了。

怎么呢?

您了解我呀,我们那个单位的同志连领导都算上,他们太不了解我了,就我这么大能耐还让我学习。

让你学习什么?

学习张士珍。

太对啦,财贸战线上的职工都应该向张士珍同志学习。

嗐,干我们这行的都这两下子,不就是你买我卖吗?

不然。张士珍同志把商业工作看成是建设社会主义的重要岗位,她认为售货员是向广大人民群众传送党的温暖的桥梁和纽带。

这咱不懂,咱就知道干。

对,这些体会张士珍同志就是在实干当中体会出来的。张士珍同志二十几年如一日,不管是酷暑严寒,刮风下雨,坚持推车送货,她心里始终装着群众,把顾客的困难就看成是自己的困难。她对老弱户、病残户,都把日常用的油、盐、酱、醋、菜,按旬定时送货上门;对孕妇产妇照顾得非常周到,坚持天天送货,隔日访问,把特需商品优先照顾给产妇孕妇。像什么……

行啦,行啦,别说啦。不就是送货吗?我也经常给人送货。

那居民肯定会满意。

照样有意见。要不怎么说我们那儿的居民不懂得疼人呢。拿那天来说吧。刚下过雨,路还挺难走的,我拉着一车小白菜挨家挨户地送,你说咱容易吗?

喀,为人民服务还谈得上容易不容易。

为人民服务咱懂啊。这大老远的把菜送来了,哪怕把我让进屋去喝口水擦把汗呢。这好,一见我来了都躲着,把门也关上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那许是你的服务态度不好。

谁说的,就咱那热情劲儿,告诉你,平时从来没有过。

是啊。

“大娘,大娘,给您送小白菜来了!”“不要呀!”,“您来四捆吧,才两毛钱。大娘——大娘——老奶奶!”

怎么又奶奶了?

咱觉着给她长一辈她还不要嘛。

啊?没听说过。

“老奶奶,把菜给您放这儿吧?”“没告诉你吗,我们不要。我倒不在乎这两毛钱,你净弄点拿雨水浇的烂菜送来了,我看着堵心。我看这样的菜呀,最好倒土筐里。”我说,“那什么……您先给我两角,我替您倒土筐里去吧!”

啊!都倒土筐里啦,还找人要钱哪?

咱不是为了让国家不吃亏嘛。

是啊!让居民吃亏也不行。

我心里说,行,咱们走着瞧,给你送菜你不要,今后你也别求我。

人家干什么求你?

她就不上我这儿买东西来啦?

噢,买东西叫求你呀?

反正你再想买菜也没那么容易。

这叫什么思想?你还想报复报复。

冤家路窄,下午来了一车西红柿。嗬!这车柿子别提多漂亮了,个又大,色又正,我这刚卸完车,那位老大娘就来了。

那你就应该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

喊大娘啊!

(摇头)

叫老奶奶?

叫老奶奶!我没关门就对得起她,我给她来个装看不见。她连喊我好几声:“同志,这西红柿怎么卖?同志,这西红柿怎么卖?”我心说,你还有脸儿喊我?

人家怎么啦,就没脸喊你?

“一毛钱一斤。”“哎,你给我来四斤。”“行,得带点小白菜。”

带小白菜?带多少?

“一斤西红柿带一捆儿小白菜;给你,这还是你那四捆儿。”

噢,你还给存着哪!

“哎,行啊——那什么,你再卖我二斤黄瓜。”“二斤黄瓜得搭六斤茄子。”

买黄瓜搭茄子?

“啊,要不要?”“搭这么多茄子我们吃不了哇。”吃不了没关系,给孩子拿着玩去。”

没听说过,有玩茄子的吗?

通过这么一搭配,这点剩茄子、烂白菜全卖出去啦!(得意地)

你还乐哪,就冲你这服务态度和经营思想就得很好地批判,同时你就应该很好地向人家张士珍学习。

跟谁学习,菜多了卖不出去也没辙。

不!人家张士珍做到菜多不烂菜,菜少不晾台,户户有菜吃,做到了“以旺补淡”。

我不信!

你不信可以看看去。在蔬菜大量上市的时候,我们那片居民是户户有存菜,商店不压菜。

啊,问题就在这儿,要不怎么说你们光复道的居民懂得疼人呢,我们那片居民他不存哪!

你应该主动宣传。

宣传。

人家张士珍在蔬菜旺季没到之前挨户走访,调查研究,根据各地方人吃菜的口味不同,交流、传授晒菜腌菜的办法。就像我们这北方人,在士珍的帮助下也学会了很多南菜的做法。

嘿!等哪天我真得上你那儿去一趟。

干嘛?

尝尝你那南菜去。

欢迎。

不过像张士珍这样挨户调查,这多麻烦呀。

士珍同志就是宁愿自己麻烦,为了顾客方便。哪像你呀,人家买西红柿给人家搭烂小白菜,买黄瓜搭剩茄子。

这多省事。

省事?就像你这种做法,就是光复道的居民也不疼你,我看得拧你!

是呀,拧完了不就疼了吗?

你呀,要想让居民体贴你,你就得主动做顾客的贴心人,要很好地向张士珍学习。

(反复地看乙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

我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

你这个脑袋大概是录音机。

这叫什么话呀?

你怎么把我们主任说的话全给录下来了。

谁也得这么说。

最近我们主任作了好几次报告。

全是什么内容?

号召我们全体职工向张士珍学习。

对,应该很好地学习。

为这事还分组讨论哪。

当然得讨论了。

特别是我们那组,发言热烈极了。

你发言了吗?

我能不发言吗?我说,今天参加这个会我很高兴,听了主任的报告,我有所体会。我个人认为售货员做得好坏,主要都在居民身上,咱们这儿的居民是有问题的,我建议领导通知街道组织,让咱们这一带的居民去学习光复道居民那种疼售货员的态度。

这像话吗?

我刚说到这儿,小赵站起来了:“我不同意你这样说,咱售货员要想和群众搞好关系,我认为不是居民的问题,首先是我们售货员的服务态度问题……”

对!

“人家张士珍在服务工作上做到十个字:主动、热情、诚恳、,耐心、周到,处处为群众着想。一次她们店里来了二十斤活鲫鱼,决定卖给产妇照顾特需。张士珍同志为了一户不漏地卖给产妇,主动走访医院、街道,把二十斤活鲫鱼亲自送到产妇家里,为了给产妇催奶。我记得前些日子咱店里也来了二十斤活鲫鱼,苏师傅,你说说你都照顾谁啦?”

对!你说说都照顾谁啦?

照顾……咱当然也是照顾特需了,像我们同院小高结婚,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件大事,人家想热闹热闹,你说咱能不特殊照顾吗?我卖给他十五斤。

啊!这叫特殊照顾哇?这叫支持铺张浪费。应该把这种稀少商品照顾给真正特需的人。

真正特需的咱也照顾了。

照顾谁了?

……我爸爸。

你爸爸?

啊,我爸爸从小就最爱吃鲫鱼。你说他这么爱吃,能不算特需吗?我照顾他三斤。

啊!爱吃就算特需呀?照你这么一说,爱吃的多啦,那都算特需呀?

当然,特需的太多咱是照顾不过来了。

你呀,别搅理儿啦,应该把这种商品供给产妇,照顾催奶用。

是呀,剩下的那二斤是照顾催奶的啦。

给谁催奶啦?

给……张大爷。

张大爷催奶?

啊!

张大爷给谁催奶?

给他自己。

给他自己?张大爷是男的是女的?

废话!你们家有女大爷?张大爷当然是男的了!

男的怎么还催奶?

是这么回事。张大爷托我给订点儿牛奶,我给问了好几次没听着信,我想给送二斤活鲫鱼去,再给催催那奶。

噢,催牛奶呀!

啊!

你这是利用商品分配之权,搞不正之风。

咱别扣帽子行不行?

我看这帽子给你戴上正合适!

嗬!小赵刚发完言,李大姐又站起来了:“我说两句,我认为咱们是得应该好好向张士珍同志学习。人家士珍对待顾客态度和蔼,远接高迎,主动问需,把顾客看成跟自己亲人一样。有一天有位老太太出来买菜,没留神摔了个跟斗,把脸摔破了,腰也扭了,士珍同志把老太太搀起来送回家去,由那天起天天送菜送副食。看看人家对待顾客这种深厚的阶级感情,检查咱们,是有差距。特别是苏师傅,有一次一位老太太到咱这儿打醋,苏师傅你还记得这事吗?你嫌人家掏钱慢了,摔打人家,把醋瓶子往柜台一蹾,瓶子也碎了,醋也洒了,把人家孩子都吓哭了。”

你说这能怨居民不好吗?

您猜怎么着,这会开了俩多钟头,他们大伙没有一位对我没意见的。我就纳这个闷儿,他们记忆力怎么那么好呢,就拿蹾醋瓶子这事来说吧,我早就忘了。

是呀,你爸爸爱吃活鲫鱼你可总记着哪。

提那个干什么。这会散了以后,回到家里翻过来掉过去琢磨这事儿,怎么也睡不着啦,好容易盼到天亮了……

那就起吧。

我睡着啦。这一觉睡到九点半。

哟,那不迟到了吗?

那天我公休。

吓我一跳。

我一想,上哪儿去呢?干脆我来趟光复道,倒要看看这位张士珍怎么个好法。

你早就应该去看看。

我到那儿这么一看,大伙正忙着哪。这时候有位老太太买东西,我赶紧就过去了。

你过去干什么?

我得看看这位女售货员的服务态度怎么样?

嗯!他还要考查考查。

老太太刚到柜台跟前,这位售货员就主动地说第一句话:“大娘您用点什么?”“哎,同志,你给我打一斤醋。”“好,一斤醋一毛三分钱。”售货员把醋打好了,把瓶子给擦干净了,给老太太放在篮子里头。老太太说:“你等着啊,我给你掏钱。”“大娘不忙啊,您还用点儿什么?”“不用了。”“明儿您用什么就这儿买来吧。”“我不在你们这边儿住,我是看闺女来了。”“大娘,那您给我们提点儿意见吧。”“没意见,你们这儿服务态度太好啦。咳!哪都像我们门口那儿售货员啊,有一回我上那儿打醋去了,嗔着我掏钱慢了,他摔打我,把醋瓶子狠劲儿地往柜台上一蹾,瓶子也碎了,醋也洒了,把我们孩子都给吓哭了……”我一听,是我们门口那位老太太。

瞧这寸劲儿。

我一想,我赶紧躲开吧。

你怎么躲开了?

不躲开,老太太要看见我指不定还得说什么了。

那真没准儿。

就在这时候,就听有两位女同志说话。

说什么?

“大嫂,你怎么又出来买东西了?你病刚好,家里又没人看家,咱不是定规好了吗?天天给你送去。”“哎,我不落忍哪,就我这点儿病,给你们添了多大麻烦。再说你们这儿也大忙忙的……”“大嫂您太客气啦,送货上门是我们应尽之责呀!”我这么一听,这售货员准是张士珍。

嗯!可能。

同志,你是张士珍吗?“不,我姓刘。”噢,刘士珍。

刘士珍哪!

请问哪位是张士珍哪?“噢,你找张士珍哪?在那儿,那不是正卖菜了吗。”我来到张士珍跟前,她主动问我:“同志,您买点儿什么?”我说:“那什么……我这个打算……我想是这意思……我什么也不买,我是想看看。”“噢,那好,您看我们哪儿有不足,您给提点儿意见。”我在她旁边站了一会,看她接待了几个顾客,使我很受教育。

士珍她对待不同的顾客,有不同的接待方法。

就在这工夫进来一位老太太,提着饭盒冲张士珍来了:“士珍哪,来尝尝我这干菜馅的饺子,这还是今年你帮助我晾的那小白菜了。你告诉我用清水洗净了,再用开水烫完了晾。你猜怎么着,这样晾的菜还真好吃,来,你趁热快尝尝。”“大娘,我不吃,我已经尝过了。”“嗐,你这孩子老跟我客气,你天天给我们送菜送副食的,我跟你客气过吗?我那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你黑天半夜地顶着大雨给送活鲫鱼,我说什么来着?别客气啦,快吃吧。我没拿你当外人,就当我的闺女一样。”

你听听!

嘿!真是亲如一家呀!

对。我们那儿的居民,就是把张士珍看作是自己的亲人,有事愿跟她商量,有话愿跟她讲,大人小孩儿都信得过她。

太好啦!通过今天听到见到的动人事迹,我非常感动,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回到家里我坐定了一想,人家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人家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人家是售货员,我也是售货员,人家是女的,我也是……

啊?!

人家还是女的哪。

我说的哪。

人家有人给送饭,我为什么没有人给送饭?我今后一定要竭力争取,叫居民给我送饭,我要为给送饭而奋斗!

这像话吗?

不,我的意思是要改变我和居民的关系。

这就对啦。

我在想,人家也是一个普通的售货员,为什么能在这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迹来呢?

这也没有什么奥妙,用张士珍的话来说,就是要铭记毛主席的教导,好好为人民服务。

(大声地)对!

怎么啦?

我明白了?

吓我一跳。

我深刻地体会到,不是我们那儿的居民不好,主要是我思想上有问题,我还要从主观上找原因。

这样认识就对头了!

从那以后,我们店里的同志都不认识我啦。

怎么?

咱的工作态度和过去不一样了。

是呀!

每天早来晚走。过去中午吃饭最少得俩小时,

现在哪?

连半个小时也用不了。

这才是主人翁的态度哪。

我是处处以张士珍为榜样,对顾客的态度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快就和居民打成一片了。

好呀!

每当我做出点滴的成绩,群众就给我很高的评价,使我越干越有劲儿,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那天中午我正忙着卸菜哪,有位老太太手提饭盒跑得气喘嘘嘘,老远就喊我:“文茂哇,歇歇再干吧,来,趁热快吃吧,我给你包的饺子。”

嗬,也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就是!我一看这位老太太我还认识。

谁呀?

我妈。

你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