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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友二十年 相声茶馆(三)》郭文杰编 2019
甲 我们哥儿俩非常好。
乙 那是。
甲 我们俩人那阵儿一块儿学徒。
乙 诶。
甲 我是南开的学生。
乙 嗯。
甲 他是和平的学生。
乙 是。
甲 我们俩住的条件好,街坊!
乙 对!
甲 南市永安大街。
乙 诶。
甲 那阵儿就在一块儿合作。
乙 嗯。
甲 平常业余的时候,互相对词儿。我在20号,你在24号,当中隔个22号。
乙 对。
甲 我说相声是由他们老爷子邓大爷的启发。
乙 给他开的蒙啊。
甲 人家是业余爱好,没干相声,人家写过相声。如果人家说相声,也是相声名家。
乙 有点文化。
甲 小时候我简直就长在你们家了。
乙 对。
甲 您比我大三岁。那阵儿,领我满处玩儿去,带我去和平路,去看电车。我记得那年我四岁,您就七岁啦。
乙 大孩儿嘛。
甲 我那阵儿还留着那个小歪毛儿啦!过去的发型不多,歪毛儿!你留着一个冲天的小辫儿,你跟那个……的扮相一样!
乙 ……干吗。
甲 我还流着哈喇子呢!
乙 哦。
甲 你流着大鼻等!
乙 嗐!
甲 我拿着那拨浪鼓!
乙 嗯!
甲 你拿着哗愣棒儿啊!
乙 都玩儿啊!
甲 我还扎着屁股帘儿呢!
乙 我呢?
甲 你戴着口罩儿啊!
乙 ……诶?!这不像话这个……这怎么说话这是?你戴屁股帘儿我戴口罩儿?!
甲 赶寸劲儿!
乙 怎么那么寸呢?
甲 正好我闹肚子你闹嗓子。
乙 嘿!……
甲 寸劲儿。
乙 这么寸呢……
甲 这是笑话儿,笑话不能耽误交情。确实,我是受老爷子影响说的相声。人家是个文人哪,按现在话说叫“相声作者”
乙 诶。
甲 作家文人,文人墨客,不以这个为主。
乙 对。
甲 文人有几大雅好。
乙 你说说。
甲 琴、棋、书、画、诗、酒、花。
乙 就这七样儿。
甲 人家哪样儿拿出来都能成为“家”
乙 确实。
甲 尤其邓老爷子邓大爷,棋下得好。
乙 这你知道。
甲 那当然了。象棋那是咱们中国独有啊。
乙 对对对。
甲 邓大爷下棋高啊,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什么胡荣华啊,柳大华啊,跟他们切棋艺。
乙 诶。
甲 说明是老资格的啦。
乙 对。
甲 那个棋叫做高棋。
乙 诶。
甲 中国的象棋有一个好处,跟国际象棋不一样。国际象棋都得是有一定的氛围、熏陶,才能行,咱这儿不然。
乙 是是。
甲 高水平的,人家是大家;小学生,只要懂得怎么走步儿,也能下。中国的象棋,最普及!
乙 对。
甲 32个子儿,变化多端!高棋在旁边看着,真学步儿!
乙 嗯!
甲 我见过高棋。
乙 是吗。
甲 我小时候,我们门口儿,有两位老大爷,都是我们街坊。
乙 是呀?
甲 胡子都白了。
乙 哦。
甲 见了面都特别客气,一听人家说话,就是高棋!“哟,老哥哥!有一个多礼拜没见着你了!”“嘿,兄弟,上闺女那儿住了几天!”“老哥哥,老没见,我跟您……学两招儿吗?”您听这话,“咱俩摆上我跟您学两招儿!”
乙 多客气呀。
甲 “嗐……不都是你让着我嘛,来来来我拿棋去……”二位摆上了。小马扎儿摆好了,二位在路灯底下摆上棋,三点来钟下的,下到七点一盘棋没下完。
乙 怎么呢?
甲 “你下吧!”“你开始!”“你走!”“你走你走……”“不,你走你走……”“不不不,咱别错规矩,红先黑后!”
乙 哦讲规矩。
甲 “诶我占着红棋啦,那我可不客气啦!我拱边卒!”
乙 您听听。
甲 文棋儿!
乙 诶!
甲 这位,“我支个士!”二位下起来了。为吗打三点下到七点呢,人家下文棋,讲究一看看多少步。
乙 对。
甲 快要将你了,提前告诉你,“我这可要将你了啊!”那位赶紧做防范措施。一直下到什么样儿了呢?开始拿手下拿眼下,后来拿鼻子下。
乙 嗯?!怎么拿鼻子下?
甲 看不见棋子儿啦!把棋子儿拿起来搁到这儿,“我看看我看看啊……(表情)……嘿嘿!老哥哥,你可要吃亏啦!我瞧出一步儿来!拿我这车啊,吃你那马!你给我那马!……诶不行!”
乙 怎么呢?
甲 “那马是我的……”
乙 哎哟都这样儿了还下哪!
甲 商量商量,或者是明天继续下先把它封盘,或者是打乱了明天再下。这叫高棋,互相学习互相谦虚。要是臭棋,说话都能听得出来。
乙 是吗。
甲 谁也不服谁呀。我哥哥就是。
乙 是呀?
甲 门口一块儿走,俩人见面都这模样儿。
乙 什么样儿?
甲 “怎么着!老道……”
乙 老道?!
甲 “干嘛?!包子!”
乙 您听这俩外号儿这棋就高不了……
甲 “我可有几天没灌你了啊!”
乙 嗬!
甲 “今儿我叫你喝饱喽!”“来摆上啊!别不服……走!”(摔醒子摆棋)“走!”“等会儿!嘛,嘛,哪儿你就先走?你打听过吗,跟皇上二大爷下棋,也得我先走!”“凭嘛你先走呢?!我就不让你先走!咱红先黑后!”“我没讲那个,什么叫红先黑后?干脆咱这么着……咱俩锛铰裹!”
乙 嗐多大人了。
甲 “锛、铰、裹!……诶我走,当头炮!!”您听了吗,臭棋!有那么句话嘛,“臭棋爱走当头炮”
乙 就是。
甲 是走当头炮的,全都叫臭棋。
乙 都叫臭棋。
甲 您各位下棋也有走当头炮的。
乙 那也是臭棋!
甲 你当然是有步儿的都……
乙 嘿!他不得罪人啊!好好好……
甲 废话,你成心往沟里带我……
乙 人家不见得都是臭棋。
甲 俩人,出车、架炮,下上了。“将!!”简断截说,一个小时。
乙 下多少盘?
甲 下57盘。
乙 嚯!合一分来钟一盘哪!
甲 这个棋好得了吗?就这个棋下完了还吹去哪!
乙 是吗?
甲 不服!
乙 哦。
甲 “今儿诶,我跟二宝下棋去了,下了57盘哪……他输了27盘……”
乙 哦。
甲 这还跟人吹呢,57盘他输27盘你输人家30盘哪。
乙 是呢!
甲 高棋下完了以后,有师父有徒弟,徒弟到师父那儿请教棋。
乙 是喽。
甲 “那个您没事儿,我跟您请教请教。昨天我跟我们同事下盘棋我给输了。”“输在什么上了?”“输到卒上了。”“你们怎么下的?”“一开始呀,我是这个……卒七进一。”
乙 仙人指路?
甲 “诶,七路卒。他呢,他是这个炮二平六。”
乙 过宫炮。
甲 “过宫炮。……”由头至尾,下到哪儿,输的那步儿,都得给人家说上来,这叫复盘。
乙 哦复盘。
甲 然后老师一听,“打住!四十几步,这儿错了,不应该动那个炮。应该出车,搁到肋上,车一平四,以后你这个车就有劲了。下回注意。”学了步了。
乙 对。
甲 这是高棋,输了学步儿。要是臭棋,就我哥们儿那棋,叫师父问他?
乙 也学学啊。
甲 非叫人家出来不可。
乙 不见得吧。
甲 “师父,我跟您请教请教……昨儿我输盘棋。”“输到什么步儿上了?”“昨儿我输……闷宫。”
乙 闷宫?!
甲 “……别说是我徒弟啊!”
乙 闷宫愣看不出来啊。
甲 这棋还下个什么劲儿呢,闷宫都看不出来。
乙 能不是臭棋吗。
甲 就这个棋,瘾还特别大。
乙 是吗?
甲 没人跟他下,都不在家怎么办?
乙 怎么办?
甲 上棋摊儿。
乙 嚯,还上棋摊儿去。
甲 人家马路边有摆棋摊儿的,一摆“哗啦”十几盘。
乙 那阵儿南市有啊。
甲 他上那儿遛弯儿,看看去。“哟,这盘刚摆呀,没嘛劲啊……那盘,要和棋,没劲哪。”第三盘,见输赢了。你要看,好好看不就行了吗,不价,还有个毛病。
乙 什么呀?
甲 支嘴儿。
乙 还有这毛病?
甲 一般人支嘴儿啊,都是向着那个弱的。
乙 对呀。
甲 跟那个强的斗。他不价。
乙 他是……?
甲 好打老实的。
乙 嘿!
甲 帮着强的把弱的将死。
乙 成心负人。
甲 这二位呢,三盘棋下两盘了,对过这位输两盘,棋力不一样。这位呢,半边子儿没动,觉着呢,给人找个面子,第三盘叫他赢一盘。
乙 有点儿成心。
甲 他看着便宜了。“呀?嗬,这行啊……我说,这半拉怎么不动呢!诶,拱卒!”拿这磕膝盖,拱那位腰眼儿。那位整好坐着小马扎,这拱一下。“你拱卒”“诶,嚯!”看看他,没言语。“诶?!拱卒啊!”“诶!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拱哪个卒啊?!”“不就拱这个卒吗!你怎么看不出来啊!……哦这卒是他的。”
乙 嘿!哎哟……
甲 “出车呀!……干嘛!来来炮沉底!嗬,这多带劲儿啊!……诶!跳马!挂角!走!……嗐,走那没用啊!把炮挪过去,知道这手儿叫嘛吗?叫……。怎么样?死了吧?冷增里个儿愣增啊……摆吧,接着摆吧!有我在,下到天黑你也赢不了!”人家招他惹他啦?人家那位实在绷不住了,“是我下呀是你下?!”“啊?干嘛?我们俩下……有能耐你把我们俩都赢喽。”“要不你跟我来。”“我跟你来?你跟他还不行呢!你跟我来我让你车马炮!”
乙 多大话。
甲 这话多气人哪?他手里有茶碗。“你还让我车马炮……我给你车马炮!”“啪~”“你看你看你看血都下来了……干嘛?早知你那么大气性我都不理你!这叫嘛玩意儿呢你说…二哥,跳马~”他又那头支去了!
乙 嗬!
甲 就这路人就这毛病。我看那高棋,人家互相学习。有一位老头儿,在那儿摆棋。摆什么呢?摆残局。
乙 哦有有有!
甲 过来一位老先生,“那个,老哥哥,我跟您杀一盘行吗?”“没问题啊!我杀一盘可有规矩啊,不白杀。”“嗯?!您打算要干什么呢?”“咱哪,这么着吧,一盒儿烟!您输了以后呢,您给我买盒儿烟,我输了我给你买盒儿烟。”
乙 嘀。
甲 这二位多好啊。这叫什么呢?以棋会友。
乙 诶!
甲 “啪”那位下上了,一连气儿赢了三盘。坏了!
乙 怎么了?
甲 这人经不住赢棋。
乙 是啊?
甲 一赢棋,话了。“我告诉你,说是您,这门口儿我没输过棋。”
乙 多大话。
甲 “干脆我这么着得了,跟您露一手儿绝的!”
乙 干吗?
甲 “拿个榔头,来个钉子,我把这个‘老盖儿’钉死!”
乙 嚯!
甲 “我告诉您,如果将得我‘老盖儿’往旁边儿一,算我输棋!”
乙 哎呀。
甲 坏了。人不许骄傲。就这节骨眼儿,旁边有一小孩儿,看样子也就七岁,七八岁的样子。“老爷爷,我跟您下一盘?”“~这么着吧!我让你车马炮!”“不!不就是把您一将、‘老盖儿’一挪不就输了吗?”“诶!对了!小孩子我不是瞧不起你,你要把我‘老盖儿’一将,我一将就算我输棋!”
乙 这位可能有点本事。
甲 这个小孩儿受过高人的指教名人的传授,三步儿棋,把老头儿给将死了。
乙 有这事儿?
甲 输啦!
乙 是啊?!
甲 好啊!
乙 那您给说说!
甲 头一步不走马不走炮,出车,二路车,“啪”,走!先出车。
乙 是。
甲 这一出车这马没人管啦!这边炮打过来,拿炮打马,白打!
乙 对对。
甲 老头一看,哟?拱边卒。
乙 让着小孩。
甲 让一步,小孩子没什么。下一步小孩儿,车一平四,占到肋上。老头一看,没什么棋,拱这个边卒。第三步,车直接杀士,将!
乙 这……诶?!
甲 杀你士了,你不?
乙 呀。
甲 将你可输了。
乙 不?
甲 不将,你把“老盖儿”丢了,也输了。
乙 嗬!
甲 最后,小孩儿说了,“老爷爷,我给您借把钳子去?您把那钉子起下来?”
乙 这小孩儿也够绝的。
甲 诶,高棋有的是!
乙 对!
甲 这就说明什么呢,不服高人不行。
乙 那是啊。
甲 我跟邓大爷我们下过棋。跟高棋过招那叫学几步。那说话前一个来月,我上家找你对词儿去。
乙 诶!有这么回事儿啊。
甲 你没在家。我一进家你爸就喊,“哟!守本来了!来来来,进进进……你呀,陪我下两盘棋!”我说“大爷,我这棋力跟您下不到一块儿!”“不是,你不知道,打早晨到现在停电!电视看不了!听半导体吧,我那倒霉半导体,不拍搭它不响!”
乙 这什么半导体呀……
甲 “睡觉又睡不着,我这正腻歪着呢!陪我下几盘!”我说“我真跟您下不到一块儿…”“我让你车马还不行?”
乙 你看看!
甲 我一看没辙了,陪大爷玩儿两盘儿吧。你爸爸跟我下棋,让我车马,你猜:我跟你爸爸下棋应该谁先走棋?
乙 我爸爸先走啊。
甲 诶,我先走的。
乙 ……人家让你车马了,还让你先走啊?
甲 你爸爸说得好啊:“虽然让你车马了,但是别坏了规矩,你拿的是红棋!就得你先走!”
乙 哦~!
甲 没辙啊,我先走吧!简断截说,半个小时,头一盘棋下完了,你猜:我跟你爸爸谁赢了?
乙 我爸爸赢了。
甲 诶,我赢了。
乙 我爸爸那棋多高……你愣赢了?
甲 他让我车马,他没戴花镜!
乙 是啊?
甲 他眼神儿不好,没留神的时候,我又偷了他一个炮……半边子儿都没了,结果我赢了。这有讲儿啊!
乙 这还有讲儿?
甲 明车暗马……偷他炮嘛。
乙 “偷他炮”啊?!那叫“偷吃炮”!
甲 反正我赢了!你爸爸不服,“嚯!你愣把我给赢了?再摆一盘!”又摆上了!第二盘半个小时又下完了,你猜:我跟你爸爸谁输了?
乙 这回我爸爸输了。
甲 诶,我输了。
乙 不能,你说说,你怎么又输了。
甲 这回不行啦,他把花镜戴上啦,我下不了手啦!他一留神,虽然让我车马,可我也下不过他,棋力不一样,结果输了。
乙 哦哦。
甲 我说“完了大爷,我走啦!”“诶,那不行!下棋三盘两胜!一比一平那哪行啊?不行不行,摆上摆上!”我说摆上摆上吧,又来了。第三盘,半个小时下完了,你猜:我跟你爸爸谁赢了?
乙 这……你们爱谁赢谁赢吧,我别说话了。
甲 结果我们和棋!
乙 我看也就这结果!
甲 我有主意,我教给你,以后你下棋就这个窍门儿。
乙 还有窍门儿?
甲 他不让你子儿吗?
乙 啊。
甲 成心跟他兑子儿!
乙 哦!
甲 车兑车,炮兑炮,马兑马!都兑了,看看你这子儿还富余呢。
乙 没子儿啦?
甲 最后卒兑卒,都兑完啦。你爸爸就剩一个“老盖儿”,一个相;我剩一个“老盖儿”,剩一士。
乙 死和棋呀。
甲 我说“大爷,完了,咱这死和棋!我走啦!”“那不行!我跟你下和棋这叫嘛玩意儿?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哪!咱得见输赢!”我说“这没过河子儿怎么见输赢?”“咱加一个新法儿,到外面儿不算啊!……:‘老盖儿’出宫,带拐弯儿:士象过河,当卒拱!”
乙 这什么下法儿这是!
甲 我没辙啦!干脆,就这么下吧!你爸爸把相搁到河边上了。
乙 上了第一线了。
甲 我把士搁到河边上了。该你爸爸先走!你爸爸“啪!”,拿相,就相了我一下儿。我拿士,“啪!”,士了你爸爸一下儿。你爸爸拿相“啪!”又相了我一下儿!我拿士“啪!”又士了你爸爸一回!你爸爸像我我是你爸爸,你爸爸像我我是你爸爸,你爸爸越像我我越是你爸爸!最后找个机会我把那个相给偷过来了,光剩我是你爸爸了!
乙 我是你爷爷!
使活人:佟守本、邓继增、汪恩禄、刘国君、张鑫、朱永义、杨威。
补白:《下象棋》
这段活学的多了。当年跟武魁海先生,跟冯立铎先生,田立禾先生,他们都使的垫话没使过正活,我给加功变成大活。前边的客气部分,我哥(或弟)和二保部分是我给加上的,我们自小一块的有王二宝、大名叫王永利,他跟我同岁,关系还不错,我把他给加上了,后边请教老师是我给加上的。输的是焖宫这点是我给加上的。后边用钉子钉上老将是我给加上的。这部分我是在外边听人家讲的,我把他用在活里了。当年在燕乐使活时我还加过下盲棋。后来活又长了,我又把这部分又去掉了。永义跟我要的这块活,我徒弟刘国君也使这块活。我从以后就不再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