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衣贺喜 - 祝敏述 崔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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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敏述,崔凯记录)

来源信息
《中国民间文学大系·说唱·辽宁卷(一)》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19-12

(打量乙)呀呵!不简单哪!

怎么了?

您是大人物。

是什么大人物啊?

不,您一定是大人物。我一瞧您这身穿戴就是。

得了吧,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衣帽取人哪?

实不相瞒,打清朝末年我就学会这手了。

好嘛,年头够远的了。

清朝末年,官场里面可真是更腐败了。

都怎么腐败,您给咱学学好吗?

比方说,有权势的人家要办红白喜事,就您这身穿戴呀,连大门都不能让您进。

我也不去呀!那都得什么穿戴的才能去呢?

一般的都是头戴顶子,补服朝珠,戴着顶珠,拿着拜匣,说话咬文嚼字,走起道来都这个样的。

迈四方步!

这些人都是士大夫阶层,人家穿戴这套去叫官衣贺喜。一般白丁小民没有补服、朝珠、冠带顶子。

那就不能去了。

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好奇心盛。有一回,我们“界壁儿”张老爷家娶媳妇办喜事,去道喜的全是有功名的,没有白丁,我就打算跟他们凑凑热闹。

你有功名吗?

功名没有,我们家有只公鸡。

废话,我们家还有只鸭子呢!

没有功名我也要去。

那你上哪儿弄那补服朝珠、冠带顶子呀?

我有主意呀!我爸爸有个破酱斗篷草帽,拿它当大军帽。

人家那上头都有红丝线盖着那帽子,您上哪儿弄去呀?

我爸爸是耍猴儿的,有那给猴儿戴的红胡子往下一披,跟那红丝线一样。

那也不成啊!人家那帽子上有顶子。

那没关系。我买串糖葫芦,那一串是五个,我把那四个小的吃了,剩那个大的用颗洋钉往那草帽上一插,“亮红顶”!

嘿!您真能折腾。可你没有开襟褂啊?

我把我妈的一个大褂穿上了。您还别说,镶着云子,绣着花,还真好看。

那您也没有马蹄袖啊?

我找两只破袜子,把尖铰下去往上一套,跟马蹄袖一样儿。

还真有办法。那还不成啊!您没有前后补子啊?

那我早有主意。买两张煎饼用刀一切,四角四方,前心来一块,后心来一块,用针一别,用笔一画花里胡哨的,就跟那补子没啥两样儿。

嘿!多缺德呀!那脖子上的朝珠怎么办?

有办法,买一斤脆枣,挑那大个的用水一洗再擦干净,拿针线穿成串往脖子上一挂,多漂亮的“琥珀朝珠”呀!

真像!翎管还没有呢?

我妈有个破烟袋嘴,把个破笤帚头子铰去,拧进去就是翎管。

您真能对付!那朝靴呢?

从杠房借双抬死人的靴子。

没有拿拜匣呀!

拿我家那鞋盒子。

那你那时的岁数也太轻了。

没关系,用锅底灰抹两撇胡,戴上我妈那老花镜,一步一摇,奔了张公馆。

唉?你走道还“抖索”什么呀!

您没见那清朝官员,斯文一派,走道不都“抖索”吗?

干吗都这么走哇?

这么走有好处啊,身上有虱子。这么一“抖索”,不就抖索下去了?

没听说过。

我刚一出胡同,就给吓趴下三个。

怎么了?

都以为我是诈尸了呢?

真跟那诈尸差不多。

我到了张公馆。进了敞厅,那坐着七八个老头儿,都是补服朝珠,冠带顶子。

也让您给吓趴下了?

您还别说。这几个老头还真不善。他们看我的穿戴,认不出我是什么官儿,都赶紧站起来,给我请安。

嘿!真有意思。

我一看也别不识抬举,赶紧过去给人家回敬。一摩挲马蹄袖,这下可坏了。

怎么了?

袜子给拽掉了。

嘿!你倒是小心点呀!

那内中有个老头带他的小孙子。小孩能有六七岁。我那天倒霉就倒在这小孩身上了。

小孩怎么了?

打我一进敞厅,那小孩就拿眼睛上下打量我。我请完安刚要坐下,那小孩就拽他爷爷,嘴里直嚷嚷:“爷爷,爷爷。我要吃煎饼。”那老头生气了,“这孩子,一会儿坐席了,吃什么煎饼!”“不,我就要吃煎饼。”“等着吧,待会儿卖煎饼的过来,爷爷再给你买。”“过来了!过来了!”他爷爷问,“这大敞厅里,哪来卖煎饼的?”小孩一指我那前心上,“那不在那儿吗?”我一听,得,这张给他吧!

唷!补子叫小孩儿吃了?

那小孩真没出息,三口两口吃没了,又嚷,“爷爷,我还要!”

快给人家吧!

我赶紧把后心那补子摘下来,也给他吃了。像那,你吃完煎饼就得了呗,那小孩还磨他爷爷,“爷爷,我要吃糖葫芦!”

他爷爷说什么?

“你这孩子,太闹了!待会儿卖糖葫芦的过来,我再给你买。”“过来了!”

在哪儿呢?

“那不在那人脑袋上呢吗?”呦!赶紧给吧。

顶子让人给吃了,你这官衣要露馅呀!

是啊!那小孩把糖葫芦吞下去了,又拿那眼睛看我。我赶紧撒腿就跑。

你跑什么呀?

我再不跑,脖子上那串枣也得让他给我吃了。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