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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
甲 笑有各种各样的笑,哭也分很多种。
乙 是吗?
甲 当然。起码说,哭分三种。
乙 哪三种?
甲 有声有泪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无泪谓之嚎。
乙 噢。
甲 一般说,前两种都是发自肺腑,出之内心,真动情,真伤心了。惟独后一种是干打雷、不下雨。
乙 有点儿装腔作势。
甲 对!我见过我二舅就是这样。
乙 你二舅?
甲 他呀,不务正业,整天跟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有一次,一位朋友死了,给他捎来了一封讣文。他接到讣文嘴里就骂上了。
乙 骂朋友?
甲 “嘿!你早不死,晚不死,他妈的单单到我把薪水花完了,你死了!”
乙 他死,跟你花没花完薪水有什么关系?
甲 我没钱随分子呀!
乙 没钱就再随啦。
甲 那叫人家看着多不够朋友呀!
乙 这⋯⋯
甲 没办法,抱床被窝当了两块钱。
乙 就当了两块钱呀!
甲 少当点儿往回赎方便。
乙 可也是。
甲 拿着两块钱就随分子去了。可这张当票放哪儿呢?
乙 放口袋里。
甲 那不行。一掏钱,连当票带出来了,多难看。有主意了,把当票往袖口上一放,龙抬头的袖口一卷,谁也看不出来。
乙 行。
甲 到了他们家,见到账房:“辛苦、辛苦,劳驾,您给我写两块。”随完分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摸手绢儿,走到棺材面前,一捂鼻子就开嚎:“哎哟,大哥呀!你怎么先走啰!哥俩没好够啊!哥唉!”一边哭一边拿脑袋往棺材上碰:“大哥呀!我也跟你去吧!”棺材上有个欠缝,把头发刮上了,“我也跟你……(拽头)我不去!”
乙 嗐!
甲 他这一嚎,谁也劝不住。招待员过来一句话,他立即止住了。
乙 怎么说的?
甲 “前边开席啦,请人座吧!”
乙 好嘛!
甲 一人座,连吃带搂,袖子有点儿碍事。他用手卷袖子,刚才嚎了半天没见眼泪,这回泪下来了——
乙 怎么了?
甲 嚎的时候,光顾做戏了,没留神,把龙抬头的袖面甩下来了。那张当票没了,眼泪还不下来!
乙 那是,一床被窝值十来块呢,没当票怎么往回赎哇!
甲 我二舅心想:可能在棺材那抖落出去了,找找去吧。端着酒杯就奔过去了。
乙 端酒杯干么?
甲 就是借个由子。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没了!没了!”
乙 朋友没了!
甲 当票没了!
乙 嗐!
甲 朋友们都伸大拇指:“瞧瞧,交朋友交这样的,端起酒杯,想起死鬼来了。咱们劝劝去。”
乙 嘿!
甲 到那儿一看,这位声泪俱下:“没啦!没啦!这回真没啦啊!”“朋友,止哀吧,人死了,不能活了,你也要保重身体,天这么热的!”“不热呀,今晚上就得冷呀!”
乙 是呀,少床被窝嘛!
甲 “朋友,您别哭了,已经死啦!”我二舅以为他说的是当票已经死了。
乙 当票没过期怎么叫死了。
甲 人家说的是棺材里的人。“您别哭了,已经死了。”我二舅赶紧解释:“没死,我刚当的!”
乙 说实话啦!
(朱相臣口述 蔡培生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