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骆驼)
(原书编者按:以下所刊拆唱八角鼓曲目,为徐淦生同志一九七七年前后根据老艺人顾荣甫、尹福来演唱记录整理的,蔡源莉同志记谱,但因曲谱排版困难,本期无法同时刊载。)
来源信息
《北京地区曲艺资料汇编 第一辑》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北京卷编辑部 1987
甲 咱们这回学段《搬家》。
乙 搬家我行。扛点儿、挑点儿、窝点儿东西,多怎找辆车?
甲 你搬家呀?
乙 我搬家更省事了,抱起被窝儿就搬家。
甲 我说是蒙古人搬家,一年搬两次。
乙 搬两次太费事了,又得请假,又得借车,这不是折腾吗?
甲 我说的是蒙古人搬家。
乙 他们又为什么搬家?吃耗子药啦?
甲 冬天由山后头往山前搬,
乙 为什么?
甲 向阳三分暖。
乙 夏天呢?
甲 由山前搬到山后头。
乙 为什么?
甲 避暑歇凉。
乙 呕,那好,搬吧。
甲 这么搬不行,得会说蒙古话。
乙 蒙古话会说,我做过外馆的买卖。
甲 你说吧,蒙古人走路怎么说?
乙 压步。压步。
甲 蒙古人项短脖粗,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山水,说话瓮声瓮气的。
乙 压步!压步!
甲 快走。
乙 胡鲁敦压步,胡鲁敦压步。
甲 跑呢?
乙 跑?开路开路.
甲 这是蒙古话?
乙 这是日本话。蒙古人跑不动,牛皮靴子给坠住了,走远道儿就骑马或骑骆驼。
甲 见人问好?
乙 门多,门多。
甲 一家人好?
乙 齐了门多。
甲 九沟十八寨四十八家蒙古王在一块开会,你进门,一口气全都问过来。
乙 哦,九沟十八寨四十八家蒙古王,在一块开会,我一进门,一口气全都问下来……大伙匀着门多。胡抻练我,“齐了门多”就都有了。
甲 吃饭呢?
乙 不大一地。
甲 吃早饭?
乙 不大早的。
甲 午饭?
乙 不大午的。
甲 晚饭?
乙 不大晚的。
甲 不吃饭呢?
甲乙 不不大一地。
甲 生意鞑子就改个字儿。吃肉?
乙 马哈里一地。
甲 吃牛肉?
乙 鸟吨马哈里一地。
甲 羊肉?
乙 攉你妈一地。
甲 攉你妈一地。
乙 攉哈你妈了一地。
甲 鸡肉。
乙 尖嘴马哈一地。
甲 鸭肉。
乙 扁嘴马哈一地。
甲 鱼肉?
乙 鱼肉?……浑水子马哈一地。你别胡问,蒙古没有鸡鸭鱼,就有牛羊二肉。
甲 钱叫什么?
乙 召苏。
甲 没钱?
乙 召苏无鬼。
甲 有钱?
乙 召苏有鬼。
甲 呕,有钱就闹鬼。这兜有钱,这兜没钱。
乙 这边有鬼,这边无鬼,当中有水,我来你一朵。
甲 招老琉璃呢?银子叫什么?
乙 蒙古。
甲 还了音啦。怎么叫蒙古,
乙 蒙古人最好,银子不也最好。
甲 好银子。
乙 赛狠子蒙古。
甲 潮银子?
乙 毛毛的。
甲 假银子?
乙 不使那个。
甲 怎么不使那个?
乙 怕罚苦累。
甲 金子?
乙 祖宗。
甲 怎么这么叫?
乙 这么叫它还不上我这儿来呢。
甲 以后你就甭叫我的名子了,就叫我金子吧。
乙 以后你也甭叫我的名子了,就叫我炉房。我把你回了炉!
甲 行。这回你给我支使着。
乙 你给我使唤着。
甲 这叫什么话?
乙 我凭什么给你支使着?
甲 有好处。
乙 有什么好处?
甲 没有衣裳穿,给衣穿。
乙 没钱花?
甲 我给。
乙 没饭吃?
甲 我管。
乙 没媳妇?
甲 自个儿找去。老爷还打着光棍呢。
乙 这么大的好处,您支使我一辈子吧。
甲 你吃定了我了,就是这一会儿。我是老爷.
乙 你是老爷我是兵,你是兔子我是鹰;你在高梁地,我在半悬空;我铃铛一响,你就钻窟窿。
甲 你才是兔子呢?我是你的上司。
乙 我是你的下司,他是你的中司。
甲 我是你的主人。
乙 我是你的熬人,他是你的炖人,炖他又有点土腥气.
甲 我给你起个名子,
乙 我有名子。
甲 我给你起个蒙古名子,叫“百云图”。
乙 我叫一簸箕土,你叫一簸箕炉灰。
甲 翻汉语就是福寿。
乙 好,我有福有寿。
甲 你称呼我按蝶。
乙 我干嘛按你呀?我咬你两口好不好?
甲 翻汉语就是老爷,咱们是主仆相称。咱们俩人还得化化妆。(甲穿蟒、褂子、带朝珠,翎子尾子。乙系腰包(水裙)、孩衣带小苇帘缨帽)。
甲 咱们还得变变脸。
乙 这时候甭变,等分钱的时候再变.(甲脸抹白,乙抹黑。)(二人相对大笑。)
甲 挺好的两位药材。
乙 什么?
甲 黑丑、白丑。
乙 打食打水。还是挺好的一出戏。
甲 什么?
乙 煤球大战元霄。咱归这段叫什么?
甲 蒙古人搬家拉骆驼。
乙 我上西山借条骆驼去。
甲 咱这有条板凳,指鹿为马。
乙 得,老爷上骆驼吧。
甲 (站到板凳上,左手拿烟袋,右手拿扇子。)
乙 烟袋,蒙古人叫什么?
甲 杠子白拿。
乙 您瞧,又象我们老爷,又象“大劈棺”里的二百五!
甲 我是楼库人啊?
乙 还缺样东西。
甲 什么?
乙 硬面火烧。
甲 还是楼库人。
乙 你就这样死塌塌的,不象骑骆驼的。
甲 应该是响晴白日、骑在骆驼上,东瞧瞧,西看看,游山玩水,这叫搭讪步。(学搭讪步)
乙 走着走着,西北乾天,上来一块云彩嘎啦一个雷,要下雨,头里还有八百里是站头,赶站头。
甲 那就别走搭讪步了,给骆驼三鞭子,气死飞机不让电,火车都追不上它!帽缨子颠多高。(学快跑步)
乙 真快!要是云彩过去了,又是响晴白日。
甲 又是响晴白天,骑在骆驼上,东瞧瞧,西看看,游山玩水,还走搭讪步。(学搭讪步)
乙 走着走着,西北乾天,上来一块云彩嗄啦一个雷,要下雨头里还有八百里站头,赶站头。
甲 那就别走搭讪步了,给骆驼三鞭子,气死飞机不让电,火车都追不上它!帽缨子颤多高。(学快跑步)
乙 真快!要是云聯过去了,又是响晴白日。
甲 又是响晴白日,骑在骆驼上,东瞧瞧,西看看,游山玩水,还走搭讪步。(学搭讪步)
乙 走着走着,西北乾天,上来一块云彩……
甲 (打乙一扇子,边打边说。)嘎啦一个雷!(以下台词快说)要下雨,赶站头。那就别走搭讪步了,给骆驼三鞭子,气死飞机不让电,火车都追不上它,帽缨子颠多高!(放慢说白)合着一步没走,竞折腾老爷:你拉骆驼未吧:
乙 饿了我可吃你?
甲 一步没走就先吃啊?!老爷饿,我就知道你饿。你拉骆驼走起来得象蝴蝶飞。
乙 (学蝴蝶飞式的拉骆驼)象不象。
甲 象。
乙 饿了我又吃你。
甲 贫骨头。百云图!
乙 安蝶。
甲 压步,压步。(乙学蝴蝶飞拉骆驼)
甲 (唱蒙古歌“倒反铜人”)百云图哎——
乙 色,色、色色!
甲 (急了)啊——!为什么不走?!
乙 安蝶,不大一地。
甲 你说什么?
乙 不大一地。
甲 你说什么?
乙 饿啦!
甲 饿啦,你嚷嚷什么!一步没走你就打坐尖?
乙 人是官的,肚子不是官的。
甲 那不行,吃饭没有站头。
乙 多少是一站?
甲 小站一百八,大站三百六。
乙 一站吃几回饭?
甲 小站就甭提了,大站走个十站八站的,老爷拿出一块牛肉干来。
乙 给我吃了。
甲 瞧瞧:(乙瞧)你还别照着瞧,牛肉干是咸的,紧着瞧齁着你怎么办?
乙 嘿!这位老爷善静多了。我上任那位老爷,吃饭不论站。
甲 论什么?
乙 论年。
甲 一年吃几回?
乙 十年才吃一顿饭。
甲 你还活着?
乙 早饿干了。饿了我可吃你。
甲 压步,压步。打这儿咱们就走,边走边唱,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咱们唱一段蒙古曲(倒反铜人)。(唱“倒反铜人”)百云图啊——
乙 (接唱)啊介啦——
甲 (接唱)你头上戴着什么?
乙 (接唱)我头上戴着小苇帘钉缨子。
甲 (生气)啊——!(打乙一扇子)混账!
乙 老爷。
甲 无赖尤:
乙 老爷。
甲 耍杂子!
乙 老爷。
甲 谁是你爸爸?
乙 老爷。咳!
甲 哎——这还罢了,老爷跟你谈心说话,你怎么干我呀?
乙 我怎么干你?
甲 我问你头上戴的什么?
乙 小苇帘钉缨子。
甲 你去过口外吗?
乙 没有。
甲 口外三伏天下大雪,要冻水,你戴着小苇帘钉缨子,要把你那小三号的脑袋冻裂了怎么办?
乙 明明是小苇帘钉缨子。
甲 是小苇帘钉缨子,也不能说是小苇帘钉缨子,你屈着心,灭着心,灭着血心,也仍说是火……帽子!
乙 什么?
甲 我说得这么清楚,你会没听明白?你屈着心,灭着心,灭着血心,也得说是火……帽子。
乙 还没听明白。
甲 我说你屈着心,灭着心,灭着血心,也也得说是火狐狸皮的皮帽子。
乙 你怎么不那么说啦?
甲 我那么说累得慌:你爱听人哨啊?
乙 我屈着心,灭着心,灭着血心,也得说是火狐狸皮的皮帽子。饿了我可吃你。
甲 贫骨头,老爷饿就知道你饿。百云图,压步,压步。
(接唱)百云图啊——
乙 (接唱)啊介啦——
甲 (接唱)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乙 (接唱)屈着心也得说是皮帽子。
甲 蒙古话叫什么?
乙 马了盖。
甲 马了盖就是帽子。蒙古人管帽子都叫马了盖,皮帽子叫马了盖,棉帽子也叫马了盖,呢子帽子还叫马了盖,缎子帽子还叫马了盖,布帽子……
乙 (让骆驼站住)色,色····
甲 百云图!压步,压步!(接唱)百云图啊——
乙 (接唱)啊介啦——
甲 (接唱)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乙 (接唱)数珠啊——
甲 (白)蒙古人都戴数珠。
(接唱)百云图啊——你身上穿的什么?
乙 (接唱)老羊皮袄。
甲 蒙古话?
乙 代不唻。
甲 (接唱)腰里系的什么?
乙 (接唱)皮带子——
甲 蒙古话?
乙 哥比您那。
甲 (接唱)脚底下穿的什么?
乙 (接唱)牛皮靴子,都开了绽啦!色,色,色……不打一地。
甲 你说什么?
乙 不大一地!
甲 你说什么?
乙 我饿啦!
甲 (在身上各处找吃的,结果没有)朝丝乌鬼!
乙 甭说蒙古话了,说汉话吧。
甲 没钱。
乙 啊?!支使我半天你没钱哪!
甲 不是没钱,是没零钱,有银子——蒙古。
乙 你让我吃银子、喝银子、嚼银子,要那么着,我吞金好不好。
甲 口外不比大城里,三步一个钱桌,五步一个蜡铺,随时换零钱。到口外得拐过山环去,在大道边上那有一张桌子,桌上有天平、戥子,才能换钱。
乙 你说的那是连镇。
甲 对,奔连镇,奔连镇。
乙 饿了我可吃你。
甲 你太贫了!压步;压步!(接唱)百云图啊——老爷是你的什么?
乙 你是我的亲孙子。
甲 我问你,咱们这段玩艺叫什么?
乙 蒙古人搬家。
甲 蒙古人搬家你为什么不说蒙古话?说得上来,还则罢了,说不上来,借个大礤床儿,把你礤成人肉丝,做一锅汤,让大家尝尝!
乙 有蒙古话,你问吧。
甲 好!压步,压步。
乙 饿了我可吃你!
甲 太贫了!(接唱)百云图——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乙 花棍五从头数啊:好容易从头问到脚、你又来了,你还打问孙子那来吧。
甲 好。
乙 不好!孙子问。
甲 (接唱)百云图——老爷我是你的什么?
乙 亲孙子。
甲 蒙古话。
乙 赛狠子,王八子子!
(甲从板凳上下来,坐下。乙也要坐。)
甲 礤臭的屁股,你也配跟老爷坐一块儿!起来!(乙站起)你刚才赛狠子王八子子是什么?
乙 我那是夸你呢!
甲 老爷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夸过我呢。真格的,那句话是什么?
乙 你得谢谢我。给我请安!(甲请安)给我鞠躬!(甲鞠躬)
甲 你说吧,那句话是什么?
乙 我说你是这么大个的、顶好的王八蛋:
甲 你饿了吃我。
乙 我心火都上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