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江月 - 席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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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江月》席香远、孙玉奎著 三联书店 1950-12

逗哏

捧哏

今天天气不错,台下观众很多,你我来把相声说,逗人哈哈一乐。

嘿,要说您可真有两下子,这首诗作得多漂亮呀!

让您见笑啦,这不是诗,这是一首西江月。

甚么叫西江月呀?

西江月是词的一种。甚么菩萨蛮呀,哪吒令呀,过去我就好研究这个,所以随便一出口就是一首。

真称得起博学多才,出口成章。

岂敢岂敢!现在不是吟风弄月的时代了,现在是人民民主专政啦,您要没有为人民服务的观点,就是有多大学问也没用。

这么一说,您这一肚子学问岂不糟蹋啦吗?

不是这样说,得看你进步不进步,要是思想前进,学问就有大用。

看这情形,您是比我进步得多,不知您用上了没有?

我正在用我的学问,写一部伟大的著作,不久就要问世,一定是一鸣惊人。

这一定是一本研究马列主义的东西?

非也。这个我还差得远;我作的是一本新西江月。

噢,新西江月。但不知内容都包括甚么?

内容包罗万象,洋洋数十万言,凡是新社会的一切事物,都包括在内。

您把这内容宣布宣布,念念让大家听怎样?

好哇!不过念书不算本事,这么着,您給我出题目,您出甚么,我就说甚么。

那行吗?

什么话哪!没有金钢钻就不敢揽磁器。

那么,您就先给政府发行的公债来一首。

可以,你听着:“政府发行公债,各处都有售卖,工人阶级把头带,全体人民购买。”

不错,全体人民购买,连我我还买了一分哪。您再给八一面九二米来一首。

你听看:“八一面九二米,吃了强壮身体,有人不吃嫌它粗,实在岂有此理!”

还有人不愿意吃?是谁?

就是那些剥削阶级!

什么是剥削阶级?你别搬弄名词。

你连剥削阶级也不懂?听着!记住!就是吃馒头剥皮儿,吃饺子也剥皮儿,吃元宵也剥皮儿。

不错,光吃馅。好吃。

剥了皮吃元宵,剥“宵”,这不是剥削阶级吗?

别胡诌啦!我跟您说,我有个街坊,是拉三轮的,前些时响应政府号召,到西北生产去啦,您给他来一首怎样?

三轮工人转业?

哎,三轮转业。

你听着:“三轮工人转业,去到西北生产,劳动发家靠种田,真是前途大远。”

前途大远?走了三万里才到?

前途大远就是前途远大!连这也不懂!

噢,“中华”就是“华中”,“苏联”就是“联苏”,高才高才,你全拧啦!

我这是为了合辙押韵,不得已而为之。

我替你改一改,改成“前途无限!”你听,“三轮工人转业,去到西北生产,劳动发家靠种田,真是前途无限!”

真瞧不出,你也有一手。

不敢。我看许多金店银楼,现在都改行啦,甚么天宝呀,三阳呀,有的改布铺,有的改纸店,街上早听不见“买两块卖两块”啦,您给他们来一首怎么样?

你听着:“从前黄金白银,扰乱物价坑人,而今政权属人民,大头无人过问!”

对,该让它们休息去啦!在过去物价,一日三涨,人民实在受不了!您看现在,物价稳定真是数十年来少见!

这是人民政府的经济政策,掌握物资,货币回笼,市场上没有游资了,物价自然就稳定了。

噢,这是政府的经济政策?

不错。

那么,咱们就给这经济政策来一首好不好。

你听着:“政府经济政策,做得果然不错,货币回笼银根缩,各种物价都落。”

不错,各种物价都落。您就拿大街上那经济理发馆来说,光头一千,理髮一千五,手艺满好,昨天我就理了一回。

我现在就给经济理发来一首。

我听听。

“街头经济理发,手艺果然不差,省钱热闹去找他,可惜规模不大。”

什么省钱热闹?扯不上!

我问你,经济理发省钱不省钱?

省钱。这热闹怎么说?

你这儿理发,那边来了一个:“冰棍,冰棍!”你摆摆手,“不吃!”这位刚走,又来一个:“擦皮鞋!”你摇摇头,“不擦!”这位刚走,那边“砰!”你抬头一看,那边三轮放炮啦。你刚一低头,大游行的过来啦,你看热闹不热闹?

不错,五一大游行,我可去参加了。我是工人阶级,您给工人阶级来一首。

“要说工人阶级,本是革命动力,加紧生产奠国基,建设社会主义。”

不是建设共产主义吗?

先到社会主义,才能到共产主义。

我看梨园行的京剧,内容也都革新啦,甚么新大名府呀,三打祝家庄呀,顶受观众欢迎,我看有给它写一首的必要。

可以。“旧日梨园京剧,歌颂统治阶级,铲除封建的残余,才对人民有利。”

哎,要铲除封建残余。不仅京剧要改良,就是我们相声也要革新。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观众需要新的东西,我们就得贡献新的东西。

您就给这台下的观众来一首。

“此处是游艺社,本是正当娱乐,公余之暇这里坐,准保吃饱不饿。”

多明白呀,吃饱了到哪儿都不饿,干嘛非到这儿来呀?

我就好说实话。

说了半天,这回您该给咱们俩来一首啦。

哎呀,这回可难着我啦!甚么我都有词,唯独咱俩人,我简直大车上马路,没辙!

这有什么呀!咱们说相声的,脑力劳动者,指着嘴吃饭,这还不好作吗?

你这一说,倒提醒我啦,我说说试试。

您自管说。

“虽然无中生有,也要辨明是非,幽默讽刺与滑稽,专治小肠疝气。”

我问你,这是相声,还是医生。

相声呀!

那怎么“专治小肠疝气”?

听了相声,捧着肚皮哈哈一笑,要有疝气也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