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遍安 - 张寿臣述 陈笑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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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

旧社会有很多老封建的风俗、礼节,在婆媳关系上也反映出来了。

旧社会的儿媳妇儿不好当。

有这么句话:“多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嘛!

熬成婆以后再接着管儿媳妇儿。

清朝末年,不论满人汉人,见面都讲究请安问好。

这是当时的礼节。

男的请安这样,单手下垂一猫腰:“请老爷安!”

是这样儿。

女的不行,得半蹲半站:“您好啊!”

这多难受。

赶上有喜寿事连着请安,你看,这可真够累的。

演清装戏有这动作。

那时候的儿媳妇儿,按正常的生活习惯来说,一天得给婆婆请十遍安。

用得着吗?

要不怎么叫封建礼节呢?

怎么个一天十遍安?

先说早晨起来,儿媳妇儿到婆婆房里先请安:“奶奶,您睡得好。”请完安再去叠被,收拾屋子。

这是第一遍。第二遍呢?

“奶奶,请您用早点。”

这也请安哪?

两遍了吧!等婆婆吃完了,儿媳妇儿喝点汤啊水儿的,赶紧把梳妆盒打开:“奶奶!请您梳头!”

三遍了!

梳完头儿媳妇儿去做饭,得说一句:“奶奶,我少陪了。”

四遍了!

做好了饭,端上来,摆好了筷子、碗,又得一遍安:“奶奶,您用饭。”“你也一块儿吃吧!”儿媳妇儿得欠身坐着,就这样儿。

干吗欠身儿?

好盯着盛饭哪!

也就是跨着点儿椅子边儿。

儿媳妇儿光吃饭,不敢夹菜。

婆婆不让吃菜?

不是。可是婆婆让她,她也不敢夹。

又是封建意识。

夹菜也只能“骑马夹”,不能“抬轿夹”。

怎么还分骑马、抬轿呢?

“骑马夹”是在上边轻轻一过,“抬轿夹”是抄底儿。儿媳妇夹菜也就是“骑马夹”,比如吃“红烧鱼”,挑点儿鱼皮就走,真要一抬鱼背,婆婆马上就瞪眼:“哼!”

你冲我瞪眼干吗?

吃完饭还得请一遍安:“谢奶奶的饭。”

这就六遍了!

晚饭照旧请这么两次。那就八遍了!

还短两遍呢?

“请奶奶休息。”把被窝铺好了,临出来请最后一遍:“奶奶,跟您告假啦!”这才能回到自己屋里去。你算算,是不是整整十遍安?

纯粹是折腾人!

这还得赶上婆婆顺心。

要不顺心呢?

一次就十遍。

怎么?

“奶奶,请您用饭。”“什么,我还吃饭?气也让你气饱了!从打娶你过门,我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你说,我怎么看见你心里就发堵呢?”这下儿麻烦啦:“奶奶,您别生气,怪我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啦,您快趁热儿吃吧!”

这就五遍了!

“我不吃!”“奶奶,您可别这样,我们这儿给您请安啦!”

又两遍!

“您可别不吃饭,气坏了身子我们可担当不起!”“少费话,我不吃!”“您要一准儿不吃啊⋯⋯”

怎么样?

“不吃活该!”她腿都酸啦!

是啊!

(张寿臣述 陈笑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