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话 - 高英培表演相声精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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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培表演相声精品集》 王文章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3-11

您看我们这相声呀,是说传统的节目也好,说现代的节目也好,必须要说普通话。

噢,说我们北京话。

不是北京话,是普通话。北京话是北京话,普通话是普通话。

噢。

北京话有土语。

是呀。

哎,管走不叫走。

叫……

叫颠儿。管跑不叫跑。

叫……

叫挠鸭子。管看见不叫看见叫䁖见,管姑娘不叫姑娘。

叫……

叫妞。

嘿,叫妞。

姑娘长得漂亮不说漂亮。

那叫什么呢?

叫长得真逗。

噢,真逗。

“二哥,这妞长得真逗”,这是北京的土话。

到天津不叫逗,叫哏;管姑娘不叫姑娘也不叫妞,叫大闺女,“二哥,这大闺女长得真哏呀”。

哪儿的事,这模样像大闺女吗?

对了,不老像大闺女的。

就是。

各地的方言不同。我们中国有一省话最不好说。

哪一省。

就是山东省的话。

山东话。

山东话得分什么地方,山东的地方太大了。

不就是一个山东省吗?

那可不是,在过去,讲究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登来清、纪衮东、太隶安、意州曹武宝。

那最不好说的话是哪儿?

是登州府的话。

噢,登州。

登州府、福山县、烟台地区的话不好说。

是呀。

说起来呀,嘴皮子得使劲,舌头根子发硬而且还会打嘟噜。

打嘟噜?

嗯。

那我要问你几句山东话,你会说吗?

那得看您问什么了。

那山东人“上北边”怎么说。

山东人上北边不说上北边说到北边。北不说北,说“北”。

这句话他要一说哪……

“哎,到北边。”

什么?

“哎,到北边。”

“哎,到北边。”

对了,就这意思。

“上北边找个人”?

“哎,到北边哪个场找个人。”

找个人?

对,找个人。

说“一个村里人”。

“一窝它里人。”

要吃点东西可以吗?

那要看您吃的是什么?

吃鱼。

吃他不说吃,叫“逮”。“哎,逮鱼。”

“逮鱼”。“吃肉”?

“哎,逮肉。”

“吃虾”?

“哎,逮虾。”

“吃、吃鸡”?

“哎,那叫逮小鸡子肉。”

噢,那要吃点儿菠萝蜜的罐头。

吃什么?

菠萝蜜的罐头。

要不你这病好不了呢。

怎么了这是?

你不忌口呀,你怎么逮什么吃什么?

我这是说呀,山东话。

来“菠萝蜜的罐头”。“哎,那叫逮、那叫逮菠萝、那叫逮菠萝……”您最好还是吃点别的吧。

噢,怎么个意思?

转不过弯来,太费劲。

那要是“跟一家子”怎么说?

“哎,那叫浑家得。”

“浑家得”。“上岁数的”?

“哎,那叫三掌柜的。”

那要“学徒的”呢?

“那叫小利本。”

什么?

“哎,小利本”。

好啊,你的山东话说得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山东话说得不错。

因为我到过山东。

噢,您去过山东。

啊,啊。

您对山东话会说吗?

说不很好,能说几句。

那好了,今天这样的话,咱们俩人学一回山东话。

那怎么学?

咱俩学两个山东人。

啊。

把剧情先介绍给观众。我们不学现在的。

嗯。

学一九四八年时的,北京城那时还没解放,那时候的两个山东人。

是……

一个上年纪人,一个年轻的。

啊。

走在前门大街上两个人见面要说会儿话。

噢。

上年岁的要拍拍老腔,年轻的不服,两个人越说气越粗。越说气越粗是山东人说话的习惯。

啊。

说着说着气就粗了,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就像要打起来一样。好不好。

可以呀。

那我哪,就学个上年岁的;你哪,就学年轻的。

行,行。

我哪要是学个上年岁的,我就是你三大爷。

那我就是你四爷爷。

这,这人说话……

你凭什么要占我便宜。

这怎么是占你便宜,这不是把剧情介绍给你吗。

你凭什么是我三大爷?

我这不是学上年纪的吗。上了几个年岁,我论着是你三大爷,是你街坊的三大爷。你愿意叫你叫,你不叫我还要挑你眼,要拍拍老腔,你看好不好。

嗯。

论着三大爷。

论着。

对,对,你呀不听话。

怎么个不听话。

你呀,不是学徒的吗?

啊。

旧社会的呀逮什么干什么,吃、喝、嫖、赌,什么都干,无所不为,无所不好,坏了,你染了一身病。你看怎么样?

我……

我给你化化装,怎么样?

我有病,有病就是小疱,疖子。

那些属于头痛脑热的,你得的不是这病。

我得的什么?

你得的鼠疮脖子、连疮腿,猩红热、大脑炎、霍烈拉,是吧,半身不遂,什么病都有吧,反正,走在街上不敢打嚏喷。

这缺德病都让我一人得了。

就这意思。

要一打嚏喷……

一打嚏喷就麻烦了。一打嚏喷,“阿嚏”,脑袋瓜儿就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病呀?这是。

这脑袋跟脖子就连着一点儿,好不好,我给您化化装,咱们把这道具都利用起来。我先给您捯饬捯饬,啊,这呀给勒上点。

这是围巾。

不是围巾,这是您的鼠疮脖子。

鼠疮脖子,还干吗?

还得来呀,您这儿有两条手巾,您戴一条多不合适呀,这条也得利用上,这样我给您勒上点。

这勒上干什么?

这是那腮漏。

完了,腮都漏了。

对,对,我呀拿着这把扇子。

拿着扇子?

扇子就不是扇子。

那是……

我这是旱烟袋,因为山东人喜欢抽旱烟袋。你也拿着把扇子。

我这也是旱烟袋。

你别抽旱烟袋,你别抽旱烟袋,你是抽白面的,你抽旱烟袋不过瘾。

那我拿这干吗呀,我这个。

你别这样拿呀,你把它打开了,打开了搁在怀里抱着,抱着。

我这是大提包。

不是大提包,这是你要饭的破浅子,要饭的破浅子。

破浅子?

对,对,你打那面过来,这就是前门大街。这叫什么相貌呀,这么腆胸叠肚儿地就过来了。

怎么了?

怎么了?你这样哪行呀。你还一身病,来来,我给你扮扮,你把大褂往上补补。

不,这挺好的大褂。

这不是大褂了,你要饭混倒了。这是你披的麻袋片,麻袋片。

麻袋片?

对,你呀把腿裂开点儿,裂开点儿,那手托着点腰。

这又干吗?

你有腰吗,让观众瞧你那惨模样,那相,哎呀,对了:“嘿,咴。”

(掉坐)

这么个意思。

你这踩地雷上了。

我这见你面跟你打招呼,我叫你了。

叫我了?

啊,我叫你了,我这“咴”,我叫你了。

“咴”,这是叫我。

对,对。

那,那我呢,我也“咴”。

你别咴呀,你没这么大劲了。

啊?

你没底气了,你慢慢说:“我哎,哇。”就这样。

“哇”。

就这样。

你这儿有“咴”,我这儿就“哇”。

对。

咱俩挖灰呀。

挖灰干吗?

抢了……了。

“咴。”

“哇。”

“哎,好家伙。”

“哇。”

“好家伙。”

“哇。”

“好家伙。”

“哇。”

老哇呀,你这是……

你不告诉我哇吗?

我说“咴”,你说“哇”,我说“好家伙”了……

那我说什么?

你说“实在实在的好家伙”。

到我这儿费家伙。

“咴。”

“哇。”

“咴,好家伙。”

“哎,实在实在的好家伙。”

“哎,你不是小鸡子吗?”

“哎,你不是大鸭蛋吗?”

没法学了,这怎么学呀,谁是大鸭蛋哪。

谁是小鸡子呀。

我说的是小利本。

等会儿,我琢磨、琢磨,小利本,小鸡子。这字样还差不多,那我说什么。

哎,我可不是我,我不是三大爷吗?

好词都在他那儿。

我不是这辈吗。“哎,咴。”

“哇。”

“哎,好家伙。”

“哎,实在实在的好家伙。”

“哎,你不是那小鸡子吗?”

哎,我还是小鸡子,“哎,可不是我,你不是那三大爷吗。”

“哎……”

他答应得倒干脆。

“孩呀,孩呀,你还认识三大爷?”

“哎,自己人,怎么不认识三大爷。”

这个三大爷不是老家儿。

我知道。

你应当叫这个三大爷。

是呀。

这个三大爷……

你捋什么呀你,你有胡子吗?

哇,比,这不是,拍老腔,你叫不叫你这个三大爷?

我知道。

“哎,我说,孩呀,孩呀,你怎的混成这个场了?”

“哎,抢了……了。”

“场了……了?”

啊。

你老家儿呢?

“老家儿故去了。”

“老家儿故去了,老家儿故去了,你当给三大爷送个信儿。”

“不知道,你到哪个场里住。”

“什么不知道我在哪个场里住,你瞧不起咱。”

“咱不敢。”

“哎,老家儿的灵柩呢?”

“哎,老家儿的灵柩运回老家安葬了。”

“哎,你们老家儿的灵柩送回原籍安葬了?”

“哎,对呀。”

“哎呀,孩呀,孩呀,这是你的孝心呀。”

“应该做的事。”

“哎呀,你们老家儿的那个买卖呢?”

“老家儿买卖兑出去了。”

“兑出去了?”

“啊。”

“那钱呢?”

“给老家儿还了亏荒了。”

“什么亏荒?”

“哎,老家儿临走之前,短人家八百多块。”

“你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

“什么短人家八百多块?”

“就是。”

“我早就回家听人说了。”

“都说什么?”

“说你这个孩儿不学好。”

“谁不学好了?”

“你吃、喝、嫖、赌,抽大烟了吗?

“谁抽大烟了?”

“你得白面儿了吗?”

“谁得白面儿了?”

“你扎吗啡针了吗?”

“谁扎吗啡针了?”

“你扎吗啡针了。”

“扎吗啡针,有针眼儿,我有针眼儿了,我有针眼儿了?”

“这,这是什么呀?”

“这是鼻子眼儿,有在这儿扎的吗?”

“你上那个登迎楼去了吗?”

“去了。”

“那个登迎楼王总给你找个事由你为啥不干?”

“哎,不够挑费。”

“这儿的人都够挑费,你为什么不够挑费?”

“你扑拉什么?”

“人都够挑费,你还不够挑费?”

“我就是不够挑费。”

“那王总说,你临走,你拿了人五百块钱?”

“我拿谁五百块钱?”

“那人家那块表哪儿去了?”

“我没见。”

“你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

“哎,你临走,你拿人五百块钱,你给山东人现眼。”

“谁现眼?”

“你给山东人现世。”

“谁现世?”

“你,太给山东人丢脸。”

“我怎么丢脸了?”

“我说你什么?”

“说什么?”

“我是你老家儿。”

“你是谁老家儿?”

“我是你三大爷。”

“你是谁三大爷?”

“我说你什么好哎?”

“嘿嘿。”

“你早晚得喂狗呀。”

你才喂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