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牙 - 老冀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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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信息
《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

相声的题材非常广泛。

对!反映哪方面的都有。

有歌颂新人新事的;有反映我们祖国社会主义建设成就的;也有揭露旧社会的……

是啊!

比如旧社会有些骗人的买卖就值得揭露。

对!

就拿北京来说吧,过去集中在天桥一带。

都有什么骗人的买卖?

相面的、算卦的、点㾂子拔牙的、卖野药儿的、卖大力丸的……

有!

就拿卖大力丸的来说吧,一边吆喝一边卖,然后还练一套。

打把式卖艺嘛!

真正治病的药不用吆喝,不用打把式,您什么时候见过“同仁堂”也练把式?

没见过。

有病就去医院,或是到大药铺买药,千万别图便宜。卖大力丸的专门蒙找便宜的人。

那可不是!

他们就凭吆喝。

你给学学大力丸怎么吆喝?

“谁吃我这个大力丸,我这大力丸又叫宝贝疙瘩!那位先生

问啦,说你这个大力丸治什么病啊?咱这是百病全治,甭管你是车撞着、马踩着、牛顶着、狗咬着、刀砍着、斧剁着、鹰抓着、鸭子踢着⋯⋯“

啊?

你听,有一句人话没有?刀砍着、斧剁着、鹰抓着……人嘛……叫鹰抓着!

是不像话。

最不像人话的是最后一句:鸭子踢着!

好嘛!

挺大活人叫鸭子踢个跟头,这人还活什么劲儿?

就是啊!

鸭子最笨,跑悠悠,悠啪!把那位踢死了!

没听说过。

还有拔牙的也是骗人。

噢!

在天桥摆个摊,他有个大磁盘子里面装了很多牙。

全是给人拔下来的?

不!什么牙都有,就是没人牙!都是各处捡来的,拿它做幌子。

骗人。

有些人牙疼不进医院,找他来了:“大夫,我牙疼!”

来了。

你看大夫这劲儿:“牙疼找我来了?”

这不废话吗!

“大夫,您给我瞧瞧,我这牙疼得受不了啦!”“唉!张嘴我瞧瞧。嗯,你是打算治好了好哇,你还是打算留点根儿解闷儿啊?”

啊!这有留根儿的吗?

“大夫,最好你把这牙给拔下来得了,上边这个。”“上边那个一块六!”“多少钱?一块六,别闹了,给八毛行吗?”

还还价呢。

“要一块六给八毛哇!”

不治?

掏钱!

治了?

这位觉得很便宜,掏出八毛钱来给大夫。大夫不慌不忙,把钱收起来,从大皮包里拿出一个家伙来,谁焦见谁都害怕。

什么呀?

头号大老虎钳子!

嚯!

“张嘴!”这病人一瞧吓一哆嗦,“大夫!我拔牙,我不起钉子!”

真跟起钉子一样。

这位大夫真下得去手,把钳子塞到嘴里,夹住了一个牙,“咳嗽一声,咳!”他愣给揪下来了。

好嘛!

病人疼得汗珠子都流下来了。“大夫你太损啦,一点麻药都不上,光往下揪哇!早知道叫我们街坊揪去啦,我们街坊比你劲大得多。你看,牙是下来了,流多少血呀!你看,那牙上还带二两多肉哪!”

哪那么多呀。

后来病人一想,他倒觉得便宜。要一块六给八毛,可不这么拔嘛!没关系,年轻力壮,坏牙下来了疼一会儿得了。“回见!”

他走了!

走了半道他一摸牙,不对!他又回来了:“大夫,你给我拔哪颗牙了?我上边这儿疼,你怎么给我拔下边这个?”

拔错了?

大夫还有话说,“哪个?”“上边这个。”“上边一块六,下边八毛!”

啊!

“大夫!我花八毛钱给我拔个好牙,我上边这个?……”“上边再掏一块六。”

得!

没办法,又掏出一块六,交给了大夫,大夫换了个东西。

什么?

一根老弦。

拉胡琴用的。

对!那玩艺儿最结实。“张嘴!把你那坏牙绑上。”“哎!这个别再绑错了。”他把这位揪到桌子旁边,桌子底下有个钉子,他把老弦那头绑到钉子上,这位病人就在这儿趴着,想站站不起来了。

怎么?

揪着这牙哪。大夫可不理他了,跑那边喝茶去了。一会儿围上一大群人,“二哥!这是干吗哪?”“拔牙的!”“拔牙干吗绑上啊?有意思,咱们瞧瞧!”这病人有点不好意思啦!“大夫来吧!你别拿我当幌子,让我们街坊看着我这干吗哪!来吧!你别拿我当猴儿养活着。”这大夫才不慌不忙走过来,从大皮包里拿出一瓶子药来。

什么药?

炮药。

炮药?

过年过节放爆竹那药。打开盖儿往桌子上当当当磕三下,黑乎乎一大片。病人一瞧高兴了,嘿!一块六没白花,看见药了。“大夫,这是什么药?”“麝香!”“麝香怎么没味?”“还没拿火点哪!”

啊?

那玩艺儿有用火点的吗?大夫太损啦。拿出一根香来把这头点着了,大夫可不去点那药去,他叫病人自己点,“给你!把这香火头往药面上一点,药味一出来牙马上就掉了。”

太坏了!

病人已经趴累了,心想赶快拔下来就完了,接过香来就戳到药面儿上啦。你想这炮药见火能有不着的吗,这“忽!”一下子吓得病人蹦起三尺多高来(蹦高)。“大夫!你怎么回事,花好几元钱你叫我放炮玩,你看这脸全弄黑了,这眉毛都烧了半拉,你这……哎!牙掉了。”

揪下来了。

(老冀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