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天 - 刘宝瑞表演相声精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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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瑞表演相声精品集》 王文章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3-11

哎,今天咱们就说这回韩青天吧。

啊,您得告诉我,这韩青天是谁呀?

连韩青天,你都不知道?

没听说过。

就是韩复榘。

嗐!大军阀呀。

对啊。

那是屠杀人民的刽子手,怎么叫韩青天啊?

你听着啊。

啊。

他这个韩青天哪,是挂引号的。

是啊?

嘿哎,对啦。怎么叫韩青天呢?

怎么回事?

这个韩复榘呀,他是个大军阀。

哦。

对吗?

对呀。

民国二十年,盘踞在山东,所谓山东省主席。

嗯。

一直到了日本侵华的时候,他才退出山东,他在山东不到十年的光景,你知道在他手底下,死了多少人哪!

你说这人民都犯什么罪啦?

嗐!还管你犯罪不犯罪,那个时候旧社会,不管你犯罪不犯罪。韩复榘呀,他这个军阀还特别。

怎么哪?

别看没有文化。

嗯。

他还是军事、政治一把抓。

全来。

不单是军事、政治。

啊。

那时候啊,讲究司法独立。

嗯。

他连司法都管。

都管?

哎,他自己问案。

哦,自己问。

你琢磨琢磨,那样的人——,他要问案,还管犯罪不犯罪。

这倒是。

就看他问案的时候高兴不高兴。

他要高兴呢?

他要高兴啊——

啊。

多大的罪名,马上释放。

他要不高兴哪?

他要瞧你别扭?

啊。

那行啦,就算你在小胡同里头撒泡尿,他给你判八个字。

哪八个字啊?

随地便溺,应该枪毙。

枪毙啦!

那就算毙啦。

那至于吗?那个。

哎,就这样啊!

这叫什么事!

挺大的罪名,他给放啦。

噢,就能够没事儿。

啊,有这么一回事情。

什么事儿?

儿子谋夺家产,把亲爹拿绳子给勒死了。你说这小子应该怎么办?

那应该枪毙喽。

没有。

没毙?

不但没毙,并且韩复榘还把那个小子认为他的干儿子啦。

那是怎么回事哪?

他那份儿家产归了韩复榘了。

噢……哦,这么回事啊!

就这么回事情。

好嘛!

还有一回事最可气。

什么事儿呀?

什么事儿没有,他愣毙了一个人。

什么也不因为。

什么事也不因为。

哎,这是怎么档子事儿?

它不是韩复榘亲自问案吗?

啊。

它这个问案哪,不是仨俩人这么问。

嗯。

非得凑在一块儿,百八十口子,他一块儿问。

很多的人。

对啦。尤其是在他问案的时候哪,他不说这个人应该判什么罪。

他不说怎么能知道?

怎么知道啊?

啊。

他有个暗记儿。

什么暗记儿?

他这判罪也没别的。

嗯。

要不就释放,要不就枪毙。

就那两样儿。

就这两样儿。

噢——。他什么暗记呢?

捋胡子。

捋胡子?

哎,比方他问这个人哪,问着问着,他要一捋右边的胡子……

怎么样?

就让那些个犯人站在右边。

噢。

赶问完了案哪,全部释放。

嗽,就都放啦。

都放啦。他问这案,要一捋左边的胡子……

怎么样哪?

那可就糟啦。

为什么?

让那些人都站在左边,回头问完喽,全毙!

全毙?嚯!好厉害!

就这么厉害!

嘿!

他怎么会毙了一个人哪?

嗯。

这天哪,韩复榘正问着案哪。

啊。

韩复榘有个参谋长,叫沙月波。

是啊。

他这个参谋长啊,打发一个小勤务兵儿,给他送信。

噢,送信的。

哎,给韩复榘送信。正赶上韩复榘在那儿问着案哪。

噢。

这小勤务兵儿一举这封信,“韩主席!信。”韩复榘正问着案哪。

啊。

韩复榘一瞧,(倒山东口音)“行,啊,站那边儿等一会儿呗,等一会儿呗。”问完了案哪,就找这勤务兵。

找这人。

再找这勤务兵啊,找不着啦。

躲哪儿去啦?

人没啦。就问他当差的:(倒山东口音)“哎,刚头儿那个送信的小孩儿哪?”“啊,那个呀,那个毙啦。”

给毙啦。

(倒山东口音)“怎,怎么回事呀?为什么给,给枪毙了呀?”

为什么呀?

“他说送信,你不是说:好——,先站在那儿等一会儿。说完了这话,您一捋左边的胡子,一捋左边的胡子那不就是毙吗?”韩复榘一听:(倒山东口音)“这小子也该着倒霉吔。”

怎么回事?

(倒山东口音)“我哪里是捋胡子吔?”

那干吗哪?

(倒口)“我那是擓痒痒呢!”

擓痒痒哪?!

他给抓出一个去。

嘿!一擓痒痒那枪毙啦!

那个,那个毙啦。

你说这多倒霉。

还有一回事情——

啊。

最可气。

什么事情啊?

有一次啊,韩复榘讲演——

啊,他讲演来的?

对啦。

哎,他讲什么哪?

讲什么呀?

啊。

在这个——一九三四年。

嗯。

蒋介石在这个江西,他要扼杀革命,他呀,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叫什么呀?叫新生活运动。

啊,过去有过这么一回。

是不是?

嗯。

这新生活运动,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哪?

都有什么呀?

就是让人家呀,麻醉人民,用这四个字,礼义廉耻。

噢,宣传封建道德。

哎,对啦。这新生活运动里头哪,有这么几条儿。

都什么呀?

人要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啊。

还有一条儿,走到路上啊,要衣帽整齐。

噢。

脖领儿得扣上。

是。

哎。还有一条儿嘛,叫左侧通行。

什么叫左侧通行啊?

这不懂?

不知道。

你看,现在走到路上,这个上下道,不是行人一律靠右吗?

靠右边走?

哎——那个时候哪,行人一律靠左——这叫左侧通行。

噢,是么。

反正就这么几条吧。

啊。

那么蒋介石这个命令,一到了山东济南府,韩复榘,马上响应这个。

当时召集他的部下,就在山东济南有个齐鲁大学——怎么样?

在那儿开会讲演。

他要训话。

对了。坐着汽车,这天韩复榘就奔齐鲁大学。

噢。

到了齐鲁大学门口儿,该着出事。

怎么回事呀?

有个站岗的,那个当兵的六点钟就在那儿站岗,等到十一点半啦,韩复榘还没到。

噢,没人换。

也没人换他。

嗬!

他是又困又饿。

啊。

这个当兵的呢,拄着枪啊,倚着墙哪,冲盹儿。

啊,睡着啦。

睡着了。韩复榘这汽车到这儿,接着玻璃一瞧,正看见。

正碰上。

正碰上。

嗬!

(倒口)“止步!”马上汽车停住了。韩复榘下了车,奔过去,抡圆喽,给那当兵的一个大嘴巴。

是呀?

(倒口)“他妈的!让你站岗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呀?啊?怎么回事呀?真是他妈,玉不琢不成器!”

呦!他还转哪!

这一说这句话,那当兵的马上就跪下啦。“哎,是,我永远记住韩主席这句话。”(倒口)“嗯?你记住这句话?你光记住行吗?玉不琢不成器,你知道怎么讲的?”

怎么讲啊?

“嗯……嗯……我在这儿睡觉,您要遇不着,不就不生气了吗?”

嗐!是那么讲吗?

韩复榘一听,乐啦。

乐啦?

(倒口)“啊,哈哈!好小子呀!哎呀,我以为光能背枪筒子哪,闹了半天,还能耍笔杆子哪!”

那叫耍笔杆子啊?

(倒口)“有点儿学问哪!好极咧!弄个连长干。”

啊?他给升连长啦!嘿——!这叫什么事啊!

他也不懂这句话呀!

什么事都有。

就是啊。这就往里走。

啊。

这一进会场啊,嚯!全体起立。

大家全站起来了。

韩复榘上了讲台。

啊。

要讲演。

开始讲话。

穿着蓝长袍儿,青礼服呢的马褂儿。

长袍马褂儿。

小胡子,上台。

韩青天怎么说的?

说起来,可笑。

怎么说的?

不但他没文化——

啊。

并且说起来还没人话。

是呀?

哎。

你给学一学,怎么说的。

上台一点头儿,(倒口)“诸位,各位,在其位。”

哪儿这么三位,也不是?

(倒口)“今天——,是,什么天气?”

什么天气?

(倒口)“今天——,就是讲演的天气。”

挨得上吗?

(倒口)“来宾——,十分的——茂盛。”

那叫茂盛?

(倒口)“敝人——,也十分的——感冒。”

感冒?嗬!

(倒口)“现在——来的人——已经不少咧。大概——有了五分之七咧。”

啊!这是什么账啊?这个。

(倒口)“这么办呗,来的不说咧,没来的都举手呗!”

啊!没来的能举手吗!

(倒口)“嗽,没有举手的?好!那就是全来咧。”

净废话!

(倒口)“今天——兄弟——,召集大家——啊!来——一训话。”

训话啦。

(倒口)“兄弟——说的——好坏,啊,大家——应该——原谅。”

应该原谅?

(倒口)“因为什么?兄弟——跟你们大家——,比不了。”

怎么回事?

(倒口)“因为我——是个大老粗,你们大家——啊!都是从,笔杆子里爬出来的。”

什么词儿呀?这是。

(倒口)“我哪——,是炮子里头钻出来的。”

嗐!

(倒口)“你们大家——啊!都是这个……对吧?”

什么就对呀?说什么了?

(倒口)“你们大家——都是这个,这个,各国的,留学生,都会说各国的,美国话。”

各国的都是美国话呀?

(倒口)“所以——兄弟——说的,好坏,大家——啊,还是,原谅。”

好嘛。

(倒口)“今天——我也不准备——多谈,现在——我想谈——三个纲目。”

那就不少啦。

(倒口)“第一一个纲目——”

什么问题呀?

(倒口)“就是——提倡——新生活运动,敝人——极表赞成”

他赞成啦。

(倒口)“而又——反对。”

到底怎么回事呀?

(倒口)“我呀——”

嗯。

(倒口)“有赞成的,有反对的。”

(倒口)“我赞成的是——”

什么呀?

(倒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噢,这些。

(倒口)“因为——这些话,是当初——皇上说过的话。”

哪个皇上说的?

(倒口)“所以——我们——,要听!”

嗯?

(倒口)“这是我赞成的。”

噢。

(倒口)“我反对的——”

哪些?

(倒口)“新生活运动,里头——,有这么一条儿,叫左侧通行”

啊,左侧通行。

(倒口)“就是行——人一律靠左。”

啊。

(倒口)“可我就想唻,这个行人一律靠左——,那右边的马路不就没人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倒口)“所以——我就——反对。”

啊,那反对。

(倒口)“这是——第一个纲目。”

啊,第一个纲目就这些。

(倒口)“第二个纲目——”

又谈什么呀?

(倒口)“我想——谈一谈——就是——孙中山,当初,说过的,两句话。”

哪两句话呀?

(倒口)“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噢,这两句。

(倒口)“大家明白这两句怎么讲呗?”

怎么讲啊?

(倒口)“这个革命尚未成功。”

啊。

(倒口)“据我知道的,这个革命,可不是孙中山发明的。”

多新鲜哪?

(倒口)“据我知道的,在这个孙中山以前——”

怎么样?

(倒口)“有一个当兵的。”

当兵的?

(倒口)“搞革命。”

没听说过。

(倒口)“这个当兵的,后来——一升了连长啦。”

哦,还升连长啦?

(倒口)“这才搞起来革命。”

怎么回事?

(倒口)“上尉成功,连长不是上尉吗?”

嗐!哪个上尉呀?

(倒口)“这个连长——,是谁哪?”

噢,是谁呀?

(倒口)“后来我才知道。”

后来他才清楚。

(倒口)“这个连长——”

啊。

(倒口)“姓余呀。”

嚯!还有姓儿,姓余。

(倒口)“他的名字叫——致力。”

致力?

(倒口)“在孙中山的遗嘱上写的明白。”

怎么写的?

(倒口)“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也就是说,在孙中山以前,还有位余连长,余致力,已经搞了四十年啦!”

这都哪儿的事啊?这个。啊?

(倒口)“这就是,第二个纲目。”

好嘛,再听这第三个纲目吧。

(倒口)“第三个纲目——”

怎么样啊?

(倒口)“也就是——啊——可以说——”

是啊。

(倒口)“现在说——”

啊。

(倒口)“你们大家——”

你们大家怎么样?

(倒口)“也可以说,我们大家——”

啊?

“啊。”

啊。

(倒口)“固然是,咱们——全是大家。”

废话!可不是大家嘛!

(倒口)“咱们应该——想一想,虽然是——孙中山,搞了革命二十年,余连长,余致力搞了四十年——但是——现在说,我们中国——要跟外国比,啊!外国人——比中国——”

怎么样啦?

(倒口)“可是——据我看——我们中国,还比不了外国——”

怎么回事?

(倒口)“我们中国跟外国比,我们中国——还是——很软乎的。”

软乎?这都什么词儿啊!

(倒口)“大家——应该知道,外国人,在我们中国——它有特别的权力。”

什么权力?

(倒口)“他比我们中国占的便宜大。”

占什么便宜了呢?

(倒口)“你们大家看去吧。”

嗯。

(倒口)“外国人——在我们中国各地,都有外国的大使馆。”

噢,大使馆。

(倒口)“这就是不平等。”

怎么呢?

(倒口)“外国人在我们中国有大使馆。”

过去是那样。

(倒口)“而我们自己的中国,在我们的中国土地上,为什么,没有中国的大使馆!”

别嚷啦,整个的大糊涂虫一个!

(倒口)“这样说——我们比起外国来,也就说——软乎。”

嗯?这就是那软乎。

(倒口)“对吧?”

什么就对呀!

(倒口)“现在——我,哎呀!”

又怎么啦?

(倒口)“我说你们这个学校怎么搞的?”

又怎么回事啦?

(倒口)“怎么回事吔?”

啊。

(倒口)“学校里头这个卫生——,搞的太不好咧。”

哎哟,又嫌卫生不好啦。

(倒口)“这个,啊,对咧。我再谈一谈——卫生。”

噢,想起什么来谈什么。讲卫生啦。

(倒口)“大家知道,卫生这两个字怎么讲呗?”

卫生,大家都知道。

(倒口)“卫生哎。”

啊。

(倒口)“就是——为了活着。”

嗯,那不懂了,就。

(倒口)“对吧?”

什么就对了。

(倒口)“这个卫生——应该好。”

啊。

(倒口)“这个屋里这么多人,这个窗子为什么不敞开?”

噢,得打开窗户。

(倒口)“现在应该——把这个窗子打开。”

打开喽。

(倒口)“我们要把这个空气放出去。”

哎,怎么样呢?

(倒口)“把那个卫生——放进来。”

什么呀?卫生也进来啦!

(倒口)“这样子——我们身体——才能够结实——对吧?”

嗬!

(倒口)“现在说——”

啊。

(倒口)“应该——我再谈一谈,五——应该——”

哎,他这都五官挪位呀?

什么呀!他嘴巴子上落了个苍蝇!

他怎么不轰啊?

他不敢轰啊。

怎么?

要这么一轰——那半边儿的就全毙啦!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