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 - 叶利中、张继楼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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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相声小段汇集》薛永年、陈新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2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嘴上抹石灰,专门“白吃”。

那可也得看遇到什么人。要是遇到我,随便他有多大的本事,也甭打算吃我一分钱。

你怎么啦?你又不是三头六臂。

干吗三头六臂呀!我有个外号叫“铁公鸡”——毛不拔!

你别吹。还甭说碰到那真白吃,就是碰到我这假白吃,也得叫你请我看场电影,来顿饭吃。

那我可不信。

你不信,咱们就试验试验。咱们俩人不过点头之交,就得要叫你请我看电影。

咱们试试。

(甲乙各回台两侧。将桌子斜放在下场门,当做电影院的售票处。甲乙同时走到台中央)

(自言自语上)天不错,出来溜溜。(见乙)哟,真巧,这不是老王吗?

是我呀!

哪儿去呀?

没事上街溜溜。

走!今天片子不错,“首都”演的《家》(可以灵活说),我请你看场电影。

看电影?不行!我人不舒服,少陪啦!

人不舒服才看电影哪嘛!看场电影精神一愉快,病就好啦!

走吧!我请客。

我不去,谢谢您吧!改天我请您。

干吗改天呀!今儿正好,明天换片啦!走!(拉乙)

我真的不去。

走吧!(拉着乙一同来到桌子跟前——售票处。甲抢着买票)同志,来两张甲票,中间的哪!什么,十八排啦!哎,老王,十八排啦,行不行?

行行!(转身对台下)反正今儿是他请我。

来两张。(假作摸钱状。向右方“小贩”说)水果糖怎么卖呀?什么?两毛呀!来五包。“大中华”来一盒。哎!苹果多少钱一斤呀?八毛五。来二斤。甘蔗,来两节。

(拍甲肩膀)老张,人家等着你拿票哪!后边人直催。

你先拿着。(又向左方“小贩”说)橘子,称三斤。快点呀!

(自言自语)都说他爱白吃,今天看这人可真大方,买那么多东西请客。得啦,认识没多久,就叫人家破费,多不合适呀!电影票钱还是我给了吧?(摸出钱给“售票员”)

(向右方)都称好了吧?多少钱?歇,三元二。这香烟、水果糖多少钱呀?一元四毛三。咱,不多。一共才四块多点。(回身向乙)哎,老王,票呢?

我买啦!

干吗你买票呀?说好了今天我买嘛!

你买了那么多东西请我,电影票当然应该我买呀!

十八排多少号?(伸手在乙手中取了一张票)二号,正中间呀!

是嘛!位置还马虎。

(又向台右方说)什么?快点给钱。当然给钱喽!不给钱你还能让我把东西拿走吗!这……老王,糟啦!

怎么啦?

场院内不准吃带皮的东西,不准抽烟。咱们买水果、烟卷干吗呀?(向右方)算啦!算啦!不要啦!

啊?

走,咱们进去吧!马上就要开映啦!

合着还是我请你呀!

可不你请我嘛!

像你这种人可真不能交。隔天走在街上,遇见了也只好装不认识。

不认识也能吃你。

不认识还能白吃?

当然啦!不信你开个面馆,我进门就吃,吃完了就走,你不敢找我要钱。

那你说的可太玄啦!

不信你就试试。

这回你能吃了我,那算你真有本事。(乙站桌旁扮作面铺招待员,甲从对面进来)先生,请坐。

(坐在桌后)

您吃什么面呀?

都有些什么面呀?

炸酱、打卤、炝锅肉丝、猪肝、腰花……

炸酱面怎么卖呀?

两毛。

打卤呢?

一毛五。

来碗炸酱面。

是您哪!(从二幕后拿一空碗和一副筷子上)面来啦!

(吃了两口,当乙故意看别处时,抓一个“苍蝇”丢在碗内)哎、哎(指苍蝇),伙计,这是什么东西呀?

先生,(苦笑)这……他们没小心,掉在里边一个苍蝇。

这怎么办呢?

(苦笑)我给你换一碗。(转身向内)下边的,来一碗炸酱面。

别来炸酱啦!苍蝇就是酱里的,再来一碗还不是一样。来碗

打卤吧!

好您哪!(将桌上碗拿至后台,又换了一个碗上)面来啦!

(作吃面状)这还差不多。(吃完摸嘴)舀碗漱口水来。

(端水上)漱口水来啦!

(漱口,吐水)拿个牙签来!

啊!塞了牙啦!(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牙签)先生,牙签。

(剔牙)你这味不错呀!生意怎么这么坏呀?

是啊!先生,您看,正是吃夜宵的时候,就您一位。

哼!(叹息,抬头看)房子太坏啦!连天花板都没有,净往下掉灰。你看门口,连块招牌都没有,谁知道你这儿是卖面的。电灯也不安,点个油灯,黑咕隆咚的,这不行啊!

是啊!(苦笑)

我给你出主意吧!拆了重修。

啊?

修个钢骨水泥的洋房。

钢骨水泥的洋房,开面馆啊?我实不瞒您说,房子是租的,连家具带锅碗,也不过值五十块钱。后头煮面的,就是我爱人⋯⋯

啊!夫妻店呀!你真够困难啦!好吧!我借你五百块添个本钱吧!也不要你利钱,什么时候赚回来,什么时候还。

我跟你又不认识,那怎么好意思呀!

没什么!我这个人最好帮助人。隔天我吃面的时候,多加点味精就是啦!

那我谢谢您哪!

(站起身作摸钱状)啊呀!今儿我可没带那么多钱,明儿我给你送来吧!

是您哪!(甲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哎……先生,你先别走,五百块钱你借不借我倒没指望着,你先得把今儿这碗面钱给了吧!

什么面钱呀!

打卤面钱呀?

打卤面我是炸酱面换的呀!

这……那你得给炸酱面钱呀?

炸酱面我没吃,凭什么找我要钱呀!

那你得给打卤面钱呀!

打卤面我是拿炸酱面换的呀!

那你得给炸酱面钱呀!

炸酱面我没吃凭什么给钱!

(乙说不过甲)这……得啦!我说不过你,面钱我不要啦!又是牙签,又是漱口水,您总得给点小费吧!

这还差不多。炸酱面多少钱一碗?

两毛呀!

打卤面呢?

一毛五呀!

我吃一碗面,给了五分小费还少呀?

啊?

(叶利中、张继楼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