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中、张继楼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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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病怪治》(传统相声集)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4
甲 咱们祖国是文明古国呀!
乙 对!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啦!
甲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形成了诸子百家,留下了很多的著作。
乙 那是咱们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一部分。
甲 我记得孟子在《论语》上说过这么两句话。
乙 你先等会。《论语》上的话是孟子说的吗?
甲 不是孟子说的是谁说的?是你说的。
乙 我可不敢冒名顶替。那是孔子说的,“众弟子,记善言”嘛!
甲 对啦!那是孔子说的。
乙 哪两句话呢?
甲 “男子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这两句话您懂吗?
乙 (装作不懂,微笑)嘿!不懂。这两句话怎么讲?
甲 就是男人呀三十岁才站立起来哪!
乙 啊!三十岁才站起来呀,三十岁以前呢?
甲 都趴着哪!软骨病呀!
乙 “四十而不惑”呢?
甲 到了四十岁就不惹祸啦!
乙 四十岁以前还爱打架哪!
甲 对啦!
乙 什么对啦!这两句是说有志气的,男人,到了三十岁,就应该自立啦!到了四十岁,就不会给人家轻易迷惑啦!
甲 对这两句话我跟您有不同的理解。
乙 您是怎么理解的?
甲 “男子三十而立”,就是说男人非要到了三十岁才能成家立业哪!说白话儿,就是三十岁才能娶媳妇哪!
乙 是呀?这都是谁规定的呀?
甲 二十九岁半他都不娶。媳妇娶早喽怕人笑话。他害臊。
乙 这倒是一种好风俗,提倡晚婚嘛!
甲 这是现在的观点。在旧社会,做父母的抱孙子心切,三、四岁就给儿子定下媳妇啦,不到十六岁就娶过来啦!
乙 早婚嘛!
甲 街坊邻居要是好心劝一劝呀,老两口还有词儿。
乙 什么词儿呀?
甲 “早栽秧,早打谷。早抱孙子早享福。”
乙 还有韵有辙哪!
甲 他们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娶儿媳妇早抱孙子,好继续我们门中的后代香烟。”
乙 是呀!
甲 “要是没孙子,别人骂起来话难听。”
乙 骂什么呀?
甲 “骂我们断子绝孙。说我们做了缺德的事啦!老绝户。”
乙 骂人的这主儿也够损的。
甲 老俩口不是想早点抱孙子嘛,十八岁就给儿子娶媳妇,他儿子受罪啦!
乙 怎么?
甲 高中还没毕业哪,伯同学们笑话他呀!“你看,×××十八岁就娶媳妇啦,十九岁抱头生。还读什么书呀!”——他脸没处搁呀!
乙 这都怪父母的封建脑袋。
甲 孩子下地,洗三满月全免啦!不敢办。
乙 怕同学们笑话。
甲 孩子长到六、七岁不谁出大门。要出门他妈带着,他不带。
乙 为什么?
甲 怕碰见老同学,不好说话。
乙 害臊。
甲 孩子他妈有意见呀!天天在家里做菜做饭洗衣裳,屁股后头跟着个孩子,累赞呀!
乙 是嘛!
甲 “你倒好,饭吃饱喽一抹嘴,你出去溜弯去啦,把孩子交给我,你管都不管,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呀!天天在家里闷着,都给闷得长毛儿啦!”
乙 啊?霉啦!
甲 “你出门也带着他见见风呀!这孩子是小子,又不是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给关傻啦!”“什么!我带他出去,要是碰见老同学我怎么说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呀!他是你儿子,假的嘛?”“我才二十来岁,孩子就那么大啦!这?我脸往哪儿搁呀!”“你带不带?今儿你不带他出去,晚上回来我可不开门。”“吆!你这不是诚心挤兑我吗!这不是要命吗!”
乙 至于吗?
甲 没法呀!硬着头皮把孩子带出来啦!一出门就教孩子!“我跟你说,今儿我是头一回带你出来,你可得听话呀!”“唔!爸爸!我听话。”“喂喂喂!你喊我什么?”“爸爸呀!”“那是在家里,出门就不能喊啦!要是碰见爸爸的熟人,你可别喊我爸爸,听见了没有?不听话咱们就回去。小孩从来没出过门,怕不带着他呀!孩子赶紧说:“我记住啦!不喊!”
乙 这孩子还真懂事哪!
甲 走了没两条街,就碰见熟人啦!“哟!老同学!老没见啦,在哪儿工作呀?”“嗨!是您哪!一别就五六年啦!我在小学教书,你呢?”说着说着话,那位看见他身边站着个五六岁的孩子,拉着他衣裳。
乙 小孩见了生人都这样。
甲 “这孩子是谁呀?嘿!那对眼睛多象您哪!”
乙 巧劲。问上啦!
甲 “是你什么人呀?八成是你…………”他心里着急啦:嗨!你什么不好问,怎么单问这个呀!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是你……”他怕下面问“是你儿子吧?”那就麻烦啦!赶紧说,“他呀,是我兄弟。”
乙 好嘛!挤兑得他胡说!
甲 “您爸爸还生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呀!老来生子,真福气哪!”
乙 还老来生子哪!
甲 俩人都胡说八道。坟地改菜园子,拉平啦!
乙 那年头的人,脸皮薄。
甲 那也不见得。有的人脸皮就厚。孩子才下地三大,就要抱出去显示显示。怕人家不知道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
乙 为什么那么急?
甲 他媳妇十年没开怀哪!
乙 那是该显示显示。
甲 不过三天就往外抱呀,孩子连腰都直不起来,软的呀,怎么抱呀?
甲 他有主意呀!“孩子他妈,把孩子给我,我带他出去溜个弯儿。”“啊!才三天的孩子,你抱出去干嘛?”“干嘛呀!让大家瞧瞧。谁还敢笑咱们祖坟没埋好。”“孩子是软的呀,你怎么抱呀?”“我有办法。”“你有什么法儿呀,别让孩子闪了腰,伤了筋就麻烦啦。”拖往床下一指,“看见了没有?“那是你穿的那双深统胶靴呀!”“对啦!就用它。”他把孩子抱起来往胶靴里一塞,“怎么样!又不怕风,又伤不了腰。”
乙 嘿!他怎么想的呀!
甲 三天的孩子还没胶靴统儿长哪!连身子带脑袋都装里头啦!提落着长统胶靴就上街啦!
乙 上哪儿呀?
甲 上茶馆。进了茶馆把胶靴往桌上一放。周围喝茶的看着都觉得新鲜。“这位什么毛病,大晴天出门带胶靴,还只带一只呀!”
乙 神经病。
甲 “给我彻壶茶来。”伙计给他彻了壶香片,拿了个茶碗来。他瞪了伙计一眼。
乙 干嘛呀?
甲 “你瞧不起我,两人你怎么只拿一个茶碗呀?”伙计赶紧解释:“您朋友还没来哪,等您朋友来喽,不用您吩咐,我立刻就拿来啦!”“我等谁呀!跟我一块儿来的”伙计莫名其妙(朝外看):一块来的,人哪?“先生!您那位朋友在哪儿呐?我怎么没看见呀!”“什么眼神。”他一指胶靴,“不是在这儿忍着哪嘛!我们爷儿俩还能是假的吗!”“呕!这儿还有位少爷哪!”
乙 嗨!这叫什么事儿呀?
甲 这叫儿子迷。
乙 是着了迷啦!
甲 这还不算着迷。有一位比他想儿子想的还着急,简直成了魔症啦!
乙 谁呀?
甲 我们街坊、北洋军阀、段祺瑞手下的一个师长。
乙 哦!师长官不小哇!
甲 敢情。这个师长有两种嗜好。
乙 那两种嗜好?
甲 第一喜欢马。
乙 对。那会儿的师长、团长指挥打仗都骑马。
甲 可这个师长爱马爱得邪形,他不但指挥打仗骑马,就是平时一天也得骑着马溜仨圈。只要有好马,让他看中喽,多少钱他都买。
乙 是够爱的啦!
甲 家里养着四五匹好马。什么白龙、乌骓、干草黄、紫骅骝、花斑豹,他都有!
乙 都是些有名的良马呀!
甲 他有钱有势养得起呀!
乙 那是。
甲 可他第二种嗜好不太容易满足啦!
乙 第二样什么嗜好呀?
甲 就是想儿子。
乙 这也不困难呀!按他当时那个地位,要儿子还不容易吗!
甲 说句迷信话,八成他命中绝子。
乙 是呀?
甲 太太是亲上加亲,他表姐。过门三年没开过怀。
乙 呕。
甲 太太没生他不着急,娶姨太太。
乙 那会儿他有这个势力嘛!
甲 娶了三房姨太太。大姨太照样没门儿,不会养活。二姨太到是养活了一个,可没两月就死啦!带不起来。三姨太太好容易生了一个呀!还是个姑娘。
乙 姑娘跟儿子不一样嘛!
甲 他可不那么想呀!他想姑娘是外姓人呀!那么大一份家当,能让姑娘带到婆家去吗!非得有个儿子不行呀!
乙 是入了魔啦!
甲 开头呀,人家见他有钱有势,还主动上门跟他攀亲戚,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乙 旧社会军阀、官僚娶五六房太太是常事嘛。
甲 可是,后来就都不干啦
乙 怎么哪?
甲 他提的要求太苛刻啦!
乙 什么要求呀?
甲 他要求过门仨月就得给他养个孩子。
乙 除非耗子,一个月一胎,人可没法儿!
甲 他不死心呀,找媒婆。
乙 找媒婆干嘛?
甲 做媒呀!他自己不去找,派王副官去。
乙 好嘛!
甲 “×大婶!您在家吗?”“谁呀?”“是找您哪!”媒婆开门一看,“呕!是王副官呀!屋里坐。”进了屋,“大婶!麻烦您来啦!”“什么事呀?”“我们师长想让您再给说房姨太太。”“咳!师长不是娶了三房姨太太了嘛!怎么还娶呀?”“您不知道,那仨姨太太不争气呀,没有一个给他养活儿子呀!他让你给他找一个保险能养活儿子的。“哟!这可不好办,哪个姑娘脸上都没写字,谁知道她能不能养活儿子呀?”“不好办也得办,这是师长的命令!”
乙 仗势压人。
甲 “我们师长给你两百块钱彩礼,限你三天,他要拿轿子抬人。要是找不着,可要送你上警察局!”王副官丢下钱就走。
乙 啊?不讲理呀!
甲 急得媒婆在屋里转圈儿!
乙 没法儿不急!
甲 喂!这个媒婆还真有能耐,没到三天,就给他送去一位大姑娘。
乙 哪儿来的呀?
甲 乡下买的。那会乡下穷人多呀,他花了一百块彩礼买了个穷姑娘,连骗带哄的给送去啦!
乙 这媒婆坑人哪!
甲 事儿办的也挺简单。成亲以后,头两个月挺客气,第三个月不高兴啦,到了三十晚上,绷脸啦!
乙 是呀?
甲 他问四姨太:“你过门几天啦?”“仨月啦!”“仨月怎么还没响动?”他媳妇一听:什么响动呀?三个月还得打锣是怎么着!
乙 没听说过。
甲 “三个月什么响动呀?我是问你三个月怎么还不给我养活孩子。”“什么三个月就要养活孩子呀?面捏的呀!”“媒婆没告诉你吗?我娶你,就是叫你三个月给我养活孩子哪!”
乙 怎么养呀?
甲 “媒婆没有告诉我呀?”“不管媒婆说没说,我花钱娶你就为的是给我生儿子。这三个月就不谈啦,因为你不知道这件事儿。我再给你三天限,你要能给我养活个儿子,我给你扶正,你就是大太太啦!每月胭脂粉儿钱给五十块。”
乙 给五百块她也没法呀!
甲 “三天你要是还不给我养活个儿子,你可别说我拿鞭子抽你。”说完喽,他把被窝一裹,睡啦!
乙 这都叫什么事呀?
甲 他倒睡啦,四姨太太可一宿没合眼!
乙 心里有事儿,睡不着呀!
甲 越想越难受。心想:媒婆太可恶啦!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妈说呀!我要是知道喽,要了命我也不来!
乙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想个办法吧!
甲 有什么法儿呀!只有第二天回娘家找妈商量商量去。
乙 也只有这么办啦!
甲 第二天一早,师长出门去啦!她换了一身衣掌,雇了一辆车,回乡下娘家去啦!进门就哭。她妈吓了一跳。问她:“谁欺侮你啦?”“妈,您不知道!过门才三个月,他就让我给他养活儿子。要养活不下来他要打我,您看怎么办呀?”
乙 没法办。
甲 她妈一听,笑啦!
乙 笑啦?
甲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不就是要个儿子吗!别说仨天,有仨钟头就行啦!”
乙 啊?拿气儿吹糖人呀?
甲 “你别着急,明儿我给你抢一个去!”
乙 哪儿抢去呀?呕!捡个私孩子。
甲 那也没有那么凑巧的呀!她妈有办法,在猪市上花喽五块钱,买了个猪秧子,有八九斤重,还是白毛的。包了包给送去啦!
乙 啊?猪秧子呀!那能行嘛?
甲 这么着当然不行喽,得给它改装改装!
乙 好吗!
甲 到了师长家里,听差的认识呀!亲家太太。给带到后院四姨太太那去啦!“姑娘,你爷们要的儿子我给你送来啦!”姑娘打开一看:“吆!妈,这是猪秧子呀!”
乙 可不是猪秧子嘛!
甲 “妈!这行吗?”“这样当然不行喽,给它刀尺刀尺不就行了吗!”“怎么刀尺呀?”“找把剃头刀来,给它刮个脸。”她姑娘真听话,把师长刮胡子的剃刀拿来啦!“你按着,我刮。”她妈拿起刀来就刮,刮得这猪秧子嗷嗷直叫唤。
乙 这猪也倒了楣啦!
甲 找了床红夹被连头带脑袋一包,就剩嘴露在外面啦!
乙 留着出气。
甲 用绳一绑,往床上一放。“你也得装扮装扮呀!睡下、睡下。盖上被子找张帕子,把脑袋包上,把帐子放下来。等会他回来你别言语,我来对付他。”
乙 全看她妈的啦!
甲 天黑啦!师长回来啦!“他娘的,屋里怎么不开灯呀?”推门进房,“嗯!这屋里怎么这味呀?”
乙 是呀!这屋成了猪圈啦嘛!
甲 她妈搭碴啦!“姑爷,别喊!看把孩子吓着喽!”“什么?孩子。真养活啦!”
乙 这师长也是个混蛋。头天说,第二天就养活啦,能有这事嘛!
甲 他不那么想呀,他想儿子都成了魔症啦,只要快他就高兴!
乙 好嘛!
甲 “快把灯开开,我瞧瞧。”不能开灯,这孩子来得快呀,要避三光。”“是大喜是小喜呀?”
乙 大喜是儿子,小喜是姑娘。
甲 “大喜!”——其实大喜还麻烦,还得找阉猪的阉。
乙 咳!
甲 “我抱抱。”“别动。才下地的孩子,脐带还没长好哪,看得四六风。”“我得瞧瞧象谁呀?”“你的儿子象你呀,还能象别人吗!”
乙 得!这师长也成了猪啦!
甲 “不让抱,我摸摸总行啦!”伸手就摸,“个儿不小呀!”
乙 敢情十来斤哪嘛!
甲 “您都身强力壮,您儿子还能不壮实吗!”他来回一摸,摸的那小猪直吭吃。“吆!这孩子声音怎么那么粗呀?”
乙 没法不粗。
甲 “声音粗好呀!长大了好象你一样训人骂下级哪!”
乙 她妈真能说。
甲 他东一摸西一摸的,把捆脑袋的包袱皮给摸开啦!“吆!这孩子脑袋上怎么这些毛呀?”——糟啦!刚才没刮干净。
乙 嘿!
甲 “这是胎毛。当官的人胎毛长。”“唔!这象我,长大了起码当军长。”
乙 比老子升了一级。
甲 又一摸,摸到耳朵啦!“这孩子耳朵怎么这么大呀?”“耳朵大有福呀!”再往下一摸,“吆!这孩子嘴怎么这么长呀?”“嘴长好,嘴长吃八方嘛!”“唔!闯荡江湖的好汉哪!”
乙 顺毛摸,舒服。
甲 他足这么一摸,那小猪受得了吗!四蹄一蹬,一只脚露出来啦!他一摸,“啊!这小子怎么脚上有蹄呀?”——要命!姑娘她妈也急啦!“他……他他不是跟你一样爱穿马靴吗!”
乙 猪蹄子是马靴呀?
甲 再一瞪,小尾巴露出来啦!一甩一甩的给他手上来了一下。“吆!这又是什么玩意?”
乙 得!要露馅。
甲 “有这玩意才象你哪!”“怎么有这玩意才象我呀?”:“您不是爱骑马嘛!您儿子也爱骑马呀!”“你怎么知道?”“您看呀!您骑马手里拿着马鞭,他学您呀!自已把马鞭子都带来啦!”
乙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