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会(门外主考) - 马三立表演精品相声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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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文本与录音有零星出入,略作改动)

来源信息
《马三立表演相声精品集》 王文章主编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4
马三立 张庆森《文章会》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e24y1e7xe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6421T7sm

您说相声是老资格!

哎,不敢不敢,老不算老啊!反正说的年头倒是不算少了。

有经验,老资格。

您夸奖,您夸奖。

够累的吧?

可不是嘛!最近是有点累!

你看看,是不是?!

怎么了?

把你累的这样。

怎么着?

好好地保养保养身体吧!

啊!

看看累的这模样啊!看看累的怪可怜的!

噢!我这模样都可怜了?

你这是身体太不健康了。

哟!

你这样,体格太弱了!

啊!

哎呀!你得好好的,你得练练,你得保养保养身体,不好啊你这个。

我得保养保养?

你保养保养吧!

我倒打算保养,不知道这个方法呀?

跟我学吧!

啊?噢,跟您学?

我教!

你会呀?

哈!学吗?打算学我教。

我跟您学。

我不藏奸,谁学都行,打算要保养好身体,找我!

好啊!

我教你法子,按我这办法来,俩月就得,俩月之后!

怎么样?

准这样!

啊!那我就别价……你行了!那还跟你学啊!

你看我这么好的精神,你准能这样的年轻这样的美丽。

这样啊!哎呀,瘦得跟个猴一样了还美丽呢?你瘦得都这样儿了?

这不在胖瘦。

哎!啊!

这不在胖瘦,

不在胖瘦?

哎,身体健康不在胖瘦,长一身肉挺胖,那是健康吗?

这个……

瘦人就不健康吗?是不是?

你这……

只要精神好,这个诸位,你看看。啊!哎!精神好。

啊?

你看这精神饱满,满面黄光!

哎……啊!满面黄光啊?

哎!就是气色好。

气色好看是满面红光。

满面红……不是……这不分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

噢!

有什么分别,你看这个……

哎哟!

你看这个体格,这个……你看这个。

是啊!好哇!

好哇呀!

啊!

这东西不在胖瘦……这东西瓷实。

你这就剩这点骨头了还不瓷实?

我呀,我也没练过什么功夫,我也不是武术家,我也没练过什么武术,就是保养得好。

您哪?

你看……瓷实!

瓷实啊!

这儿有砖头吗?

砖头?

半截砖!

干吗?我能给你找一块。

有吗?

干什么吗?

好,你受点累拿砖头!

干什么?干什么?

你……砸!

噢,拿这块砸您这脑袋呀?

怎么了?

我不砸,不砸。您甭躺那儿了,起来吧我不砸。

我就是让你看这功夫啊!

看这功夫,砸完了我打人命官司?

怎么……这怎么会打官司呢?

怎么打……一砖头那脑袋不碎了嘛?

碎是碎不了啊……就是瘪了。

瘪了,砸死了,还练什么劲儿?

你瞧你成心嘛这不是。

怎么成心?

按你想变成个铁人就结实了?

不,你说你健康,怎么个健康呢?

吃得好啊!

噢!吃得好?

哎,我也没练过功夫,身体好,精神好,不生病,为什么?就得吃得好。

哎!

人是铁饭是好铁…这一句你得……

人是铁饭是好铁?

哎!

人是铁,饭是钢!

钢就是好铁!

这什么话?噢,您吃得多。

哎!吃得多干吗?吃得好。

噢!见天儿净吃炖牛肉?

干饭炖牛肉!

多好!

多吃炖牛肉?

多吃点儿?

吃得多,吃完了变屎!

不是吃得多营养大嘛?

那个没什么营养,我主要的……学不学,学不学吧!我告诉你啊!

我学。

哎,主要的就是我每天要喝三碗汤吧!我!保养身体保养的这样。

您每天三碗汤?

三碗汤。

头一碗是什么汤?

头一碗是木香汤。

这干吗?

分分气!

噢!二一碗呢?

燕窝汤。

这干吗?

理理气。

好嘛,三一碗?

迷魂汤!

干吗?

咽了气。

噢!咽了气呀?喝完就死了?

第三碗还没喝呢!

你上哪儿找去迷魂汤?

第三碗不是迷魂汤。

那是什么汤?

这三一碗……要喝一碗……人参汤!补补气。

好嘛!人参汤。

每天一碗人参汤,满上!

不行!不行!啊!三十多岁喝人参汤。

噢!

那火多大?!

那你喝是火大,你没喝过那东西,你那火大。你受不了,我这打小喝惯了,打小时候就喝,不点儿不点儿给我喝。

喝人参汤!

哎!

这家伙!

我吃呀!

吃!

每天我吃啊!

吃人参?

大块儿……大块儿!一块儿…一块儿的……

不行……

半斤的!

您等一会儿,半斤的没听说过。

半斤的……

人参我们见过!

有,有的时候我拿它当饭。

不行!

有时候蒸着吃…蒸好了,满上!

人参这么大块儿……上笼屉蒸着吃?

哎!

有那么吃的吗?七分为参、八分为宝,有手指头那么顸就是人参王了。

没见过,没见过,多顸?

最顸的……大拇手指头。

像手指头那么顸?

啊!

那叫人参?

啊!

吃个嘛劲?像手指头那么顸的那净是须子。

须子?

没个吃头啊!

那……

那么顸的人参怎么吃啊?

你吃多大的?

多大的?

啊?

像玻璃杯似的,玻璃杯!

有这么顸?

哎,有大块儿比那还顸!

啊!

像大茶碗似的这么大个儿,好!剥了皮儿,甜!

蒸着吃烤着吃全行?

哎!

这是人参?这是山芋这是!我说呢半斤半斤地吃啊!

哎!

他就吃这模样?就这还保养。

那汤啊,甜极了。

是啊!

一天半斤一天半斤。

老吃那个?

看看这保养的模样怎么样?

好嘛!

有点成绩。

什么成绩?

这些日子不错。

怎么样?

天天早晨总是“噔噔”的!

噢!放屁呀!吃了山芋放屁玩儿?

哎!

那还营养?

解闷儿嘛!

这叫什么解闷?锻炼身体能够健康嘛!你这吃着山芋还锻炼?

你成心嘛,你拿我打岔嘛!刚才你就看不起我嘛!

那倒没有。

人的健康啊,完全都在吃上,也不行。

那在哪些方面?

必须要得新鲜的空气,我每天早晨起来要做做操,要散散步,要跳跳舞.

啊!

要唱唱歌!

噢!

要游游泳。

嘿!

要舞舞剑。

好!

要阅阅报。

对。

要习习字。

噢!

要睡睡觉!

好嘛!

要尿尿炕!

哎!啊?还尿尿炕啊?

不天天尿炕,抽冷子尿两回。

这么大个子还尿炕,多寒碜!

尿不好,初学乍练,学徒尿炕,初学乍练,尿得好与不好请多多原谅!咱们是闲话少说……

哎……以尿当先!这都不像话了这是!

谁说的尿尿炕?

您不说尿尿炕?

写字、读书,我!

噢!您哪?

我。

是啊!

哎!大文人。

噢,大文人哪。

我是个大文人。

我啊……看你像个大蚊子!这样的文人哪!

你看不出来吗?

啊!

你看不出来我……文人……我……

怎么个文人哪?

我站好了,你仔细看看!

啊!

你看看我像哪一行、哪一界、怎么个人儿……别捧啊!别捧、别捧!

就看你这模样,就看你这言谈。

别损我也别扒我。

好!就看你这个穿着打扮啊,你也就像车站那儿的……

车站那儿的?

哎!

车站那儿的?

对了。

站长!

你呀,卖烤山芋的!哎哟!

我跟你翻脸啊!

为什么?

你拿我打岔啊!

跟你打岔,你看你这模样这像,这言谈这意思!

怎么像卖烤山芋的?多咱?在哪儿?

就在车站那儿,邮政局拐角那儿,那会儿天冷,你还穿个大袄在那儿烤嘛!

那是我吗?

那可不是!

那不是我!

我瞧着可像。

那……那……那多大岁数了?那都挺长胡子了那是我吗?

那个岁数大的那是谁?噢!那是你父亲!

好说……我父亲……我父亲……我父亲早死了!

死了,噢!那兴许是你哥哥!

我哥哥呀!

哎!

我哥不卖烤的!

噢,不卖烤的?

对!

那么说卖煮的?哼哼,还是卖烤山芋的!

你老是拿我当……卖烤山芋的!

干嘛拿你当卖烤山芋的?你简直就是个卖烤山芋的!

我是个读书人,我是一位名写家。

您是名写家?

我是一名写家。

我是没见过你写字啊?

我写字儿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见过吗?

没见过。

没见过我写字吗?

真没见过!

嘿!见过张伯扬的吗?

张伯扬?

啊!

干吗?

我跟他差不多,我完全学他。

噢!跟张伯扬学?

哎,我这两下子完全学他。

你跟他学单弦你跟他学快书?

我跟他学单弦干嘛!我跟他学单弦干嘛!我跟他学写字呀!

张伯扬写字儿啊?

哎!

张伯扬写字儿啊?

哎!

他会写字儿啊?张伯扬不是唱单弦的吗?八角鼓、快书啊!他会写字儿啊!

你没见过?

是没见过他写字儿啊!

张伯扬的字儿啊!好啊!在北京没有不知道的,有名!北京琉璃厂大街,琉璃厂大街你瞧那个两边,两边字号那牌匾,都他写的。

哎哟!

都他写的。

那是张伯扬吗?那是张伯英!

噢!对张伯……英,哎…对张……张伯英。

咳!你瞧谁的笔迹记不清了?

笔迹我记得清,我记是张伯扬来了着。

那不是唱单弦的吗?

张伯英!

啊!

张伯英!

啊。

对了,我学他。

张伯英?

我学他原稿,他原稿!他原稿那字儿我学,我学。郭德林的字儿怎么样?见过吗?

好啊!

跟我差不多!张一山的字儿,我们都在一块……我们的字头先都相去……不远,我们字儿都那么……我们学……

噢!你光学这几位翰林?

啊!

你也是翰林?

我也是……翰……

翰林?

汗包!

嘿!

我不是翰林,我学他们老几位,学他们的字的那个那个笔法!

噢!您贵姓啊?

马!

叫什么?

马三育。

叫什么?

马三育!

马三育啊!你不是叫马三立嘛?

啊!我名字是马……三立,马三立。

这怎么叫马三育?

早先我叫马三育!三育,以后改了,改立字儿了,育字儿改立字儿了。

你瞧,那你干吗改成立啊?

因为他们都说我身上老有栗子味儿。

噢,这倒对,栗子味儿的烤山芋!还是卖烤山芋的呀!

不是。

你不是栗子味嘛?

他们都说我身上有……历史味!不是栗子味儿,历史味儿。

我没听说过,这历史还能闻得见味儿来?

是说我说话的时候老带那个历史那种气味儿,不是爱谈论历史嘛,一来讲今比古说的,我是一个胯骨家,我懂这个……

什么家?什么家?

胯骨家、胯骨家!

胯骨家?

就是历史啊,研究那个。

那是考古家吧!

考古家,考古家。

好嘛,我没听说过胯骨家!这大胯都掉了那就甭研究了!

考古家,考古家。

对。

我最近我整理我那个作品嘛。

是啊!

整理作品我要出本子了,我要出一个马三立全集。

哎!

我出本子。

马三立全集?

哎,出全了,出全了我的作品。

噢,出全了你就死了!

死了干吗?死了干吗?

你不出全集,出全集了嘛!

哎,不是,不是,是选集。

选集,那选集跟全集你分不清吗?

选集,我这作品你见过吗?见过我这作品吗?

没见过!

嘿!

什么刊物上有你的稿子?

什么刊物,画报上,我这作品搁那个不行,不行,那儿地儿小……咱都是大块儿的!

啊!

我这个东西,咱东西都是大块儿的。

噢,都是大块的。

对了!

大块儿的好啊!

大块儿的好啊!

你那大块儿的锅底儿烂乎呀!还是卖烤山芋的不是!

我卖烤山芋的干吗?

那怎么……大块儿的嘛!

大块儿的文章。

那个文章作品还分大块儿的小块儿的?

你瞧,作品有大块儿文章知道吗?

啊……啊!

叫大块儿文章!你看这大块儿的文章,小块儿的散文,我不写零碎儿,小段儿,小散文儿我不写,我都大块儿,是我东西都是大块儿!

噢!

我跟我哥不一样,我都大块儿。

行了行了!

哎,咱的东西都大块儿!

这么说您净是大块儿的?

当然了我都大块儿,大块儿熟啊!

是啊!

哎!相声名家表渍精品丛书·马三立

那小块儿的也给他烤透了。

你烤透了干吗?

那山芋嘛,不烤透了怎么吃啊!

山芋干嘛!大块儿的熟,文章……大块儿文章我是来的熟!

你甭提这大块儿小块儿的了,你说你写文章行了,你写文章?

对呀!写呀!我老师夸我。

老师夸你!

我们老师鼓励我,我们校长很赞成我,一见我就夸我!

是啊!怎么夸你?

“好哇!三立呀!应当得这样!别怕受累!咱们就应当得这样,勤尽,早点儿出去晚点儿回来!这叫对啊!行行出撞运,人人有高低……”

您等会儿!您等会儿!我打听打听吧!你们这个校长是谁呀?

校长是……炉!

噢!姓炉,叫什么?

叫炉微,炉微。

噢!炉微,哪个微呀?

微呀就是微,微小的微,微微。

噢,炉微!好,这火要旺了就烤糊了是吧!还是卖山芋的这位。

什么叫卖烤山芋的?

校长他叫炉微呀!

哎,就这名字嘛!

什么学校的这个?

什么学校?

啊!

我们是这个铁路附近小学,因为我们就在那儿!

噢!是铁路附属小学。

不是附属小学,不是附属,附属干吗?附属干吗?

不是吗?

是那个铁路附近小学。

怎么个附近小学?

就是铁路、车站附近寻这么一块儿小地方。

噢,这叫铁路附近?

哎!旮旯又清静,又背风,又暖和,那儿背风暖和呀。

噢!还暖和!

特别暖啊!

有炉子吗?

当然了,没炉子,没炉子还干个嘛劲儿!

是啊!好嘛!净仗这炉子了,那么你们每天都研究什么工作?

研究啊!我们主要刚一练……刚一学的时候,主要先学这挂钩。

噢!挂钩?

哎,先学这个挂钩,挂钩主要是。

噢,那个铁路的挂钩?

铁路的干吗?

摘这个车,甩那个车!很重要的责任哪!

我不管铁路,我管火车干嘛!那挂钩摘哪一棵甩哪一棵,我管那个干吗?

你这不挂钩嘛!

刚一练啊,就先练这个挂钩。

什么挂钩啊?

挂钩嘛,开始练应当要准,应当挂哪个,应当倒哪个,摘哪个,够时间把哪个倒到哪儿呀,这都是有火候的,这不能胡倒!你胡倒乱倒不行。有规矩的!

噢!这倒对,要是不倒一倒它生熟不均匀哪!还是烤山芋的这是。

这不业务学习吗?

这什么业务学习?您不说您写文章吗!

对主要是写文章,您,您没见过?

没见过。

您没见过我的作品吗?

没有。

哎呀,我一说,你一瞧,你瞧我写的东西,您就爱!哎,咱这个东西啊!拿出来我跟你说那是……

黄瓤大块儿!是吧!

你总是啊!你总是玩笑,你总是打岔,你总是看不起人!

不是说你的文章嘛!

我说我有学问,你老看不起,我又不跟你玩笑!我这个年纪,我又不逗你。

哪个年纪,你这拍老腔,你还年纪干嘛?

你知道那个谁……康有为你知道吗?

哎,知道知道!康有为,那时候人都称为康圣人。

对,康圣人,康圣人,康有为尝……见着过咱这个东西。

是啊!

尝着……见着过!

是啊!尝过你的山芋吧!

见识过,见识过。

见识过您的作品?

哎!见识过,康有为,康有为,瞧过我的。

是啊!您的文章?

瞧过。

什么年头儿?

那个年头儿。

哪个年头,得有个年月啊?

不就是康有为跟梁启超从外国回来嘛,从外国刚到北京,在北京打算办个学校,打算在北京请几位教授,我们校长把我送到北京,让我来了。

干什么吗?

教授!

让你当教授?

啊,你看我这意思呢!你看我这意思呢?跟着叫两声,不就更瘦了吗?

噢!越叫越瘦啊?那还行!

当教授得有学问。

有学问啊!

有学问,太行了。

能当教授?

能当教授!当教授,校长我也敢当。

也敢哪?这不在敢不敢,您得有学问才行。

就是学问哪!

噢!

我好好写篇文章,我写我最得意的文章,我写一篇,让我们校长看看,校长看了很满意,校长拿着这篇文章给康有为看。

给康圣人看了。

让他瞧瞧,“请有为老先生,请观一观小徒的文章,三立这篇陋文。”

好。

康有为一见这篇文章,一见此物他是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杜十娘啊!

哎!

这不杜十娘嘛!

康先生一见此文真是吓一跳。

噢!

“呜,好!文章奇哉,文章妙哉,文章绝妙哉!”

嘿,夸上了。

校长说你老夸奖了!“哎!贵校校长,非是我奉承校长,这篇文章实在是我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哎!

你听听,康有为!

怎么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没见过这样的文章!没听这样的词!

哈!这么好文章?

“贵校校长,请看这篇大作,从始而终,一气贯通,笔力之精神,行如流云,速如闪电,下笔之处,一笔不拖,尤如凤舞龙飞一般!”说我写得好。

好!

说,“诗中的妙句并无半言抄袭前人,寻章摘句,字字乃珠玉之价,可称千金难移一字矣!常云,唐诗晋字,汉朝文章,今有高足一人三代皆全矣!”

嗯!

“唐有韩愈、杜甫,宋有王安石,苏辙、苏轼、苏老泉、欧阳修等人,此乃唐、宋两代八家之才子,至今诗文之人,无不称赞;能诗能文者,无不效法,惟有高足一人,乃后起之秀,空前绝后之文章,盖世之奇才,只恐那唐、宋两代,八家之诗文,身价落千万丈矣!”

是啊?

你听听!

啊!

就我这篇文章,把唐诗、宋词比得一文钱不值了。

不……这古人都不值钱了?

校长说:”您老先生不必这样夸奖!”

哎!

“何必这样奉承,像你老先生乃是诗文之老前辈,您老先生,又有圣人之美称,小徒这篇陋文,词句不佳,字体不妙,难登大雅之堂,不瞩于高人之目,先生,如此夸奖,我师生惭愧无地矣!再者小徒何人,焉敢比唐、宋古人乎?”

嘿!还乎呢?

康有为说是:”不然不然,非也,非也!”

这什么毛病?

“依我看,不单是唐、宋诗文不及,就是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老先生,著有前后《出师表》,可称盖世奇文,想《出师表》之中妙句,不过如此!”

怎么着?怎么着?

你听听。

怎么了?

你说诸葛亮的《出师表》中的妙句,那么好的句子……不过如此!跟这差不多。

这不好的地方呢?

不好的还不如这个!

是啊?怎么这么好?

校长说“您老先生越发夸奖,越发抬爱,小徒既不敢比唐、宋古人,焉敢比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老先生!”

嗯!

“孔明老先生居住卧龙岗,孔明道号叫卧龙,孔明诚乃一龙,小徒草蛇不如,草蛇焉敢与卧龙为伍!”

对呀!

“再者,孔明老先生,官拜武乡侯,后人以武侯称之,孔明乃是武侯,小徒……乃是眼儿猴!”

眼儿猴?怎么眼儿猴啊?

“眼儿猴乃是幺二三等辈,眼儿猴遇上武侯,焉敢搂武侯之注,岂能赢钱乎?”

咳!噢这儿掷骰子在这儿?

这就是开个玩笑,客气话儿。

这是客气话?

客气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好嘛,都胡说了。

康有为没听明白这几句话!

那是。

“贵校校长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会其人之文,未见其人之面,意与高徒会见,不知道校长肯赐教乎?”

啊!

要瞧一瞧做诗的人。

噢,看看这人。

要瞧一瞧我的庐山真面。

噢!还庐山真面!要看看你的人。

校长说“是本当命小徒拜见先生,乃因小徒衣冠不整、礼貌不周,故而未敢造次!”

嗯!

康有为说“哎呀!岂有此理,会其人之文,不会其人之面,乃与才子交臂失之,焉有造次之理,请!”

请!

给来一请字。

这面子就大了!

多大面?

是。

给我来请。

噢!

校长出来一叫我:“三育(山芋),三育。”

叫这名字确实不怎么样!怎么还是三育啊!

那就改了,那时就改为三立了。

噢!那好。

“马三立!你过去。给校长敬礼”,“校长……”“见过这是康圣人”。给康有为一敬礼,康圣人一见我这相貌……

怎么样?

大吃一惊。

又大吃一惊啊!

他没见过这模样的人。

是啊!

咱们中国这模样的少。

啊!是少点儿!

“噢!这就是令高足?”

啊!

我说:“正是学生。”“啊!什么名字?”“是叫马三立。”

哎!

“啊!好学生!好学生!相貌不凡,又有栋梁之才,想我中国正在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之际,有此一人我中国人民富强有望矣!”

这……你啊!

“啊!这篇华翰阁下大笔否?”

是你写的不是?

我说“区区不才,然也!”

嘿!

“按此文章你可能再写一篇?”

啊?

让我照那样再来一个。

哟!这是干吗?

干嘛!他以为那张不是我写的!

噢!

他以为那是别人替我写的。

哎!他不信。

我说“可以,可以再写一篇!”

哎!

好!又发一张白纸!当着康有为,我是唰唰唰唰,挥笔而成!两张一比,分毫不差!

是啊!

一点不错。

噢!

太棒了,文章太妙了!

你这个文章怎么写的?

词太妙了,我写这篇文章是春秋题!

春秋题?

以春秋为题!

噢!噢!

前一阶段是春,后一阶段是秋!

您说说您这个文章!

太深了,先说说这个春。

先说说这个春!我……我听听。

这个词啊……

哎!

……太深!

噢!噢!

“有打灯笼都出来,没打灯笼抱小孩!金鱼拐子大花篮。”

咳!这就春题呀?

这就表示这春节的意思嘛!

噢!秋题呢?

这秋文可深了!

怎么写的?

秋啊,“八月秋风阵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小严霜单打——独根草,挂得扁甩籽乔麦梗儿上而已矣!”

咳,这整个儿的王二姐思夫啊这个是!

啊!两张一比呀,分毫不差一点儿不错!

噢!

康有为是连声喝彩拍案称奇,赞不绝口!

噢!

“好!”

哎!

“此学生真是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勤劳肯干,本应当给予适当的安置,想北京,京都大学缺少一位门外主考,看马三立正充此任。”

噢!

我说“老先生,老先生,学生身小力薄,身体软弱,不能兼职过多。”

哎!

康有为说:“不必推辞,门外主考!”我一听,可要命了。

干吗?

我哪儿累得了啊!

咳!这主考不累,就看看卷子。

不是,门外主考……

怎么个门外主考呢?

在学校门外连煮带烤!

咳!还是卖山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