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干事的学问 - 艾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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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妈长寿(相声集)》 景图等 安徽人民出版社 1981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你就拿我来说吧,大家都说我虽然比不上状元,最起码也称得上是——

什么?

汤圆儿。

元宵呀?!这不怎么样。

这是跟您谦虚。其实我工作干得非常出色。

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听你这口气,你对我太不了解啦。

是啊,我刚调来没几天。

那难怪,告诉你,我就是辛干事。

好嘛,闹了半天咱俩一样,我也是新干事。

谁跟你一样呀,我是辛干事。

是啊,我也刚调来,咱俩不一样嘛?!

嗨!我是辛干事,不是新干事。虽然我是辛干事,但是我是老干事。我是老干事,可是我叫辛干事……你听明白了吧?

我糊涂啦!

是这样,我姓辛,辛勤劳动的辛,辛干事。

谁?噢,你就是全团大名鼎鼎的辛干事?

不要鞠躬。

哎……谁给你鞠躬啦!我刚到这儿,就有很多人向我介绍这儿有个辛干事。

对了,那就是我。

都说你有两下子。

那是呀!

都说你能说会道。

一点儿不假。

都说你是全团干事的“典型”。

不算夸张。

都说你工作干的……

确实很棒!

不怎么样!

对了……象话嘛?

大家差不多都是这样说的。

告诉你,这是有些人对我有成见,嫉妒我。

是嘛?

我要没两下子,能称得上是汤圆儿吗?

对了……你就别提这汤圆啦!哎,我说今天你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工作情况介绍一下,让大家来鉴定鉴定,看看你的工作到底怎么样。

当然可以。根据我多年机关工作的经验,为了加快工作的进度,经过我认真地思考,周密地研究,全面地总结,我创造发明了一种新的学问。

什么学问?

电话学。

电话学?

这门学问简单点说,就是一杯茶,一支烟,抱着电话过半天。

嗐!就是这个学问呀?

你别小看这门学问,要精通它得熟悉各种知识。

都得精通哪些知识呢?

首先,你得懂得“话学”。

化学?噢,打电话先得进行化学试验?

什么呀!“话学”就是说话的学问。

这么个“话学”呀?!说话谁不会说呀。

我看你就不会。

我这么大人不会说话?

说话与说话也有不同。

怎么不同?

这就是“话学”的精华所在。“话学”必须要语言精炼,一般的情况下,四个字就能解决很大问题。

四个字?哪四个字?

“研究研究”。

是吗?那咱们试验试验!

可以。“

辛干事吗?我们六连支部改选的报告批了没有?”

“我们研究研究。”

这就研究上啦!“辛干事,我是一连。我们指导员的结婚报告……”

“我们研究研究。”

“他今年已经三十八了!”

“我们研究研究嘛!”

对了,等他研究好都四十六啦!“辛干事,我是运输队。我们的马车撞了一位老百姓……”

“我们研究研究。”

“这位大嫂正在出血,生命垂危呀!”

“我们研究研究。”

尽研究哇?!“辛干事……”

“我们研究研究。”

我还没说什么事儿,你就研究呀?

……对了,等你说出来反正我要研究!

嘿!行,你听着:“辛干事吗?我是幼儿园。你儿子掉河里啦!”

“我们……”

研究研究?

不研究啦!

好嘛,我以为你什么事情都不表态哪。

哎,你甭说,有些事情也得表态。

哪些事情?

上级来电话了解情况就要表态,不过这种表态也简单,同样还是四个字。

也是研究研究?

不,这四个字是“比较好的”。

比较好的?这是什么意思?

有这四个字,什么情况都能对付。

那咱们再试验一下。“辛干事,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六连这季度教育训练怎么样?”

“比较好的。”

“他们连指导员表现怎么样?”

“比较好的。”

“连里在纪律方面遵守的又怎么样?”

“比较好的。”

全这四个字呀?

虽然就这四个字,但在说的时候随时变换语气,就可以变成不同的内容。

噢?那六连这次考核全师第一。

对,我说是比较好的,在好字上边加重语气,就数他们好啊!

嘿!不过听说他们指导员工作可是一般化。

这语气就要加重在比较俩字上,比较好的,他不是最好的嘛。

我还听说他们连在遵守纪律上有问题,有个干部超假十天。

你只要在好字上边一拉长音就行了,不错,我说这是比较好的嘞。

这意思是?

其他问题更严重!

嗨!就这么个比较好的呀?

要不就叫“话学”了嘛。就别提你这话学啦。

可有时说起话来也复杂。

什么时候?

比方说,师里来了电话,内容是关于学习当前形势的通知,并且要我们通知各营。

这有什么复杂的,你就照本宣读。

照本宣读?那怎么显示我有学问?

那怎么办?

我除了通知之外,又加上一个关于通知的通知。

对了,这还不如那研究研究哪!

怎么呢?

要是各机关干事都跟你一样就麻烦啦。

麻烦什么?

幸亏你这是师里的通知,要是总政的通知,一级一级都加上一个通知的通知,到了团里就成了关于通知的通知的通知的通知的通知了!

你甭管题目,我的内容也比师里有所发展。

有什么发展?

师里一共有三条。第一条,认真学习《解放军报》两篇社论。

你呢?

两篇社论要认真学习。

一样啊?!

怎么一样呢?第二条,师里是讨论时要联系部队思想反映。我是联系思想深入讨论。

好嘛,还是一样。

第三条就不一样了。师里是学习情况要及时报师。

你呢?

学习情况要及时报团。

噢,就改一个字呀?

师里只有三条,我们比他还多一条。

哪条?

各营汇报时,一律用文字材料。

为什么加这一条?

他要用电话汇报你还得陪着他。文字来了,往保险柜一锁,嘴皮都不用动就完了。

嚯!真省事呀。

要不就叫“话学”了吗?

又来了!

不过,光凭“话学”中这几条还不够用。

这还不够用的?

可不是嘛。上次师里来了个电话,要我们把一营怎样抓好二连三班教育训练的典型材料赶快报上去。

这好办,你跟他说研究研究。

光研究不行,人家等着要材料哪。

那就这样,你就写比较好的。

象话吗?噢,我十几张纸全写比较好的?送到师里,领导拿一张一看,比较好的,再翻一张,还是比较好的。从头到尾全是比较好的,那非麻烦不可。

这麻烦什么呢?

知道的这是典型材料。

不知道的呢?

“哟!这是谁家小孩儿的生字练习本儿呀?”

嗨!对,有了!干脆你给他写个关于材料的材料。

对了……没听说过!材料还没有呢,材料的材料从哪儿来呀?

哎,我把这茬儿给忘了。那怎么办呢?

困难吓不倒英雄汉。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向营里调查一下。

这你可得离开电话跑一跑了。

可不是吗。我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你去了多长时间?

半个月,十五天。

半个月?那我在营里怎么没见着你?

当中有特殊情况,耽误了几天。

什么特殊情况?

机关宿舍要粉刷墙壁,我耽误了四天。

那还有十一天呢?

帮我爱人买粮食、搭鸡窝、做煤球,这又占用了五天。

只有六天了!

那天机关分苹果,我又回来两天。

合着就四天啦!

我孩子大舅出差到这儿买东西,我又陪他玩了三天。

就去了一天。

那天是星期天。

他一天没去!那你这材料怎么办?

那有什么难的?要想写材料,电话手中抱,嘀铃一声响,经验全拿到。

他还一套儿一套儿的!

“喂,一营吗?”

这就打上了。“是呀!我是一营。”

“你们营长在吗?”

“营长呀?他到二连三班蹲点去了。”

噢。那教导员呢?”

“教导员到三连研究训练中思想工作总结去了。”

“那……书记在吧?”

“书记上街买红纸去了。”

“那你是谁呀?”

“我是卫生员。”

“好,好!”

谁都没找到还好哇?

虽然没找到人,但是材料已经写好了。

啊?!这就写好啦?什么内容呢?

内容嘛,可以分为四点:第一写营长……

你先等等。营长不是不在家吗?

对。我问你,营长干什么去了?

到三班蹲点去了。

对呀!这就是第一点:营长下连传帮带,战士训练上得快。

噢,胡诌上啦。

第二写教导员……

教导员去研究思想工作总结了。

这叫思想工作做的帅,训练成绩大步迈。

嘿!他跑这儿写推理小说来了。

第三,开展练兵大竞赛,优胜红花开不败!

这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书记干什么去了?

买红纸去了。

买红纸不是扎红花,就是写喜报,这充分说明训练成绩好。要是训练成绩差,书记能去买红纸吗?这就叫开展练兵大竞赛,优胜红花开不败。

他倒真会编:第四是什么内容?

第四是革命干劲冲天外,安全训练无祸害。

这点你就没有根据了。

这我更有根据。

什么根据?

我问你,电话是谁接的?

卫生员接的。

对呀,训练要是出了事故,卫生员能安安稳稳地坐那儿接电话吗?

噢,他在这儿找着根据啦!

所以说,电话一摇,你头脑里就能自然地呈现出一幅美丽的、动人的、生动的、五彩缤纷的图画。这就叫:“话学”学问大,天天守电话,秀才不出门,照样知天下。

好嘛,这叫什么学问呀?!

怎么样?明天我教你。

对了……我不学!

你不学我就留着,这多舒服!一杯茶,一支烟,电话一抱过半天。

哎,那要是领导非要你出门怎么办呢?

那没关系,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

我有病。

有病?什么病?

我哪儿都疼。

哎……什么叫哪儿都疼呀?

不,我是……想哪儿疼就哪儿疼。

好嘛,这叫什么病呀?!我倒要试试他到底哪儿疼。“辛干事,下午你到五连靶场去搞个调查……”

这就撵上啦。“哎哟,不行啊,我这两天头疼,就怕听子弹响。哎哟!”

倒挺象的。“那……你就去跑跑面吧。”

“干什么?跑面?哎哟!不行啊,我的关节疼。哎哟!……”

这一会儿又转到关节上去了。“关节疼不要紧,正好团里有车去五连,你就跟着一块儿去听听他们支部总结吧。”

“哎哟!不行,我不能下连队,连队伙食太硬,我胃疼。哎哟!”

好嘛,他哪儿都疼!“那你去医院查一查吧!”

“不用查,再先进的仪器也查不出来。”

为什么?

我不是想哪疼哪儿就疼吗?

对了,那是查不出来。哎!“辛干事,你要是真不舒服那:那就算了,你留在家值班,我们几个去。”

“哎,就这么办吧。”

“正好今天五连从鱼塘里打了很多鱼,又从外面搞了几只鸡,弄了几瓶酒,我们今天就在那儿会餐了。那就这样,你看家,我们走了。”

“别走!我也去。”

你不是有病吗?

有吃的我病就好啦。

嘿!“告诉你,我就知道你是装病,故意骗你,看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的。”

怎么说?噢,你是骗我的?

不错。

五连也不会餐?

根本就没这事儿。

那……哎哟!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