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培 范振钰 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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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选(第十集)(相声)》百花文艺出版社 1963年
(附注:本段中,凡学那位街坊和他的爱人设话,均学天津口音。)
甲 相声这门艺术不好搞,因为它讲究说、学、短、唱,得全能来着。
乙 对。
甲 可是有人把我们这工作看得很简单。
乙 是呀?
甲 我们街坊有一位,他就是这样。他是天津人,说话天津口音。没事儿老跟我说:“唉,xxx(谁演可以用谁的名字),等着我有工夫儿,跟你们掺合掺合,行吗?”
乙 什么叫“掺合掺合”呀?
甲 我跟他说啦:“您可掺合不了,我们这是艺术。”他说啦:“得啦!别来这劲儿啦!嘛艺术啊,我看透啦,你们那玩意儿就跟绑票儿的差不多!”
乙 好嘛!太轻视我们啦。
甲 哎,他这人就这样儿,看什么工作都容易,看什么工作都简单。
乙 实际呢?
甲 把他搁在哪儿,哪儿不行。
乙 嘴把式!
甲 对啦。我们院里西屋住着两家儿人家,在钢厂里工作,业余的时候儿有个共同的爱好。
乙 爱好什么呀?
甲 爱好钓鱼。您看,钓鱼有学问,可得懂。这是个慢性子活儿。买个鱼杆儿,来个鱼钩儿,一根儿鱼弦,来个漂儿;下好了鱼食,也许搁着,(比划手势)抽着烟,这儿看着鱼漂儿,多咱鱼漂儿往下一沉,一甩杆儿,就钓上来啦。
乙 对,是这意思。
甲 慢性子活儿急脾气行么?急脾气到河边上一呆,(以下学钓鱼甩杆动作,用天津口音)走!咦,怎么没上来?走!嗯?走!咦,怎么上不来啦呢?走!好,上不来没关系,我下去吧!
乙 他下去啦,这是钓鱼吗?
甲 这是摸鱼哪!人家西屋两家老钓鱼去,没事在院里熬鱼吃。我说的这位他爱人看着眼馋啦,就跟他说:“唉,我说二个他爸爸!”
乙 谁?什么叫二个他爸爸呀?
甲 他们有个孩子,小名儿叫二个。
乙 噢,指着孩子叫的。
甲 对啦。“唉,我说二个他爸爸,你看人家内屋那俩大哥呀,没事老钓鱼去,回来就熬鱼吃,这玩意儿多哏儿呀。咱们甭说熬鱼啦,哪怕咱们来顿鱼汤呢!”
乙 好么,她还够馋的!
甲 是啊,他可就接过来啦,“嘛玩意儿?我也不是吹,我不去就完啦,我要去呀,到那儿闭着眼拿个百儿八十条来!”
乙 拿多少来?
甲 百儿八十条来。这钓鱼有钓百儿八十条的吗?
乙 没听说过!
甲 他爱人一听高兴啊,“唉哟,二个他爸爸,你要能钓,明儿钓点儿来多好”“行啦,你甭管啦,明儿我钓去吧!”还真不含糊,出去之后化六块钱买个鱼杆儿来,一进门儿,“谁,二个他妈妈,你给我烙个糖饼!”
乙 干嘛?
甲 “我钓鱼去!”
乙 噢,饿了好吃。
甲 “嗯,拿面口袋给我改个兜子。”
乙 那干嘛呀?
甲 “搁鱼。没告诉你么,闭着眼拿个百儿八十条来!”
乙 有把握!
甲 还真不简单。早晨七点半走的,下午四点半回来的。
乙 钓多少来?
甲 一条没钓来。一进门儿他爱人就问他:“唉哟二个他爸爸,你钓来啦吗?”“钓嘛呀!别提啦,咱去晚啦!我到那儿一看哪,好家伙,这拨儿过去啦!一打听啊,明儿还来一拨啦。”
乙 噢,明儿有一拨儿。
甲 “有嘛事儿明儿再说吧,”第二天早晨,“二个他妈妈,你给我烙俩糖饼。”
乙 俩啦!
甲 还是那钟点走的,又是那钟点回来的。
乙 这回钓多少?
甲 一条没钓来。一进门儿他爱人又问啦:“二个他爸爸,你钓来啦吗?”“钓嘛呀!我到那儿还真赶上这拨儿啦,我呀下好杆儿啦,来了几个小孩儿洗澡,霹哩啪啦一扑通,又弄没啦!把我急了一身汗。我一打听,明儿还来一拨儿啦。”
乙 好,又一拨儿。
甲 “明儿这拨儿太好。明儿这拨儿落到解放桥。明儿我钓去;我要钓不来,你呀挂甲寺捞我去!”
乙 他要自杀呀!
甲 他要跳河!这阵同院有个姥姥正在他们屋里串门儿,打算借这个机会劝劝他:“大哥,我劝你吧!你看人家西屋俩大哥钓鱼呀,人家懂啊,人家是个慢性子。像你这急脾气,钓不来呀!你说你在院儿里说了多少大话啦!哪样儿办成啦!往后像这类话少在院儿里说,钓不来多寒蠢哪!”
乙 哎,这可是好话。
甲 他倒急啦,“姥姥,您这怎么啦?他们钓得来我钓不来?我告诉您!明儿我钓去;明儿我钓不来,我不在这门口住啦,我搬家;我……那谁,二个他妈妈,你给我烙仨糖饼!”
乙 又改仨啦!
甲 他爱人一边烙着饼一边就琢磨啦,“二个他爸爸,你可真哏儿啊!鱼呀你是一条没钓来,你饭量可见长啊!”
乙 嗐!是啊,仨饼啦吗!
甲 第三天七点半走的,八点半他就不钓啦。
乙 不钓啦?
甲 扛着鱼杆儿奔鱼市儿啦,上鱼市儿去寻摸去啦!一进鱼市儿,把卖鱼的吓了一跳,“哟!这位跑我们这儿钓来啦!”他过来还问哪:“掌柜的,这多少钱一斤?”卖鱼的一看,这位怎么扛着鱼杆儿买鱼呀?“您问这个两毛五一斤,一块钱四斤。”“两毛五……活么?”“您看,个个活。”还真不含糊,个个活。“您给我来四斤。约一块钱的,我上四斤。”
乙 噢,买四斤。
甲 人家给他称四斤。“给您搁哪儿?”“先别搁哪儿,份量够么?”“您看,四斤高高的。”“嘛四斤高高的!你再给饶一个,再来一个。”
乙 这叫什么呀!
甲 没办法,人家又给添一个。“给您搁哪儿?”“倒口袋里。这拨儿就算我赶上啦!”
乙 还赶上啦!
甲 拿这鱼可就回家啦。到家就这一嗓子,把一院的全喊出来了,“我说二个他妈妈,你把大木盆给拿出来呀!好家伙,我可赶上这拨儿啦!”
乙 这是干什么呀?
甲 为的是让同院的知道知道他钓来啦。这么一嚷嚷呢,同院都出来啦。姥姥也出来啦。木盆往院里一搁,一放水,一倒,这鱼还真不合糊。
乙 怎么呢?
甲 这鱼一见水,个个活。他可就忘了一样。
乙 什么呀?
甲 买的鱼跟钓的鱼不一样。钓的鱼有大有小,什么鱼都有;买的鱼一般儿大。
乙 对呀!
甲 姥姥越看这鱼越纳闷儿,“大哥,你这鱼都一般儿大呀。”“对啦姥姥,这拨儿都一般儿大。没告诉您么,闭着眼也拿个百儿八十条么!”“不对吧?你这个别是买的吧?”就这句话,他可急啦:“嘛玩意儿,您哪?他们都钓的,到我这儿买的,我告诉您,姥姥,咱们在一院住这么些年啦,咱们都是老娘儿们啦,照您这样说,我来个半身不遂,您在我身上可缺了大德啦!”
乙 嗐!
甲 他爱人一看,在这院里栽这跟头干嘛呢,打算给打个圆盘,“唉哟姥姥,您可别这么说话呀,这么大年纪,说话可真不是地方。这鱼是钓来的,是钓来的,二个他爸爸是钓来的。这鱼可能有二斤多。”他接过来啦:“嘛玩意儿,二斤多?四斤还高高的啦!不信你问去,就这个,掌柜的还给饶一个啦!”
乙 还是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