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信息
《全国获奖相声选 1984》春风文艺出版社 1985
乙 这回呀,我们给您说段对口相声——
甲 别提这个啊!别提相声这碴儿。
乙 怎么啦?
甲 一提这个我心里就别扭。
乙 别扭?您上后台。到前台您就得顺情顺理地。
甲 到后台就好,到前台就别扭,越瞧你越别扭。
乙 呃!我招你啦?
甲 你打上礼拜就招我啦。
乙 我都胡涂了,你慢慢说好不好?
甲 上礼拜演出咱说的那个段子。
乙 《绕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
甲 谁出的主意?
乙 我出的主意。
甲 倒霉啦。
乙 这有什么可倒霉的?
甲 第二天一上班,赵科长就找来啦。
乙 干嘛呀?
甲 (赵)“干嘛?!跟我这儿装傻,昨晚上你们说什么相声来着?”
乙 就说的那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呀!
甲 “好啊!太好啦!”
乙 让您夸奖了!
甲 “我怎么那么爱夸你们哪?我吃多啦?你们拿我编相声我还夸你们,我有毛病啊!”
乙 您先等等,这段相声可不是冲您编的,这是个传统段子。
甲 “您甭跟我打马虎眼。敢作敢当,我敢承认,不错,我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来着。可你们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了吗?你们就瞎编哪,啊?!”
乙 嗐,您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这纯粹是巧合啦!误会了。
甲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前两天,我们一个老乡来求我办点事。这个老乡,大实诚人儿,见面别的没提,先给我搬进两筐葡萄来。你说这人够多实诚。”
乙 就这么实诚啊?实诚人办实诚事儿嘛。可这实诚人要一实诚过火了,也就显着不怎么可爱了。
乙 是呀?
甲 你说,送葡萄有大明大摆地往办公室搬的吗?
乙 应该给您送家去。
甲 他哪有你实诚啊!
乙 我也成了实诚人儿了。他送来也不要紧的,您哪,别白要他的。
甲 “绝对不能白要!”
乙 对!
甲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要用不着咱,绝不给咱送葡萄。”
乙 没说那个,你得照价给钱。
甲 “给什么钱哪?他回去跟着车票就报销了。”
乙 你怎么知道啊?
甲 “嗬!让你说的,当这么些年科长这点事还不清楚,再说,这事谁没干过呀!”
乙 他常这么干!说什么也得给人家钱。
甲 “胡涂!!”
乙 嗯?!
甲 “人家回去报销一份,咱再给一份,一份葡萄收两份钱,这不是促使一个同志犯错误吗?!”
乙 这就不犯错误啦?
甲 “我犯什么错误啊?”
乙 白收人家萄葡。
甲 “胡涂”。
乙 我明白不了啦!
甲 “你也不好好想想,咱能就这样收下吗?”
乙 给退回去啦?
甲 “拿脚把它扒拉桌子底下去了。”
乙 还是收下啦!
甲 “你以为我心里就那么平静那么坦然吗?当时,我内心斗争得很激烈。”
乙 本来嘛!
甲 “我这心里是一个劲地使劲琢磨呀!”
乙 琢磨着怎么退这葡萄。
甲 “我就琢磨:你说这葡萄它是甜的,是酸的,还是甜酸儿的呢?”
乙 呃!你管得着吗?
甲 “斗争来、斗争去,最后我一咬牙一踩脚!”
乙 把葡萄退回去!
甲 “先掰俩尝尝!”
乙 这就要吃呀?!
甲 “你不知道,我从小吃葡萄作下个病根。”
乙 什么病根?
甲 “瞧见葡萄当时就得吃,瞧见不吃,时间长了浑身准起荨麻疹。”
乙 你不长牛皮癣哪?那不叫病根,那叫馋!
甲 “一起荨麻疹,就得歇病假,耽误工作,为了革命,先俩尝尝。(作品尝状)……(突笑)哈哈!”
乙 (惊)怎么啦这是?
甲 “甜的!”(欣然)
乙 你就别咂滋味儿啦!好嘛,他吃俩葡萄我来一身汗。
甲 吃着吃着……坏啦!
乙 着啦?
甲 .“好悬哪!吃了这么些年葡萄还没着一回呢。”
乙 早晚得有这天,没着怎么说环了?
甲 “让我对面桌那小张看出来了。”
乙 小张?
甲 “统计员,二十多岁个女孩子。嗬!这小张说话那叫损!联想力——丰富,讽刺人——辛辣。”
乙 你身边儿是得有这么个人。
甲 “赵科长,您那儿一个跟一个地吃什么呢?”
乙 吃葡萄呢。
甲 “嗬!可不能那么说。”
乙 怎么说呀?
甲 “啊……那什么……我这吃‘牛黄清心丸’呢。”
乙 牛黄清心丸有一嘟噜一嘟噜的吗?
甲 “啊,我这是嘟噜牌牛黄清心丸。”
乙 没听说过!再说吃药有一丸跟一丸吃的吗?
甲 “心火过盛得连续服药。”
乙 那越吃越上火。
甲 那小张说啦:“科长您别吃啦,那东西越吃越上火,您这心里火要实在太大呀,呆会儿我给消防队打个电话得啦!”
乙 来俩消火栓也行。
甲 “甭给消防队打电话!我从来不跟他们打交道,不尽人情!不着火他们不来,一着火他们准来,大老远的呼呼啦啦来一大帮人,连个点心匣子都不带。”
乙 还给你提溜两瓶酒来哪!
甲 “一瓶也行啊!”
乙 想什么呢?人家小张损你哪,听不出来吗?
甲 “是呀,你想想,我这儿光吃葡萄还没敢吐葡萄皮儿哪她就挤兑我,我要再一吐——地的葡萄皮儿,她能轻饶了我吗?”
乙 噢,你连皮儿都吃啦?
甲 “废话!那皮儿涩拉巴几的我咽得下去吗?”
乙 那皮儿都弄哪儿去了?
甲 “肉儿咽了,皮儿跟核在这儿(指腮)攒着。“
乙 跟猴儿似的。
甲 “猴怎么啦,猴也是我变的吗?”
乙 你变的?
甲 “我也是猴变的吗?”
乙 你是猴变的!
甲 “甭管谁变谁,葡萄皮儿先在这儿寄存。”
乙 这不是受罪吗,工夫大了怎么办呢?
甲 “没多大工夫,我这儿(腮)就鼓起个大包来。”
乙 你看是不是!
甲 那小张又说啦:“科长.我跟您说,您那‘牛黄清心丸’越吃越上火,您还不信,你瞧瞧,您都吃了半筐牛黄清心丸了,那腮腺炎还是起来了吧!”
乙 那是腮腺炎吗?!
甲 “小张是个好孩子,晚辈,咱不跟她一般见识,我最恼的是你!”
乙 我又招你啦?“又招我啦?你瞧你在台上那个样儿,摇头晃脑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你太不对了!太不尽人情了!人在难中拉——把呀,你不但不拉,还落井下石呀!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拿台上抖落我去,‘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拿我编相声呀——你!”
乙 嗐!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爱吐皮儿您就吐,不爱吐就甭吐,跟我们没关系。
甲 “哎哟!你这人!怎么那么能气人哪!我是不爱吐皮儿吗?我是不敢吐啊!我一个当科长的,吐这么一地的葡萄皮儿,这是什么政治影响啊!你考虑过没有?”
乙 你考虑过没有哇?你这影响也不小啦!
甲 “是啊!不吐皮儿工夫大了我要真死了,这影响不是就更大了吗?“
乙 那就找地吐去吧!
甲 “我上哪儿吐去?”
乙 我知道你上哪儿吐去呀!
甲 “你不知道?你准不知道吗?”
乙 我……
甲 “那天我在走廊痰孟那儿吐葡萄皮儿,你没从我身边儿走过去吗?”
乙 那天……噢!(恍然)对!那天您是在那吐哪?
甲 “废话,再不吐皮儿我就没法连续服药了。”
乙 好嘛!我可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您在那儿刷牙呢。
甲 “我上着半截班刷的哪门子牙呀?”
乙 不是,我瞧您拿着牙刷子在那儿……
甲 “那是牙刷子吗?我那是拿钢笔杆往外掏皮儿哪!”
乙 你少吃点好不好?
甲 “这也值得拿台上宣传去?‘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我那是倒吐葡萄皮儿吗?要不吃那半筐‘牛黄清心丸’,我能吐出这么多葡萄皮儿来吗?!”
乙 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 “这么办吧,以后这段相声你们不要说啦。”
乙 干嘛呀?
甲 “凡是沾水果类的,最好都不要说,不然以后有那实诚人再给我送两筐苹果来,你又该说了:‘吃苹果不吐苹果皮儿,不吃苹果倒吐苹果皮儿。’”
乙 水果招谁惹谁了!
甲 “这么说吧,凡是带皮儿的一律都甭说。”
乙 干嘛呀?
甲 “要有人请我吃包子呢?你不又该说:‘吃包子不吐包子皮儿’啦吗?”
乙 谁说的?
甲 “对了,我说的,我都让你气胡涂啦!(看表)哟!净顾跟你生气了,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乙 开会呀?
甲 “上车站。”
乙 接人?
甲 “接鸭子!
乙 接鸭子?南京带来的板鸭。
甲 “南京板鸭,南京带来的板鸭。哎!你可别又说:吃鸭子不吐鸭……噢!对了,吃鸭子也没有吐皮儿的。”
乙 你放心大胆地吃吧!留神别着就得了。
甲 “噎不着,常吃。”
乙 都吃惯了嘴儿啦!
甲 他要不接鸭子去这事且没完呢!
乙 总算告一段落了。
甲 事情无独有偶,无巧不成书啊!
乙 又怎么啦?
甲 当天晚上电视台又播放咱们这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
乙 电视演的这谁也拦不住。
甲 倒霉的是我呀!电视刚演完,膨膨膨,有人敲门,开门一瞧……
乙 谁呀?
甲 赵科长的爱人。
乙 街坊?
甲 楼上楼下的街坊。
乙 找你爱人来了。
甲 “找她干嘛,我就找你。”(钱的爱人)
乙 找我有事吗?
甲 “没事就找你啦!”
乙 气儿还不顺。
甲 “我顺不了啦!我问你,刚才你们那段相声是不是给我们老赵编的?”
乙 绝对不是,白天已经向赵科长解释清了。
甲 “这就对了,刚才在家看电视,一边看他是一边磨叨。“
乙 您多给解释吧。
甲 “我说啦!我说:‘老赵啊,那不是冲你编的。’”
乙 看来,您挺明白的。.
甲 “他那是给我编的。”
乙 呢!您可别跟着掺合!
甲 “这是你招出来的!明人不做暗事,敢做敢当,不错!我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来着!”
乙 好嘛!又出来一个!
甲 “这有什么可编相声的,啊?!我吃葡萄就是不吐葡萄皮儿,我爱吃葡萄皮儿,我连皮儿吃,你管得着吗!”
乙 您连葡萄架都吃了我们全管不着。
甲 “一人一吃法,讲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
乙 还知道“双百”方针。
甲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再编,我有吐皮儿的必要吗?我吃的是葡萄干,我吐哪门子皮儿呀?!”
乙 这就更清楚了,您吃的是葡萄干,我们说的是葡萄,碍不着您哪。
甲 “怎么碍不着啊?当我不懂哪?葡萄干的前身就是葡萄.拿葡萄晒的干就是葡萄干儿。”
乙 多明白呀!拿萝卜晒的那是萝卜于儿。
甲 “我多咱吃萝卜干儿啦?!”
乙 谁说你吃萝卜干儿啦?
甲 “你们这帮说相声的,一贯地含沙射影,有枝添叶。我明白,你指的不就是我们老赵的老同学给带来的那二十多斤葡萄干儿吗?”
乙 不打自招。
甲 “人家,不象那送葡萄的,土鳖呀,萄葡往办公室送,人家把东西送家来交给我了;他知道我们老赵最听我的话,什么事我说办的就得办,我要不点头他就不敢办!”
乙 赵科长还有点怕老婆!
甲 “也谈不上谁怕谁,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在家就得听我的,我是一只家老虎嘛……不是……这个……一家之主嘛!”
乙 差点带出实话来。
甲 “你以为我们白要人家东西哪?我们哪回都给钱。这回这二十斤葡萄干,我们给了四十块钱。”
乙 不算少。
甲 “临走他才找给我三十七块一毛八。”
乙 才合一毛多钱一斤哪!
甲 “嚷什么?嚷什么你!这叫象征性儿,懂吗?还说相声哪!”
乙 没您懂得多!
甲 好歹的,总算把这位赵科长夫人对付走了。
乙 这叫什么事呀!
甲 她走了,我爱人又来劲儿了,往后你少弄这个啊!不说那破相声活不了啊!也没有赵科长那样的,不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吗?传统作风都让这样地给败坏了!再说你们说那叫什么呀?吃皮条不挑皮条葡,不吃葡条……哟!怎么那么费劲哪!
乙 嗐!其实一点都不费劲,不信我带你两遍,你就会说啦。
甲 是吗?
乙 试试呀!
甲 来!
乙 来!
甲乙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 (说两遍)
乙 好!
甲 好什么呀,我们这正说着呢,赵科长破门而入:“好啊!×××!你在台上说又跑家对词儿来啦!”
乙 嗐!那是对词儿吗?
甲 他非那么说不可,
乙 说他的呀,甭理他。
甲 不理他不行啊,他钻牛犄角,一着急,到家就病了。
乙 什么病?
甲 葡萄过敏性神经官能症。
乙 这病都新鲜。
甲 症状更新鲜。
乙 怎么个症状?
甲 不能吃葡萄,连葡萄这个词儿都不能听见,什么吃葡萄、买葡萄、打葡萄糖、喝葡萄酒、葡萄架下凉快会儿全不能听见。
乙 要听见呢?
甲 当时翻白眼,浑身抽筋儿。
乙 这多要命,
甲 从暖水瓶里往外倒水都得慢点,倒快喽卟突、卟突、卟突、……他这儿……嗷……
乙 这病真没治啦。
甲 结果住院了,大夫开的是葡萄糖注射液,每天打点滴注射一千cc。
乙 病人要问呢?
甲 就说注射酸梅汤。
乙 有注射酸梅汤的吗?
甲 八十年代新产品,“酸梅汤”浓缩注射液。
乙 哪有这种药哇。
甲 住了一个星期,痊愈出院。
乙 好得挺快!临出院,大夫特别嘱附,十天之内,不要让患者吃葡萄、见葡萄、听见葡萄这个词儿,否则就犯病,越犯越利害,就不好治了,过十天就没事儿啦。
乙 真得多留神!
甲 临走,护士长送他上车,一边走一边说:“赵科长,您住院时期,所注射的那些‘酸梅汤’都是我亲手配制的,国产的一支没用,给您用的全是葡萄牙进口的。”
乙 哎好。
甲 “啊……嗷”
乙 马上病了。